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痕驾着马车驶出城门,正碰上一队官兵推着几辆平板车,从城外向城门行进,他目光一撇,未做停留,用力挥动马鞭,加速离去……
三日之后。
二人终于赶到平州附近,虽说路途沉闷,道路坎坷,却也未再遇上任何麻烦,按理说这幽、蓟之地,几经轮转,官府更替频繁,根本无暇顾及匪患,这占山为王的贼寇,自是少不了,可一路下来,却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连路人也未曾见到几个。
天气闷热,鱼跃水面,蛙鸣喧嚣。
二人远远望见城池,便驱马前行,直奔城门而去,距城门尚有距离,车厢内沐夕冉突然喊道:
“速速停车!”
柳无痕听闻,一头雾水,却也未做多想,用力的勒住缰绳,待马车停稳,转头问道:
“又有何事?”
沐夕冉神色异常,眉头紧皱,开口道:
“稍后再说,速速掉头,远离城门!”
马车在大路上辗转掉头,扬起满地尘土,向后疾驶而去……
二人来到不久前经过的农舍门口,停下马车,柳无痕转身踏入车厢内问道:
“究竟有何事?”
沐夕冉没有开口,抬手打开一只水壶,伸出那春葱玉指,轻轻沾了些水,优雅的在马车的木质地板上书写起来。
柳无痕不明所以,直直的盯着地板,只见她先是写了一个囗(ei)字,却又在正中画了一个圈,随后,从囗字四面正中处,引线至圆圈外侧。
沐夕冉停下手,抬头望着柳无痕,缓缓问道:
“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柳无痕看着地上的图画,甚是眼熟,他眉头紧皱,脑中万般思索,可终究未想出在何处见过,遂问道:
“休要再卖关子,这究竟是何物?”
“金人的铁浮屠旗。”沐夕冉脸色凝重道。
“难不成?”柳无痕有些吃惊道。
“没错!只怕这平州,已被金人占领!”沐夕冉叹气道。
柳无痕听闻,眉头紧锁,天下大事,他从不关心,却也有耳闻,此番变故实属难料,眼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夕冉对这天下之事亦是毫无兴趣,但她心思缜密,处事周密,为保障此行顺利,在德州之时,便托客栈掌柜收集到不少关于金人的典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深吸一口,浅浅一笑,说道:
“其实,单单要经过这平洲城也并非太大难事!只不过,需从山路徒步绕行,马车是万万通不过,一旦入了金人领地,重新购置物资、马匹,想必异常麻烦,若要想驾车通过,还需找人询问一下城里的状况,再做打算。”
“这附近农舍,早已荒废,荒郊野岭,去哪寻人?”柳无痕仓惶道。
沐夕冉听闻,探出头去,环视四周,果然,眼前农舍已破败不堪,院内杂草丛生,附近亦是毫无人烟,却是荒废多日。
看罢,不禁陷入沉思,沉默片刻,突然灵光一闪,邪魅一笑,道:
“不如,咱们入夜时,潜入城内,掳个人,询问一番。”
“好。”
…………
…………
夜已深,恰是阴雨天,乌云遮月,四下漆黑一片,二人身影融入黑夜之中,沿着城墙根向前摸去。
夜风袭来,卷动城垛上的旗帜,呼呼作响,循声望去,城垛上隐隐的火光随风乱舞。
沐夕冉心底估摸这城墙高近四丈,中间若无几处借力之处,仅凭轻功想一跃而上是万万行不通。
尚在思索,忽闻城墙顶端整齐的脚步声,她向后挥手示意。
二人后背紧贴墙壁,仔细听着,直到脚步越来越小,彻底消失,仍默契的纹丝不动,过了许久,待那脚步声再次接近,又走远之际,二人异口同声道:
“半柱香。”
时间倒是充裕,可这近四丈的高墙,委实要难住二人。
虽说大多城墙饱经战事,壁上坑洼残缺处定是不少,可眼下月色全无,仅凭微弱的火光,如何寻得这借力之处。
柳无痕心急如焚,苦思翻墙之法,沐夕冉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言不发,默默等待。
踌躇之间,电闪雷鸣,柳无痕见状,心中暗喜,却不表露半份。
沐夕冉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三只两指粗的瓷瓶,夹在指缝之间,向后退去几步,聚精会神的仰视城墙外壁。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眼前一切。
沐夕冉眼疾手快,抬手将瓷瓶如暗器般甩出。
“轰隆”惊雷响过,只见墙壁之上,高低不同的三处泛着莹莹绿光。
“时间紧迫,待这雨势一大,冲掉了印记,甚是麻烦。”
沐夕冉说罢,摆好架势,双脚奋力一蹬,朝那绿光飞去,右脚正踏在绿光之上,未做停留,兀的发力,直奔第二处绿光而去,左右脚交替,一连三下,终于抵达城垛之上。
刚一抵达,还未站稳,直觉后背被人猛地一撞,失去平衡,向过道跌落,这时,一只手忽然从背后将她拦腰抱住,直觉身体在空中转了半圈,躺倒在地。
漂泊大雨,如期而至,沐夕冉压在柳无痕的身上,并未起身,腾空一转,扑在他的胸口,死死的将他压在地面,盯着他的双眼,火光之下,见他脸色泛起潮红,浅浅一笑,便站了起来。
大雨浇灭了火盆,周围甚是黑暗,只剩雨水浇灌之声,二人沿过道迅速行进,寻到登城马道处,探头张望一番,飞快的跑下城墙。
城内亦是一片漆黑,想必如此雨夜,更夫也会寻个地方,小憩片刻。
借着偶起的闪电,打量周围,此处,距城门尚近,如若响动过大,怕是会惊到守卫,二人略作停留,便向着城内奔去。
雨势越来越猛,豆大的雨点让视线模糊,二人冒雨疾奔,被淋得甚是狼狈。
沐夕冉借着闪电,边跑边向周围看去,突然,发现一扇半开的破烂木门,遂一把拽住柳无痕,指向那间破屋,说道:
“先去避避,待雨稍小些再去寻人。”
柳无痕点了点头,起身便冲破屋跑去,一进破屋,脚刚落地,便觉脚下一软,听到“啊”的一声惊呼,他迅速向后一跳,朝那声音望去,天雷一闪,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映入眼帘。
那乞丐坐在地上,捂着右脚,惊恐的问道:
“你、你们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