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世界,大人不懂得。
蜀王尴尬了笑了笑,默默在心里想着这句话,结束了对陆星霜的“关爱”。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近陆之焕,加上时机不对,连胜英好歹是朝廷命官,毒发横死,还不知他那位太子兄长要怎么发作呢。他有多少想法,都暂且罢休了。
不过,蜀王人离开了听风小筑,却将儿子阿狸送过来。
阿狸的病况没有减轻多少,主要是幕僚穆克奇不建议立即转好——谁知道朝廷派来接替连胜英的人是谁?好不好打交道?万一还是这等油盐不进的,阿狸还是病着罢。
“我的个乖乖呦,这是什么院子?就两间房子,还是没隔断的,四处漏风,让我们阿狸住在哪里?”
苏妈妈跟着马车一道来的,一下车见最好的客院已经被陆之焕父女占据了,次一等的……以她眼光,十分看不下去了。
蜀王府邸,有点脸面的下人都比这住得好!
随从护送阿狸从药庐过来,只说这是王爷的命令,其他不问。可王爷怎么会好端端下这种令呢?
药庐简陋,为了治病,住着是没有法子。这会儿搬到别院来,为了什么?听说,才刚刚死了一个人,这么不吉利的地方,让阿狸过来?合适吗?撞邪了怎么办?
苏妈妈满心不乐意,抱怨王爷她不敢,只拿一双能剜人的眼睛不停的扫描陆之焕、陆星霜。
“陆先生,奴家是阿狸的乳娘。听闻您最通情达理,我家阿狸病了,他呀,自小娇生惯养,估计您也知道,他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苦。奴家的职责,也是让阿狸吃得好、睡得好。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您啦!您身边人少,陆小娘子也病愈了,不如挪到隔壁院子里去?奴家代表阿狸谢谢您了!”
说完,苏妈妈敛衽行礼。
别说,礼仪方面真是标准,以陆星霜做过皇后的严格标准来算,也是挑不出错的。
陆星霜被陆之焕抱在怀里,她扭着头看父亲的表情,想看他怎么应对。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深入了解陆之焕的为人性格。
之前连胜英的事情让她幡然醒悟——她是重活过一次的人,很有优势。但真以为自己能占预知二三十年后发生的事情,就自以为是,可大大错了。
“陆星霜”是她的情敌,为了挖掘“陆星霜”的点点滴滴,兰家花了多少力气?可她却不知,“陆星霜”和萧无碍的相识,是在四岁。
同样,她也不知道陆家的内部事情,“陆星霜”跟她的生身母亲的感情纠葛,以及,陆氏明知她跟萧无碍青梅竹马,为何要让她一嫁再嫁?后期萧无碍对陆家的态度,也颇为奇特,又打压、又拉拢,这其中,“陆星霜”起了什么作用?
她现在深入“局”中了,不是看戏的人,事后可以随意评论,当然要多一份了解,多一份掌控。
做过中宫皇后,享受过天下万民朝拜,就不会喜欢事情超乎自己掌握的情况出现。
陆之焕淡然的看着苏妈妈,彷佛看着一个不起眼的下人,语气却很慎重,“抱歉,陆某戴罪之身,无权选择关押场所。”
“啥?”
苏妈妈一愣。
看了看旁边的两个胸前写着“捕”的衙役。
这两个临尘县派来的年轻小伙子抓着头,傻呵呵一笑,“陆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县太爷说了,谁都可能是凶手,唯独您,绝对不是。我们兄弟俩,就是为您站岗的,那个,保护您的!”
陆之焕的脸色没有变化,“保护陆某什么?”
“保护您的安危啊?”
“只是安危?”
其中一个小伙子灵光一闪,拍着脑袋,“看我这个记性!县老爷临走之前还吩咐了,不准闲人打扰您。那个,哎呦,这位妈妈,您请离开吧。隔壁院子跟这里的格局是一样的,不过一个东、一个在西的差别而已。”
苏妈妈气得冒烟,怎么她成闲人了?好好,好一个陆先生,好一个陆星霜!给脸不要脸,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玩意了?
在王府里,蜀王王妃都对她尊敬三分呢!
苏妈妈忍着气,愤愤不平的走开了。
陆星霜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苏妈妈的神色,小人物什么肚肠,她清楚明白。因为她见过太多没在意小人物,却被牵连受害的例子了。
前几日连胜英对她起的歹心,也算一个。
这种人,你不防备,就好像树上掉下来的小虫子,冷不丁咬一口,真疼!可要认真当一回事,虫子那么多,顾得过来吗?只能选择和光同尘,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该杀了杀,该一笑了之的,就笑笑算了。
她猜测陆之焕利用守卫的衙役拒绝苏妈妈的要求,大概还有点书生的风骨,不屑一顾的意思。
哎,这个便宜爹爹,太年轻了。
年轻的叫她有点担心。
她心里猜测,蜀王将阿狸挪过来,大概有意用阿狸结交便宜爹,从而跟陆氏打上交道的想法。不愧是未来的公公陛下,目光独到。现在的陆氏三房还没回京,世人也不知,陆氏有多重视三房,多重视除了陆月娥这个嫡女外,仅有的另一位嫡女陆星霜。
既然未来公公已经铺好了路,她也没必要扭捏了。
估摸了一番时间,隔壁院子应该打扫完毕,她从陆之焕的怀抱里挣脱下来,直接往院门跑。
九儿急忙跟上,“四姑娘、四姑娘,不要跑!再跑我就抓你了!”
听得陆星霜额头黑线,真是的……九儿的存在,逼得她越来越怀念当皇后了。不是为那时的风光,而是因为身边十多个精明能干、善解人意的侍女宫婢!
有什么想法,一个眼神就够了,自然有人又快又好的完成,不用她操多少心的。
到隔壁院子,苏妈妈如临大敌,“你来做什么?”
陆星霜睬也不理睬她,直接饶过,“阿狸、阿狸,我来看你哦!”
“小苹果,是小苹果吗?”屋子里传来阿狸稚气的声音,陆星霜短腿跑得还挺快,进去后,就见两个丫鬟给阿狸的床上铺的是雨过天青暗纹锦被,两个精致的大红老虎枕头。
她瞪了一会儿布老虎,内心深处,眼前所见的真实,变成了荒谬的梦靥。记忆中,萧无碍冷肃无情,折磨人的手段有千钟万种,小时候怎么能幼稚的叫她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