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汣宁轻扬白眉,不动声色的看着张寒光,眼底却似有一丝了然,其他三位家主却都向张寒光投去了无法理解的目光。
眯起眼睛,沈家家主出低沉的询问:“寒阳真人这是何意?”
“并无甚意。”张寒光淡然的回答,“如今五行剑在她本命丹源内,若急于求成强行取出,她必然魂飞魄散,仅此而已。”
阴冷的声音立即从张寒光左手边传出。
“寒阳真人想要为此而舍弃五行剑吗?”
微微侧头看了眼那个有一双鹰目的瘦削老人,张寒光淡然回道:“苍家主,老夫可没说要舍弃五行剑,只是此刻不能取出而已。”
“因为会累及她的性命?”苍家家主冷笑了一声,“寒阳真人莫不是认为一个不成气候的散修要比五行剑更加重要?”
阴冷的声音比许久之前梦中所闻更加刺耳,虽然张龙潜早就对苍家家主的漠然有所预料,此刻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得意外,但她还是忍不住暗自皱眉。
也就是这种人,才会做出把自己年仅九岁的亲孙儿赶出家族的混蛋事吧。
但是对于苍家家主这样冷漠的话语,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其他三个家主神情丝毫未变,也不知是认同了苍家家主的说法,还是城府太深将自己的想法全都藏了起来。
面对这种长期身居高位的人,还真是不好揣测他们的想法。
“老夫当然知道孰轻孰重,然而现在若是强取五行剑,可不仅仅是会累及她性命那么简单。”看向脑海中虽然思绪繁杂,脸上却依旧沉静的张龙潜,张寒光的声音平稳而严肃,“老夫探查过她的丹源,其构成非常奇妙罕见,因而才能将五行剑锁在其中无法移动分毫。如果强取五行剑,在她丢失性命的那一刻丹源也会跟着消失,五行剑必将脱体而去,无法阻挡。”
这信息让几位家主都一时沉默下来,片刻后沈家家主眯起细长的眼睛低沉的开口。
“即使在外布置禁制也不能阻止?”
“即使在外布置禁制也不能阻止。”同样的一句话,从张寒光口中说出却是十分斩钉截铁。
“也就是说,”看了看和左泠站在一起的张龙潜,左汣宁平和的向张寒光确认,“想要取出五行剑,就必须在保证她性命无忧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张寒光点了点头:“不错。”
“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动手取出?”
“必须花时间准备几个复杂的法阵,而且这种事也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少则三两月,多则一两年。”
不确定的时间让几个家主都沉默了,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想法。一眼不动声色其他几人,左汣宁当然很明白他们此刻的想法,便向着张寒光提出了大约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寒阳真人,就没有更快的方法吗?毕竟五行剑是唯一能与阴阳眼抗衡的秘宝,而现在……”
“现在阴阳眼的搜寻进展顺利,并不是非要五行剑不可的时候,而且,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张寒光轻轻笑了,一股无畏的霸气陡然荡开,“有老夫在,怕什么?”
难以形容的威严充斥了整个空间,这比昨天在张家时所感受到的更加浓烈,宛若实质。虽然张龙潜并不是那气势所针对的对象,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畏惧从心底浮出,她不由变了变脸色,身旁的左泠看起来神色也凝重了许多,就连四个调度司的掌司看起来都是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唯有那几个家主平静依旧。
看着目光冷然霸道的张寒光,左汣宁扣指轻轻敲了下桌子,将张寒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寒阳真人,老哥,你别火,我就是代替大家提一下。毕竟阴阳眼一天没找到大家就一天安不下心,想要早些拿到五行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看了看其余三位家主,左汣宁的目光十分的平和诚恳,“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知道,这些年来只有你算出了五行剑的下落,要怎么对付五行剑肯定也是你最清楚,再加上你又是任务布者,于情于理都是交给你来处理的好。既然现在你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按你想的慢慢来吧,放心,我们都是懂规矩的人,没人会乱来的。”
一听左家家主的话,张龙潜就不由愣了一下。
他这话看起来是在劝说张寒光,说得在情在理,诚恳无比,可事实上却是在变着法儿的提醒其他几位世家长老:
人家可是拥有光明正大的优先决定权的,而且他也确实比你们了解五行剑的事,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守点规矩,就别瞎掺和了。
只不过在羽林会混迹了几年的张龙潜都能听出里面的含义了,更何况那些当了不知道多少年家主的老狐狸呢?
见沈家家主及苍家家主眼中都掠过一丝寒意,张龙潜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左泠,暗想他爷爷说得也太直白了吧?这么明显的帮张寒光说话真的好吗?
却见左泠悄悄的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用担心。
这时就听张寒光轻笑一声,那慑人的霸气便消散无踪:“汣宁老弟说哪儿的话?老夫并未火,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话让苍家家主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但却没再开口。
沉默之中,一直没说话的孙家家主看向张寒光,出听不出起伏的询问声:“那么,寒阳真人,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明显早就想好了一切,张寒光回答道:“在取出五行剑的时机到来前就让她呆在学院吧。她的天赋你们也知道,若能让她为道法界所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而且在学院当中也能随时掌握她的动向,这样,诸位都应该能放心吧?”
孙家家主立即开口:“不够,需要有人监视。”
沉吟了一下,张寒光回问:“那么,季家少主如何?”
稍稍思索了一下,孙家家主便点头应了:“……也好。”
于是张寒光又把目光移向其他几位家主,左汣宁白眉轻扬,笑道:“孙家主都同意了,就证明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苍家家主冷哼一声,阴沉道:“没意见。”
剩下的沈家家主却略微考虑了一下,道:“这个方法确实是最好的,不过光是季家少主一个人监视未免有失公允。”说着他那没有温度的目光又落到了张龙潜身上,“我想,她在学院里的事最好都由‘学员会’副会长经手,由他配合季家少主应该会比较好。寒阳真人以为如何?”
说着沈家家主的视线便转了回去,张寒光微微一笑,点头回应:“情理之中,老夫没有意见。”
闻言沈家家主的眼底掠过一丝细微的色彩。
左汣宁轻轻一笑,看向全程都没有插嘴的四个调度司掌司:“四位掌司可有意见?”
四个中年人目光交汇了一刹,便齐声道:“所有决定均符合调度司及法殿规矩,并无异议。”
“那么,我们这就向学院‘长老会’传达此事。”
说话间左汣宁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卷轴,将绢制的卷轴在桌上抖开,他抬手一抹,洁白的绢面上便出现了许多整齐的字,如同毛笔写就一般,随即又取出一方印章在卷轴末端印下,他便将这卷轴传给其他家主。等张寒光最后按下印章之后,四个掌司也各自取出一方印章印下,而后他们四人卷好卷轴,同时掐动印诀,卷轴便飘了起来,跟着就消失了。
扫视众人一眼,张寒光站起身来,肃然庄严。
“此次商议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