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间就到了四月末,百花争相竟放,倾吐着它的芬芳雨露。杨柳曼枝树头,摇曳着它妖娆的身姿。日子一天天的过,而离出征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皇贵妃随驾出征这件事刚从皇上嘴里说出来时众朝臣是不答应的。一是因为带着妃嫔上战场实在是于理不合,但也并不是没有。二是因为如果皇上连御驾亲征都要带着女人,那在百姓和众将士眼里皇上又是怎样一个形象。可谁又劝得动皇上,特别是事关皇贵妃,皇上的态度就更加坚决了。
无法,经过一个多月的劝谏大家也都不愿张口得罪皇上了,愿意去就去吧,只要不影响战局就行。但也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咒骂皇贵妃是狐狸精,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这大燕的江山早晚有一天会毁到她手上。
后宫的人所剩不多,自然开销也是大幅度的减少。省下来的钱直接就进了国库,而如今战争在即,国库充实自然是南征的最强后盾。而楚离歌却在琢磨如果后宫里只剩下楚嫣然,那是不是省下的钱会,这件事的计划随着一天天的深思熟虑慢慢提上日程。
皇后本想着等皇上出征后再出手,却不想皇上要带走楚嫣然,而且连皇子们都要送到宫外,这不就是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吗?原本的计划只好搁浅,只等回朝以后再行定夺了。
楚昀昭和楚昀曦已经十七个月,如今也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知道母妃要将他们送走就整天赖在楚嫣然身边,无论上哪里都跟着,弄得楚离歌晚上睡觉还要中间夹两个人。
而楚嫣然虽然担心两个大的,但更舍不得那个小的。那个小的可是从出生就放在身边养着的,况且现在也不到七个月。但同时也是最省心的,起码他还不知道母妃和父皇要离开他。
五月十二是离京的日子,天还没亮楚嫣然就给孩子们穿戴整齐,又是哄又是嘱咐才让他们停止哭泣。楚嫣然的舅妈秦氏亲自到宫里来接,说了一顿让她安心的话才将孩子和乳娘接走,连翩若、宛若也一并去了,有她俩伺候着孩子们楚嫣然才能放心。
玉珠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所以楚嫣然让她和香穗留在宫里看守着甘泉宫,只有多寿和兮若跟着她出宫。
而楚离歌也没闲着,一早上就祭天祭地告庙,辰时誓师之后才踏上征程。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楚离歌环着困的睁不开眼的楚嫣然,低语道。
楚嫣然瞬间睁开眼睛,甩了甩头,环住楚离歌,道:“我才不后悔,你不知道天天带孩子都快累死我了,有这么大好机会不用被那几个小混蛋折腾我求之不得哪。”
楚离歌抿嘴一笑,警告道:“会很苦的,你这么娇气别挺不住,那才给朕丢脸。”
“人家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娇气,怎么会挺不住?再说臣妾也只是跟在皇上身边,又不用冲锋陷阵,能受什么苦?”楚嫣然直接倒在他的腿上,拿出怀里的小孩肚兜闻了闻,道:“一大早就哄小崽子们,我现在好困。”
楚离歌淡扫一下她手中的东西,知道她嘴硬,还没出城就已经想儿子了。他挪了下位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柔声安抚道:“很快我们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五口就再也不分开了。”
楚嫣然在他衣服上蹭了蹭,鼻子有些泛酸,嘴上说着不想孩子,可是她比谁都掂念。特别是昀澈被抱走的那一刻,他就那样歪着头的看自己,伸出手想要她抱着,可是她还是让人把他带走了。她是个不负责任的娘亲,在男人和孩子中间她还是选择了她的男人。
大军刚出发第六日晚,楚离歌等人刚到关隘不久,战前就传来消息,南兆军在玉利的引领下已经攻破庆安城,而庆安城守将蔡广志贪生怕死,携带金银财宝逃之夭夭。庆安城无人指挥,轻而易举被南兆大军破城,南兆军烧杀抢夺、jianyin掳掠,短短几日庆安城就变成一座废城。
楚离歌听到这个消息险些站不住,他脸色阴沉的骇人,仿佛狂风暴雨就要袭来。但最终所有的恼怒、愤恨都化为打在木桩上的一拳,“朕应该早些出发,都怪朕。”
楚嫣然看着他拳头上的血痕连忙轻轻吹拭,安抚道:“这不怪你,这都是玉利造的孽。不管你何时动身,他所做的都是一样的举动。他这是向你示威,向你宣战。”
楚离歌闭着眼睛,眉头上的褶皱凝结着所有的烦忧,轻笑一声,却艰难的开口道:“说白了还是朕无能,若是朕早想到就会事先派兵保护,也不会落得庆安被屠城的下场。”
“皇上,这事你不能预料的,你不能将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现在将士们情绪正低落哪,你不能带着他们消沉下去。”楚嫣然让兮若拿来创伤膏,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
还没等楚嫣然上完药,他又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满脸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朕一定要报这个仇,定要玉利的人头来慰祭庆安城的百姓。”拽过楚嫣然的手,楚离歌郑重其事道:“然儿,朕要你亲眼看着你的男人是如何将南兆收入囊中的。”
楚嫣然回执着他的手,目光灼灼,眼中的他就是王者的象征,如同看见他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一样,让人仰望,“臣妾相信皇上,臣妾会站在你身边亲眼看着。”那一刻在楚嫣然的眼中他不仅是自己的夫君,更是这全天下的帝王。他身上不仅要承担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要肩负整个天下人赋予他的使命。
之后几天大军更是加快进程赶赴庆安,因为要加快行程难免马车不如平时安稳,这一路上楚嫣然又是头晕又是呕吐,就一直躺在楚离歌身上,连眼睛都不愿意睁。不怪楚离歌说她娇气,她是真的没有受过这种罪啊。
十几天以后,圣驾终于到了庆安城。而此时的庆安城却和一座死城没有分别。整座城池已经变成废墟,黑乎乎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房屋和尸体。遍地尸骸,哀鸿遍野,那蜿蜿蜒蜒的血水一直从城里流到城外,即使过去这么多天依旧没有干涸。众人看着那推挤如山的尸体,沉痛万分,每个有血有肉的男儿心里都有一个因仇恨沸腾的心。
“畜生!南兆人就是个畜生!”这样的场面瞬间让楚嫣然想到历史书上的南京大屠杀,日本侵略中国最沉重的一趣÷阁重墨。三十万同胞被杀,血流成河,和如今这样的场面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身边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是要把这样的场景记在心里。不,不是仿佛,是一定,一定要牢牢刻在心里,刻在生命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那些没一点反抗能力的妇孺,那些还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就这样血淋淋的惨死在血泊中。
楚离歌紧紧攥着楚嫣然的手,像是安抚她又像是从她那里汲取力量一般。沉默许久,声音深沉而洪亮,但又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哽咽,道:“将所有尸骨搬出城外安葬,朕定会为他们报仇雪恨,不灭南兆誓不归!”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不灭南兆誓不回朝!不灭南兆誓不归朝!”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声音震慑天际,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带着满腔热血的雄心,带着保家卫国的赤心。
蒙蒙细雨逐渐变大,滴答滴答的落在所有人的身上,但众人却没有因为这场雨而有一丝停止。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落下,但无人知道他们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场雨仿佛是特意为今日所安排,当一个一个或是开膛破肚或是血肉模糊或是头脑分离的尸体被抬出城时,北风呼号,像是为他们送行一般吟唱。
二十余万人根本没有办法一一安葬,况且很多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所以楚离歌下令让士兵刨开一个大坑,将这二十多万人安葬在一起,也算是让这座城里的人同死同安吧。
将遇难者全部安葬后,皇上才带领所有人进驻庆安城。但庆安城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抢劫一空,就连食物粮草都没有。而从燕京带来的粮草也在这一路上消耗的差不多了,若是此时南兆去而又返杀个回马枪,那对楚离歌他们是极为不利的。
本来,自古以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准备的粮草早就运进了事先准备驻扎的丹阳城。而丹阳城和庆安一来一回也要三天,况且是要押运几十万大军的粮草,所费时间就更是多了。
为了不搞特殊主意,就连楚离歌吃的饭都和士兵们吃的差不多,只不过是白饭或是馒头,再加上一些没被烧尽的菜园里的青菜。但这些东西对于这些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他来说真的很难下咽,况且身边还有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楚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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