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并不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迪莉娅感觉自己已经走投无路,那几个如恶鬼般的男人,摧毁了她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希望.但身为贵族的尊严仍在,即便是死,迪莉娅也必须带着曾经的目标和梦想一起下地狱.
很快的换好衣服,迪莉娅径直来到厨房外面,等候着可供自己利用的机会.
报复行动其实很简单,往打开的葡萄酒里撒几点役就行.
严格来说,这种机会其实是黑格给予的.强大的力量,加上自身以往的经历,使黑格对于"死亡"和"危险"之类的含意非常淡漠.它体内已经进化出复杂的解毒系统,直接食用氰化物对它也无法构成威胁.有恃无恐,警戒等级自然也就随之降低.包括苏浩在内,红龙星球的各种有毒物质只能对普通强化人产生作用.至于强酸之类的浓缩药剂,气味和形态都很独特,光是用鼻子闻闻就能察觉,也没有谁会傻到会不假思索直接端起酸瓶喝下去的地步.
每个世界都有一些淹没在历史长河深处的秘密.迪莉娅手里的那个精致瓶子就是如此.她的祖先曾经是王国皇室血脉,这种毒药也是当时王国珍藏之一.由于特殊性和唯一性,毒药没有列入贵重物品清单,而是作为家族历代传承的重要物件保留下来.严格来说,这东西算不上贵重,因为它的作用只是杀人.
从父亲那里得到役的时候,他曾经郑重其事的反复叮嘱:"这种毒无疑解,任何人附庸,必死无疑."
迪莉娅从不怀疑父亲的话.这种叮嘱在家族内部已经流传了多达上百代人,历史足以上溯到好几万年前.没有配方,没有具体制医法,这本来就说明珍贵和重要程度.何况,迪莉娅自己也做过实验,毒性之猛烈,药效之强,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
酒店老板虽然年迈,可对于有人帮助自己打开酒瓶之类的工作,当然不会拒绝.迪莉娅身材不错,偶尔之间的擦擦碰碰,让老人有种青春降临心跳加速的异样快感.他慢慢抚摸着迪莉娅的臀部,一直没能发现这女人在暗地里的动作,直至把葡萄酒装进冰桶,摆上餐车退走.
他刚一离开,迪莉娅就从皮包里摸出匕首,毫不犹豫割断了自己的喉管.
酒是哲罗姆弄来的.作为向黑格献媚必不可少的道具,他会想法设法劝说黑格把酒喝下去.这无关于阴谋,仅仅只是男人在心爱女人面前的正常举动.就像雄孔雀傻乎乎的散开尾巴,向雌孔雀表明自己的能力和优雅外表.
迪莉娅没有想过逃跑.她知道黑格手下那些人的能力.自己只有一个人,没有车,没有钱,逃跑只是个笑话,也许还没跑出酒店就已经被抓回来.对于谋逆行刺者,惩罚从来都及其严苛,最终结局一样是死.迪莉娅不想在临死前惨遭折磨,她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失去的东西再也不可能拿回来.既然早晚都是死,不如用最痛快的方式自我了断.至少,还能保持自己身为女公爵的尊严.
……
黑格一直在嘶哑着嗓子惨叫.它纤细的手指像鹰爪一样弯曲着,表面凸显出密密麻麻的血管,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胸前,后背,胳膊,大腿以及腹部,到处布满了血红色的印痕.两只眼珠狠命圆睁着,嘴唇几乎被咬得稀烂.巨大的痛苦狠狠折磨着它,几乎快要发疯.
那种毒药曾经是王室的秘密藏品.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是因为什么缘故落到了迪莉娅祖先的手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毒药,而是一种极其恐怖,威力巨大的生物制剂.
黑格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它的眼睛变成两个染血的球体,尽管已经看不清什么,可是在视线范围中,仍然还有几个围在身边不断晃动的身影.毫无疑问,那是自己身边的警卫,还有哲罗姆.
"不要啊……救命,救,救命……"
难以言语的剧痛简直比魔鬼还可怕.黑格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疼痛钻透,它瘫软在地上,双手在身上来回乱抓,那些血痕就是指甲与皮肤死命接触导致的结果.因为很痒,然而抓过之后血水流出又带来了更加剧烈的痛苦.黑格不要命的几下撕裂衣服,十指紧缩得如同利爪,在和大腿上来回狠抓,由于抠得太深,小半个被连皮带肉硬生生撕扯下来,鲜红的血水喷泉般涌出,肌肉溶化的速度瞬间加剧,黑格嘴里也发出更加高亢,比野兽还要可怕的惨叫.
这种痛苦简直无法形容,黑格惨嚎着,双眼翻白,双手抱住头,调转身体用脑袋朝后面的墙上乱砸疯撞,发出"咚咚咚咚"如同敲鼓般的响声.头上的皮肤迅速溶解,柔顺黑亮的长发被血肉裹挟着缓缓下流,露出白森森的颅骨.站在旁边的女警卫不得不扑过去,双手抱住黑格的头.这种撞击实在太重,她担心黑格的头骨会被活活撞裂.这种事情原本不可能发生,进化人随随便便就能摧毁一幢大楼.可是现在,黑格的状态已经及其严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制止.
"马上与禁卫军总部联系."
"接通皇帝陛下的紧急专线,禀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向城卫军请求支援,速度要快!"
黑格的外表是女人,两名警卫当中,自然也是女性警卫的话语权更重.其实,不需要她发出语无伦次的喊叫,男性警卫已经通过随身电脑接二连三发出求救信号.当他们忙碌手上事务的时候,哲罗姆就呆呆地站在旁边,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从未想过,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毫无疑问,问题就出在那瓶葡萄酒上.虽然已经证明是迪莉娅在背后的动作,可是不管怎么样,酒是自己带来的,责任也无可推托.
短短几分钟时间,舒适温馨的房间,已经变成了地狱.
到处都散落着血肉和肉块,黑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它自己撕扯一空,毒药在它体内产生了非常奇特的反应.那似乎是一种能够引起体内细胞全面崩溃的未知病毒,黑格原本柔滑光洁的皮肤表面,出现了很多如同疹子般的泡点,这些暗红色的小斑点凸起约有三,四毫米,黑格痒得难受,只能在身体各处来回乱抓.泡点瞬间被挤爆,黄绿色的脓水也血水一起喷涌出来,它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像一块巨大的人形奶酪,突然被浇上一盆温度极高的俄罗斯红菜汤,那些鲜红的液体瞬间溶解了奶酪,以黑格为中心,在房间里四散流淌开来.
黑格肚皮上的肌肉已经被溶穿,各种内脏慢慢蠕动着,从破损的腹腔里流出来.周围的墙壁到处喷溅着鲜血,粘连着大量肉块,地板缝隙完全被血水填平,黑格一直在颤抖,一直在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音之大,简直要震聋哲罗姆的耳朵.那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动静,原本曲线窈窕的身体很多地方已经露出白骨,整个身子剧烈痉挛挣扎,就像受伤发狂的野兽,浑身肌肉都鼓了起来,却变相加快了被溶解的速度.
哲罗姆只觉得全身发软,双腿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扑通"一声重重跪倒.视线与地面接触的距离变得更短,他清楚地看见:黑格的所有头发已经滑落在地,距离自己不过两,三米.在那些及其散乱,裹挟着大量血污,肉块,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碎发之下,一股股血流正像是蚯蚓般蜿蜒爬出.
"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坚持住.救援很快到,很快就到!"
女警卫死死抱住黑格的头,她的两条胳膊已经被黑格抓得到处是血.可怜的警卫非常尽责,一直保护黑格不受到更加严重的伤害.然而,黑格似乎失去了理智,对束缚身体的这双手张嘴啃咬,在上面来回乱抓,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但不管怎么样,女警卫从未放松分毫.她的眼眶里满含泪水,在她看来,黑格不仅仅是需要守护的大人物那么简单,感情往往是在长时间接触中油然而生,黑格更像是自己的妹妹,乃至亲人.
空中传来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随着几架重型旋翼机越过高楼大厦徐徐降落,远处街道十字路口也急速驶来一队装甲车,楼下很快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当荷枪实弹士兵们纷纷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时候,纷纷被眼前看到的血腥场景所震惊.
黑格的两只眼球已经全部溶化,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正在向外冒着血水的窟窿.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仍然能够"看到"周围的景物,虽然很模糊,在思维意识能量触角的引导下,同样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城市,更多的军车朝着酒店急速驶来.它们以酒店为核心,分别在不同的位置停下,然后车上跳下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简单的临时防线迅速构筑而成,很多狙击手占领了附近大楼的制高点,士兵们在邻近的楼房里展开搜捕,房屋很快被清空,楼顶也变成了可供旋翼机降落的临时机场.
只有身份最尊贵的人,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尽管黑格的身份尚未公开,但驻军司令很清楚:能够出示皇家徽章的人,在红龙星球上板着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黑格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是怪异.它的眼球已经溶化,眼眶里除了残剩的神经粘膜和血管,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然而,黑格的确感觉到自己做出了"睁眼"这个动作,而随着视线与距离最近的哲罗姆接触,体内所剩不多的生命之火也越来越暗淡.
黑格在女警卫的环抱中挣扎了一下,使坐姿尽量偏朝正面:"……你是,哲罗姆?"
它的牙齿全部脱落,嘴唇和下巴已经变成了血水,原本漂亮的绝世容颜只剩下五个黑窟窿,声音沙哑沉闷,那模样如同刚刚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
哲罗姆脸色一片死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摆在面前的问题,只能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
两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医官冲进房间,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在黑格身边摆开急救箱.随着几枚探针被胸口和侧颈,旁边监控仪器的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一串复杂的数字和信号.
"天啊!血压简直低得可怕."
"必须立刻抢救."
"通知野战医院做好手术准备,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做好准备,随时转送帝都."
.[,!]
简短紧张的声音在房间里徘徊,黑格仿佛对身边发生的这一切置若罔闻,对正在溶化的身体也毫不担忧.直到一名医官想要把氧气面罩给它戴上的时候,黑格才转过头,以巨大的力量从女警卫怀里挣脱,挡住了医官的动作.
"你们救不了我,没用的."
医官的态度很强硬:"不管有没有用都必须试试.我是医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你必须听我的."
"你会让我死得很快."
黑格的下颌骨在不断张合,那仅仅只是依靠残剩的韧带和肌肉在维持.失去舌头和嘴唇的口腔发出声音,听起来就像风从空洞里刮过发出的响声:"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我和你们不同.现在,你们全部离开这儿.告诉下面的人,只需要维持警戒就够了,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皇帝,他会过来."
医官面色铁青地看了黑格一眼,目光随即转向旁边同样伤痕累累的女性警卫.
"服从命令吧!"
女警卫抹了一把眼泪,呜咽着点点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服从女主人的命令.这是陛下的旨意."
很快,房间里的士兵和医官全部离开,只剩下黑格与哲罗姆.
黑格已经彻底瘫软,它的身体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没有手脚,也没有腹部.女警卫离开前,把黑格斜靠在椅子上,这样做,溶化的速度会慢一些,头部消失的时间也需要更久.
哲罗姆仍然保持跪姿,他如同一尊雕像,失去了意识和生命力,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我知道,这不是你做的.迪莉娅很疯狂,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掌握着如此可怕的东西."
现在的黑格,是一个堪称恐怖的怪物.胸部以上的部分还剩下大半,头部残破得如同坟墓中挖出的高度腐烂尸体.溶化的血水对哲罗姆没有任何威胁,仅仅只是浸透了衣服和裤子.
"是我的错……"
哲罗姆的嘴唇惨白,他紧紧咬住牙齿,又骤然松开,脸上写满无比痛苦的悲怆:"我,我,我……我明明知道迪莉娅的预谋,却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警告,没有保护你."
"为什么?"
黑格的声音非常空洞,缺少了舌头和声带,就像是沉闷的低音炮电子合成效果.如果不是它拼尽全力保存着一点点发声器官,恐怕谁也不会明白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一直认为迪莉娅不会对你下手."
哲罗姆泪如泉涌:"我是爱你的.我一直以为,她不是那种凶狠残忍的女人,我也会在你可能遭到伤害的前一秒钟冲过来,挡在你的面前.可是,可是……这太残酷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
黑格艰难急促地喘着气,陷入了沉默.
它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毒药,这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经毒素,而是直接作用于细胞的某种病毒.是的,一种外形及其普通,以固体粉剂形式存在的病毒.即便是掺入了葡萄酒,它们仍然处于休眠期.当酒液在舌尖上散开,有部分已经顺着食道下滑的一刹那,黑格分明感觉到身体里多了很多无形的刀子,它们疯狂割自己的肉,啃啮着每一块骨头.感觉是如此强烈,也无法阻止.
黑格有生以来第二次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上一次产生类似的感觉,还是在地球.当时自己还是一条蠕虫,想要吞噬苏浩,却被黑色颗粒彻底改造,变成了异性"工蜂".
这一次,可能不会得救了.
黑格稍微轻松地吸了口气,把头部朝旁边歪侧,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些,残破不堪的身体却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彻底丧失了所剩不多的力气.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
黑格用空洞无物的眼眶注视着哲罗姆:"你也看到了,我快死了,剩下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也许十几分钟.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都会觉得恐惧,你也不例外,是这样吗?"自己的肉,啃啮着每一块骨头.感觉是如此强烈,也无法阻止.
黑格有生以来第二次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上一次产生类似的感觉,还是在地球.当时自己还是一条蠕虫,想要吞噬苏浩,却被黑色颗粒彻底改造,变成了异性"工蜂".
这一次,可能不会得救了.
黑格稍微轻松地吸了口气,把头部朝旁边歪侧,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些,残破不堪的身体却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彻底丧失了所剩不多的力气.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
黑格用空洞无物的眼眶注视着哲罗姆:"你也看到了,我快死了,剩下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也许十几分钟.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都会觉得恐惧,你也不例外,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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