太后语重心长道:“我已年老,日后护着你的日子也是不多了,你得为你自己挣条出路。淑妃是个通透之人,与她来往,于你有利。”
她不再多言,剩下的便由她自己个去细想。
出了慈安宫,姚昭仪脑子里犹如一团乱麻。
“淑妃怎么,就对我如此好了呢?”
侍女轻言,“淑妃此举,大有亲近太后之嫌,可太后娘娘高瞻远瞩,叫您多与淑妃来往,必然大有深意。您且瞧,那李婕妤,只是一介婢女,按理说,能成为一位美人已是不易,可如今却已坐到正四品婕妤的位置上。此次淑妃养胎,她必然会同您一起理后宫事宜,这日后只怕会更加圣宠不断,细细想来,多半也是淑妃提拔的缘故。”
姚昭仪闻言,不由深思了李婕妤一连串的地位变更。
在东宫时只是因为陛下身边侍奉的人不多,她才做了承徽,倒还不显。可到了千阙皇宫,却是一举成了婕妤。其实说来,她更应是美人才对。
后宫三大才人,一个膝下有皇子父亲也是京中的职官,另两位的父亲更是京外的四品大臣,哪一个不比李婕妤家世显赫,偏她做了婕妤,还一路顺风顺水,颇得圣眷。
姚昭仪想着,不由动心了。
她自打嘉顺二十二年跟随陛下,到如今,侍寝的日头屈指可数,到她如今这境地,再奢求陛下喜欢她怕已是不能,如姑母所说,她只能想着能在后宫多挣些立足之地。
“可,淑妃会如李婕妤那般待我吗?”她与淑妃,虽不至于如同德妃一样,可终究有过纠葛。
“娘娘不必同李婕妤做比,淑妃向来是个坦诚的,您若真心相待,想必她也不会太过薄待您。”侍女这般说着,“您且先试一试,若实在处不来,也不打紧。”
姚昭仪抿唇,眼里有一丝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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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昭宫。
薄充仪小心翼翼看着上头的德妃,右手边的陈才人则埋头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还没诞下皇子呢,便升了淑妃!”德妃是万万没想到,景和帝这么快便给贤妃晋位了。
她想好的各种招数争宠,此时已然算是笑话了。
“娘娘不必动怒,升了淑妃又如何,这八月加上一月坐月子,淑妃都不能再侍寝,娘娘便可一举夺得陛下的宠爱。”薄良媛劝慰道。
“一举夺得宠爱?”德妃冷笑,“你说得倒轻巧,你告诉本宫,如何夺?!”
“这……”薄充仪只是如此一说,若要争宠,她自然先给自己用了,“总有机会的。”
德妃一个杯盏便给她扔过去,“没用的东西!”
茶水溢出来湿了薄充仪的手。幸好那茶水是温的,否则,只怕是会被烫伤。
薄充仪咬牙忍下了,矮身福身下去,“娘娘息怒。”
陈才人也赶紧福身,身子颤颤巍巍的,生怕德妃也迁怒于她。
德妃缓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冷冷道:“你们回去吧,一个个都好好想想,如何夺得恩宠才是要紧。”
两人福身退下,出了德昭宫,薄充仪脸上才露出恨意,用帕子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德妃娘娘此番气得不轻。”陈才人轻轻出声,瞧着薄充仪的反应。
“淑妃越过了她,她自然气得不轻!”只怪她当初赌错了人,这德妃空有家世,却不得陛下喜爱,如今更是叫淑妃一骑绝尘。
她如今已然不能再靠拢淑妃,只能另谋出路了。
心里装着事,薄充仪便叫陈才人先行回宫,自个儿转悠到了御花园。
刚走进御花园不久,便听得一番琴音。
弹的是《闺中怨》,如凄如怨,如泣如诉,听来很觉悲伤,薄充仪正好心情不好,皱着眉便要去循这声音的主人。
再说徐美人,早些时候听闻了懿旨,便整个人萎靡不振得紧,心中难忍凄凉,便来御花园弹奏已示心中悲伤。
“情海浮沉不由己,婉转哭啼,泪落千滴,闺中倚望叹朝夕,云雾迷离,天地凄凄,梦锁魂兮寂寞时……”徐美人越弹越觉悲痛欲绝,念起歌词来凄凄切切,好不可怜。
许久,她才停下了琴音。
凄苦道:“去岁我与陛下梅林相遇,最是一番境遇,何等的风花雪月,可不过弹指间,陛下便弃我而去,眷念新人,何等薄情。”说着更是悲从中来,玉指微动,又开始弹奏,“玉指唏嘘,花季漂移,秋残风瑟影单一,风雪来袭,日月遮蔽,欲断相思……”
说得好像是景和帝与她情根深种,淑妃乃是插足之人一般。
青霜在旁边侍立着,只得暗暗观察旁边有没有旁的人。
如今淑妃娘娘掌管后宫,若是听了这番怨怼,只怕是要降罪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徐美人。”有女声传来,徐美人原本凄苦哀切的申请立马变为了心虚害怕,难道是淑妃听到她弹奏,派人来抓她了!
她扭头看去,竟是薄充仪。
她咬紧了红唇,屈膝行礼,“充仪娘娘。”
“怎么?不弹了?”薄充仪嗤笑,大老远便听到这琴声,还以为是哪个伤春悲秋呢,原来是徐美人在这酸言酸语呢。
“你与陛下风花雪月?呵,可笑。”她最见不得徐美人这番娇柔做作的样子。
“婢妾自知言语不当,还请充仪娘娘恕罪。”她咬紧牙关,脸颊微红,瞧着可怜极了。
可薄充仪最是厌恶这样的人,更别说徐美人当初刚进东宫便叫她难堪一回了,她若不多诋毁几句,心头都不舒坦。
“呵,你还知晓自己言语不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陛下在梅林与你见了一面便是情意绵绵了?真是会抬举自己,还在这里弹什么《闺中怨》,也不怕笑话。”薄充仪说话最是能刺痛人心,徐美人立时害臊得小脸涨红。
“婢妾与薄充仪向来没什么恩怨,充仪为何这般与我过不去。”她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质问出声。
徐美人最会装可怜,薄充仪也算是知晓了的,也懒得同她辩驳过去之事,饭反惹得一身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