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蒿见谢东篱不在意,微一踌躇,做了个让盈袖坐下来的手势,对她道:“谢夫人见谅,这件事事关重大,刚才盛某也是为了夫人好。”
知道太多秘密,对于盈袖来说,当然不算是好事。
她不像谢东篱有本事,而且是女人, 不方便的地方更多。
盈袖笑道:“没事,我省得。”
盛青蒿点一点头,才对谢东篱道:“你们这个皇后,以前是北齐公主吧?”
谢东篱挑了挑眉,淡然道:“东元国的皇后娘娘是北齐先皇收的义女封的公主,天下皆知。”
“那她以前长什么样儿,你们见过吗?”
谢东篱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盛青蒿都没有看出来,只有盈袖看出来了。
因为她对谢东篱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对方哪怕脸上不动声色,她都能从谢东篱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他的所思所想。
“皇后娘娘以前长什么样儿,我们怎么会知道?”盈袖见谢东篱不言语,只好自己出言说道,“皇后娘娘都是年过五旬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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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他们爷爷奶奶辈的人了。
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他们这些做后辈的,怎么会知道呢?
盛青蒿想了想,笑道:“是我想左了。也对,你们确实不会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儿。”
“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谢东篱已经隐隐猜到盛青蒿要说什么话。他倒不惊讶皇后娘娘的事情,他只是非常惊讶盛青蒿居然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之处。
要知道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以外。还没有别人看得出来。
而当初的两方人马,一方忌惮对方的实力,到现在都不敢跟对方翻脸。
而另一方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赶尽杀绝,所以更不会自己出来拆穿自己。
盛青蒿微一凝神,就直言不讳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你们这个皇后娘娘。长相怕有些诡异之处。”
“诡异?”盈袖听不明白了,“她的长相怎么了?虽然现在老了,但是从那轮廓也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美女吧?”
盛青蒿哈哈大笑,点头道:“那轮廓确实是大美女的轮廓,但是她本人到底美不美,这一点。就只有天知道了!”
盈袖细细的两道柳眉拧了起来。她看着盛青蒿:“盛公子可否直言?”
盛青蒿收了笑容,正色道:“这么说吧,她的脸上,被人动过刀子。别误会,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刀子,而是我们盛家祖传医术‘手术’的那种刀子。”说着,他将自己的那柄手术刀拿了出来,“你们看。就是这样薄薄锋利的刀片,就可以将人脸当做画布。在上面重新描画,造出另外一张脸。”
盈袖吃了一惊,“那岂非就跟那个故事‘画皮’一样?”
中州大陆上也有前朝大夏文豪郑想容的诸多文集流传。
其中有一本《聊斋志异》,就记录了无数神神鬼鬼的奇异故事。
而其中的一篇《画皮》,更是让盈袖印象深刻。
盛青蒿长眉高高扬起,“你也看过《想容文集》?”
盈袖笑道:“中州大陆会识字的人都看过《想容文集》吧?”
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套书。
回想当年大夏皇朝的四大国公府,真是人才辈出,让后世仰慕千古的存在。
谢东篱阖上双眸,静静听盛青蒿和盈袖闲谈。
盛青蒿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跟画皮差不多,但是没那么玄乎,没有鬼啊神啊这些不靠谱的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改变皇后娘娘的容貌的?”盈袖很有趣味的问道,双眸闪亮,灿灿若星。
盛青蒿窒了窒,摇头道:“皇后娘娘的容貌,并不是我们整出来的。”
“那是谁?居然也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本事?!”盈袖更加好奇,更在心里盘算,如果那人的医术也很高的话,她是不是应该去请那人来给谢东篱治病?
盛青蒿听出盈袖语气中的赞赏之意,有些不悦地道:“这也叫巧夺天工?我跟你说,皇后娘娘的鼻子很快就要塌了,下巴也快掉下来了,到时候你看吧,比画皮里面的魔鬼看上去还要可怕。”
盈袖倒抽一口凉气:“鼻子还会塌?下巴会掉下来?!”
盛青蒿点点头,“她的脸,应该是数十年前那位盛家弃徒整出来的。他本来就是因为偷学手术被赶出药王谷。后来在外面大概也没有放弃摸索这么医术,倒是让他闯出一条路。只可惜,最关键的地方他完全不知道,所以导致皇后娘娘的容貌不能持久。”
“已经有数十年了,也够持久了。”盈袖感慨说道,“但是,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整容呢?难道她以前不漂亮?”
盛青蒿道:“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不漂亮,所以要整得更漂亮。”
“第二个可能呢?”盈袖紧紧追问。
“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想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在她脸上动刀,给她整容。”盛青蒿捶了捶马车,目光落在对面的谢东篱面上。
他终于看出来了,谢东篱的鼻子,跟皇后娘娘整出来的鼻子有那么一点相似。
当然,不是完全相似,毕竟谢东篱是男人,皇后娘娘是女人,差距还是很明显。
但是鼻子的轮廓和走势,还有形状都很近似,以他医者的眼光来看,就像他们是亲戚一样。
盈袖还没有从盛青蒿说的第二个可能里回过味来,就听盛青蒿盯着谢东篱又道:“……皇后娘娘的容貌。跟谢副相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鼻子。”
盈袖心里一动,侧转头盯着谢东篱的鼻子猛瞧。
不说不知道。盛青蒿一提醒,盈袖发现谢东篱的鼻子好像真的跟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
谢东篱睁开眼睛,就看见盈袖和盛青蒿两个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一阵恶寒,不动声色地道:“你们什么意思?”
盛青蒿嬉皮笑脸地道:“谢副相,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吃惊?吃什么惊?”谢东篱淡然掸了掸自己的袍子,“皇后娘娘的鼻子跟我的鼻子有相似之处。这也值得吃惊?那这个世上让你大惊小怪的事也太多了。”
这样说好像也对。
盛青蒿挠了挠头,“你这么说,是皇后娘娘跟你没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下轮到谢东篱不悦了。他沉下脸,车厢里陡然多了几丝寒气,冻得人直响裹紧衣裳,再加个手炉。
“没关系就好。”盛青蒿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真担心你说皇后娘娘跟你有亲戚关系。所以求我给她重新修补下巴呢……”
盈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皱着眉头摇头道:“没有,皇后娘娘的鼻子跟我们五爷的鼻子一点都不像。我们才不要跟那个女人扯上任何关系。”
谢东篱微微一笑,想拉盈袖的手,但是又止住了,手指不断地颤动,像是不可遏制。
盛青蒿瞥见了这一幕。却装作没有看见,又道:“谢夫人。你放心,皇后娘娘肯定跟谢副相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那她也不用在脸上动刀子,非要整得跟某个人相似了。”
盛青蒿这样一说,盈袖倒是回过味来。
她以手支颐,盯着谢东篱的侧脸细看,深思道:“皇后娘娘的脸若是假的,就说明她要跟某个人相似才在脸上动刀子。但她堂堂公主,犯得着受那么大罪吗?”
谢东篱抿了抿唇,脸上的神情越发肃杀严峻。
盛青蒿幽幽地道:“很明显,能让她受那么大罪,得到的好处一定是巨大的。”
盈袖恍然大悟,吃惊地用手掩住嘴,低声道:“难道皇后娘娘是假公主?!”
谢东篱和盛青蒿一齐看向盈袖。
盛青蒿皱了皱眉,看谢东篱一眼,再看盈袖,迟疑着道:“谢副相,你认为呢?”
看盈袖吃惊的样子,她肯定是不知道。
但是谢东篱那样沉稳,到底是他心机深沉,涵养好,还是他本来对这个问题本来就不陌生呢?
谢东篱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盛青蒿微微笑道:“多谢盛公子,你为我解了一个多年来的谜。”
“什么谜?”盛青蒿挠了挠头,“跟皇后娘娘有关?”很快又道:“我明白了,你早知道皇后娘娘是假的,但是你又不知道她为何跟那人生得一模一样,是吧?”
谢东篱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点头。
盈袖的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她的目光滴溜溜地转,一会儿在盛青蒿阳光开朗的面容上,一会儿在谢东篱深邃到苍茫的面容上。
这一刻,谢东篱的面容已经不能用俊美来形容了,那种超越凡俗的美几乎让人想有拜倒在他脚下,对他顶礼膜拜的威力。
“那你告诉我,那人是谁?皇后娘娘装的是谁?”盛青蒿追着谢东篱问。
盈袖瞥见谢东篱斜过来的目光,忙闭上嘴,想了想,对盛青蒿小心翼翼地道:“我觉得,皇后娘娘如果是假公主,她要装的是谁,很明显吧?”
“明显?你说是谁?!”盛青蒿也很兴趣。这件事如果回去说与盛家的那些老家伙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
盈袖看了谢东篱一眼,笑道:“我也是从常理推断。既然皇后娘娘的脸是动过刀子,跟她自己的容貌不一样,而且我们认为她是假公主,那她要装的人很明显就是那个真公主了。”
“真公主?!”
“对,应该就是北齐大将刘常雄的那位大小姐吧?”盈袖笑着看了谢东篱一眼,“我猜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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