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朝原本想夜深人静之时,将王妃留给世子的东西交给世子,谁知意外看到世子与南箕一同离开了王府。萧朝便一直在灵堂等着萧天逸回来。
萧天逸来到灵堂,看到萧朝还在灵堂便叫了一声:“朝叔”。
萧朝看到萧天逸面目清冷的站在自己身后,不免一阵心酸。怜爱的看着萧天逸说道:“世子,王妃有东西留给你,白天人多嘴杂,我不方便拿出来。”
萧天逸一听到母妃给他留了东西,眼里泛起了些许光芒。萧朝赶紧从怀中拿出了王妃留给萧天逸的书信和那支金钗,交给了他。
萧天逸接过书信和金钗,拿在手中细细端详。金钗是最简单的样式,母妃一向素雅,平常佩戴的首饰根本没几支金钗,而这支自己从未见过。
深思片刻,萧天逸将金钗收进了怀中,拿着书信,走到了灵堂后面,倚在王妃的棺椁旁,打开了书信。
萧朝知道世子现在不想被打扰,便走出灵堂,站在院中远远的照看着四周,为世子警戒。皇上之前折损的暗探,此刻又已经补上了,王府始终在皇上的监视之中。
今年新制的明竹纸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王府一向清简,皇庭特供的白鹿纸在王府几乎见不到。墨香还未散尽,糅杂着纸上的淡香让萧天逸稍稍镇静了些。信上的簪花小楷清秀雅致,是母妃的趣÷阁迹。满满三大页信纸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萧天逸就这样,反反复复看了一夜。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王妃伏案书写时的神态,表情。一颦一笑,忽而落寞孤寂。
萧天逸抬头望了望檐外的夜空,几颗星星散着浅淡的光晕。他忽而想起皇爷爷的灵堂上母妃说的话,不觉喃喃道:“母妃,我找不到最亮的星星……”
萧朝站在灵堂外守着萧天逸,见他看了一夜,他也守了一夜。南箕一早起来就看见灵堂外一根桩子,灵堂内一根桩子。直到楚珏灵来到灵堂叫萧天逸去用膳,萧天逸才将王妃的书信慢慢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西走已经前往边境,北斗和东奔开始联络千机阁内所有人,一场政变就这样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
王府停灵七日已满,王爷与王妃下葬之日很快便到了。萧朝和南箕早将下葬需要准备的一切都打点好。
而萧天逸每日都守在灵堂,这一连七日下来,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见,面色也有些发白。饶是身体再强健,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众人见状都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萧天逸本身骨子里自带的坚毅与帝王之气,在经过这一系列变故后展露无余。如今锋芒毕露的萧天逸,令众人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清晨天不亮,被众人推出来的萧朝硬着头皮跪到了萧天逸的身旁,轻声说:“世子,王爷和王妃停灵七日已满,今日便要入土为安了。世子您……”萧朝正犹豫着后面要如何劝慰萧天逸。
只听萧天逸冷静的说道:“朝叔,可安排妥当了?”
萧朝急忙回道:“回世子,一切都已安排妥了。”
“嗯!那就按照祖宗的规矩办吧。”萧天逸说的异常平静,萧朝松了一口气,是啊,世子不是分不清轻重礼数之人,如此看来倒是他们有些杞人忧天了。
萧朝腹诽两句,便起身开始安排出殡的诸多事宜。
天蒙蒙亮,王爷和王妃的出殡仪式,随着巫师的一声:“起棺”便开始了。
萧南国凡皇亲国戚家里的丧事,皆由皇家巫师承接办理。民间也有民间的巫师,据传言巫师修炼的等级不同,通灵的本领自然是差异甚大,在萧南国以皇家巫师为尊。只见巫师身穿黑色儒装长袍,长袍胸前用暗红色的绣线,绣着一只夔龙。头戴一尺高的冠帽,巫师脸上涂有祭祀专用的图案,看不清面容。相传萧南国的巫师都是雷泽氏的后代。
巫师手中拿着一个瓦罐,念念有词,随后巫师将瓦罐交给了萧天逸,萧天逸将瓦罐高高举起,摔向了地面。
大祭司继续说道:“孝子贤孙引路。”
萧天逸又接过巫师手中递过来的引魂幡,托于胸前走在最前面,萧尘、楚珏灵、沈昱泽几人跟在萧天逸的身后。王府家丁抬着两副棺木,一前一后,走在中间。
王府的管家,侍女,侍卫,小厮等众人走在棺木的两边,一边走,一边向空中抛洒着纸钱。
萧朝推着楚江秋的轮车,沈老夫人与沈家三位舅母,带着三个年岁尚小的沈家少主,一同走在棺木的后面。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城郊走去。
巫师边走边喊着:“王爷王妃一路走好!王爷王妃鸾凤和鸣,阴阳相伴,同修来世!”
“王爷王妃魂归昆仑,夔龙引路,众神避让。”
巫师的话让众人不免更加难过,出殡队伍的哭声不绝于耳。
萧天逸面如寒霜,心如寒冰。脸上未见一滴泪珠,和身后的哭声有些格格不入。一路上扬起的纸钱洋洋洒洒,像六月的飞雪一般。
“你看看,那就是世子吧,他怎么都不哭?真没良心,安庆王和王妃那么好的人。”
“就是,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世子的消息,估计是不和吧。”
“我听说,安庆王和王妃去世的时候,世子连家都没回呢。”
“听说,王爷是被皇上赐死的,这世子畏惧皇上,自然是不敢哭的。”
“都说皇家无真情,哎!果不其然啊!”
“谁说不是啊,这帝王之家除了荣华富贵,其他地方真不如百姓活的自在洒脱。”
谣言愈演愈烈,多半都是在说安庆王和王妃有多好,世子有多没良心,世子畏惧牵连,诸如此类。
萧尘跟在萧天逸身后,听到那些越来越难听的议论声气得不行,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目光狠辣的看向人群,吓的刚才多嘴的人,纷纷闭嘴目光闪躲。萧天逸旁若无人的走着,并未将周围的一切放在心上。
萧天逸似是察觉到萧尘的目光:“不必理会他们。”
萧尘听到世子吩咐,赶紧收回了目光。
若是谁说两句他都要上去理论一番,这日子就不用过了,仇也不用报了。反正也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又为何为了不必要的人曲意逢迎。
穿过最繁华的城东街,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安庆王在百姓心中形象是极好的,不少人也跟着哭了起来。还有些受过王府恩惠的跟在队伍后,快出城时整条队伍多达两三百人。
城郊偏僻腹地,当年为楚江秋购置的墓地,没成想今日王爷与王妃也派上了用场。
“落棺!”巫师高喊一声,王爷和王妃的棺木齐齐放入挖好的墓中。
萧天逸看着棺木一点点落下,就如同他的心沉下一般,渐渐地向下落去。从此刻开始,往后的每一天都不再属于他自己,从此也不再有萧天逸,剩下的只是萧南国唯一的世子。
他身上背负的,是皇爷爷、父王和母妃的性命还有其他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
萧天逸现在就似走在独木桥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回头是冤死的孤魂。这条注定前行的路,他希望自己一个人走完。余生的信念,无非是复仇与守护。
随着巫师一声:“填土。”
婢女青鸾和沈氏女眷们,哭作一团,楚珏灵也忍不住再次的抽泣着。就连萧朝和南箕也不免偷偷转身擦泪。沈家舅母怕沈老夫人太过伤心,纷纷拉住沈老夫人的手,沈老夫人何尝不明白,轻轻的拍了拍儿媳们的手。点点头道:“你们且安心,我撑的住。”
楚江秋此刻也难忍泪珠,自己当年与王爷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奈何人生多变。这场变故,确实让众人始料未及,原本憧憬着美好的重逢,不成想变成了阴阳相隔。
随着所有挽联和花圈一点点燃烧殆尽,最后只留下一片灰烬。出殡仪式便结束了,巫师来到萧天逸身边,轻声说道:“世子难掩帝王之气,将来必有登高之日。奈何情路坎坷多有磨难。在下告辞。”
萧天逸望着巫师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疑虑万分。虽然不明白巫师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番话,但是萧天逸还是牢牢的记下了。在萧南国巫师乃通灵之人,他的话不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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