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过生辰,各房都要精心准备寿礼,想要讨老太君欢喜。既然是要讨老太君欢喜,寿礼就要别具一格与众不同,各房姨娘也好小姐公子也好,都费尽心思准备,就怕被人给比下去了。
安若雪也一样,她深知人人都紧张老太君的生辰,都想趁这个机会献殷勤,她当然不能不做好准备。更何况前世安若雨就是在老太君生辰的时候出尽风头把她给比了下去,博得老太君的欢心,这一世,她必定不能重蹈覆辙。
尚书府家财万贯,奇珍异宝老太君见得多了,如果不是特别稀罕的,也入不了她的眼。安若雪根本就不打算送珍宝,她知道老太君也不喜欢。承欢膝下那么多年,对老太君的喜好她了如指掌,百善孝为先,她打算亲手绣一幅花开富贵百鸟贺寿图给老太君贺寿。
其他各房都在悄悄给老太君准备寿礼,不敢被人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一来担心其他人见了会在老太君跟前多嘴,那样就没了新鲜感,二来也怕没安好心之人依葫芦画瓢再弄个锦上添花,把自己的贺礼比下去。
安若雪却不像他们那样偷偷摸摸,而是大大方方在屋子里绣着百鸟图。皇上不急太监急,杨嬷嬷和半夏见了紧张万分,每次她绣图的时候都把房门关好,不准其他丫鬟婆子进去,生怕被人知道了传了出去,当然,除了半青之外。
半青是安若雪屋里的一等大丫鬟,和半夏的地位是一样的,若是论亲厚程度,其实比半夏更甚,因为她比半夏要早入安府,是跟安若雪一起长大的,安若雪为老太君准备寿礼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瞒她。杨嬷嬷为此事担心不已,私下曾向安若雪提过,害怕她会告知二姨娘和安若雨。
安若雪却一点也不在意,还笑嘻嘻地说道:“我自有计较,嬷嬷不必担心。”
于是杨嬷嬷放下心来,半夏却依旧紧张兮兮,安若雪绣花的时候她必定不准人进来,安若雪停下歇息时,她就用一块布把绣图盖上,生怕被人瞧见。
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半夏如此小心,却不知半青早已把安若雪为老太君绣百鸟图的事告诉了二姨娘。
安若雨正为寿礼的事头疼,她和周嬷嬷商量了多日,也没想好送什么,现在听说安若雪居然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亲手为老太君绣百鸟图,到时候肯定会让老太君喜欢,她就开始着急了,忙找来周嬷嬷商量,想个法子从中作梗。
主仆俩商量了半个时辰,终于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夜色深沉,卿雪阁内一片寂静,安若雪坐在椅上,就着桌上的烛光认真绣着那副绣图。半夏站在一旁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小姐,已经三更了,您还是赶紧歇息吧!”
“一会儿再睡。”安若雪头也未抬。
烛火跳动了一下,呲的一声爆出一朵烛花,半夏拿起剪子剪去一点烛芯,嘴里开始叨叨,“小姐,您为何就不肯让奴婢帮您绣呢?这么大一副绣图您要费多少功夫啊?这大晚上的还要点灯绣,眼睛都熬坏了。”
“都说了是给老太君的寿礼,怎么可以要你帮忙?那样就不是我的心意了。”安若雪凝神注目,依旧忙活着。
半夏又道:“可是还有几日就是初一,您不让奴婢帮忙怎么绣得完?”
安若雪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半夏认真说道:“绣不完也不打紧。”
“什么?”半夏没听懂。
安若雪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又低下头去继续绣花。
半青挠挠头,实在是搞不懂安若雪话中含义,还想再问问,想到自己这位主子的脾性还是忍住了,她是问了也白问,安若雪既然说了到时候就知道了,就肯定不会再说。
自从杨嬷嬷从家乡回来之后,安若雪就像变了一个人,说的话也深奥了许多,让她经常听不懂,反倒是杨嬷嬷显得比她机灵,很多时候都能明白,这让她有些挫败,主子不是一直都夸她聪明伶俐吗?怎么现在自己连不识字的杨嬷嬷都不如了?
正胡思乱想时,只听安若雪轻呼一声,“绣好了!”
她忙扭头看去,只见安若雪把绣针放到桌上,站起身来喜滋滋地欣赏着那副绣图。
半夏看了一眼绣了一半的绣图,奇怪问道:“小姐,这花蕊叶脉和小鸟的眼睛嘴巴都没绣,怎么就绣好了?”
安若雪说:“这些地方是最难绣的,我就不绣了。”
半夏笑了,“奴婢明白了,小姐是打算让奴婢帮您绣对吧?”
“呵呵,好聪明的脑袋!”安若雪点了一下半夏的头,笑弯了眼。
“小姐早跟奴婢说嘛,奴婢也不用总是唠叨让您烦了,您赶紧去睡觉吧,奴婢这就帮您绣。”半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想去拿绣针。
“哎!谁要你现在绣的,明儿再说。”安若雪一把拽起半夏,推着她往床边走,“赶紧帮我更衣,我困死了!”
半夏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没侍候小姐**,嘻嘻笑道:“也好,奴婢的速度比小姐快,老太君生辰之前准能绣好。”
“行了,知道你厉害了!”半夏绣花的技艺在安府是出了名的,绣得又好又快,不然她也不敢天天念叨着要帮安若雪。
一番更衣梳洗,主仆俩相继睡下。安若雪躺在床上眯了眼,想起什么又掀开帘子看了看,见那绣图已经被半夏收到一边用布盖好,不禁笑了。
第二日,半夏开始帮安若雪绣那副绣图,不知为何,这回变成安若雪紧张了,每次半夏绣花时,她必定把门窗关好,不准任何人进来,就连杨嬷嬷和半青也不例外,她还叮嘱半夏,不能告诉任何人帮她绣花的事。半夏以为安若雪是怕被老太君知道这幅绣图不是她**完成的,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在她绣花的时候,安若雪却在一旁抄佛经,同样叮嘱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六月二十九那天,绣图完成了,这一日安若雪特意把杨嬷嬷和半青都叫过来一起欣赏,主仆四人乐呵了一阵,就把绣图收了起来。
今晚轮到半夏值夜,她就睡在安若雪睡房的那张软榻上,好方便随时起身。这些日子每日里熬夜帮安若雪绣花,半夏也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见砰地一声响,一下子惊醒了。
半夏刚要起身点灯查看是怎么回事,却听见安若雪在那边床上叫她,“半夏,我口渴。”一边叫着一边敲了一下床板。
半夏忙起身点灯,倒了茶水给安若雪喝了,安若雪却嚷嚷着天太热,睡了一身大汗,要半夏陪她出去院子里凉快凉快,半夏只好帮她穿上外衫陪她出去。
主仆二人走到院子里那棵玉兰树下坐着乘凉,安若雪看了看天空中璀璨的星光,忽然童心大发,要半夏跟她一起数星星。半夏不明白安若雪为何如此好精神好兴致,她却困得眼睛都打不开了。
两人背朝着厢房抬头看天,一点也没察觉到一个身影从厢房内出来,只在门口停留了一瞬间,就飞快地顺着回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