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米仓就在南城, 青儿他们没多久就到达仓场。
仓场的人极少见到这种级别的大官,再听说是大理寺派来查案的,一个个儿更是吓得直往后缩,低着头不敢吭声。
司全将二人引至客厅,毛乐山这时又恢复了缩头乌龟的本相,端然稳坐在一旁,只顾饮茶。
身为“协助办案”的小新人,他不带头,青儿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这么大好的机会要是浪费了,可真得悔青了肠子!
关键是如果柳易现在还没来得及做手脚,可他们前脚一走,后脚这里就得大变样,再来可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毛乐山却一味闲谈,半句正事不提。
青儿等了半晌实在没辙,也顾不得什么是礼数、哪个叫规矩,直言要司全把账册取来查对。
司全应声着人取出白粮账本,又命人打开粮仓,请二人抽检。
青儿有了账册,本以为能拿柳易一个现形儿,可等她进了仓库却傻了眼。放眼望去仓库中满仓满谷,而她则成了个睁眼瞎,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连水稻和麦子都分不清楚,更别提什么粳米和糯米了!
情急之下,青儿随口查问了几个仓库里正在干活的人,希望能从他们嘴里打听出什么,可这些人见不惯大场面,一个个儿吓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周全。
青儿又急又气,求助地望向毛乐山,却现他没了踪影。
她假装淡定,拿眼睛细细地把仓场筛了一遍,才现毛乐山这位老顽童居然在一处米仓前,优哉游哉地玩米粒儿。
青儿看了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这位仁兄还有此等雅性!
这案子是他毛乐山的,她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案子要是破不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青儿气归气。心里更多的却是埋怨自己。
这些日子,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忽悠毛乐山来户部这件事上,却没有做任何关于仓场的功课,这才是导致现在抓瞎的根本原因!
她应该事先找懂得仓场的人认真了解情况。或者在此行之前提醒毛乐山带上懂仓场的手下,这回白白浪费了大好良机,她是有责任的。
青儿暗暗叹了一口气,拿着账册假模假式地问了些问题,想尽可能从对方的回答中听出些端倪。
司全推说对漕运的事概不知情。一切问题全由张广一人作答。张广职位虽低,人却极玲珑,回话永远言废滔滔,却没有任何营养。
青儿听了半天,知道从这小子嘴里套不出话,只得就这么草草查过,白白来了一遭却什么收获也没有。
在回程的马车中,青儿故意大声地长吁短叹,可毛乐山却只不语。
回到大理寺,青儿再也没心思去理那个窝囊废。一个人气哼哼地回了房间。
少时,毛乐山笑呵呵地推门而入,气定神闲地问:“怎么,小家伙生气了?哈哈,做事要沉得住气才行啊,你看看这个!”
毛乐山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把米,摊在青儿面前。
青儿见了不由一愣,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从仓场里偷了白粮出来?这……这可是大罪啊!你怎么能……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
毛乐山闻言哈哈大笑,用手指扒拉着手中的米粒说:“这的确是我从禄米仓带出来的,不过我可没犯罪,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白粮!”
“什么?!”青儿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毛乐山激动地说:“你是说……”
“哎呀……呀,放开,疼,好疼……哟,疼死了!”
青儿在毛乐山一连串的尖叫声中,猛得松开双手。不住地作揖赔礼。
毛乐山把米扔到桌子上,一边摩挲着手臂,一边轻声埋怨道:
“你这孩子,好大的手劲儿,你是不是有劲儿使不完啊?哎呦……真是,你看看,这都青了!”
他伸出手臂给青儿看,果然在他皱皱的手臂上有几点淡淡的青紫。
青儿尴尬地看了一眼,心想这老家伙肉居然这么嫩,不过是激动了一点儿,居然就见青了!
无奈之下,青儿想到毛乐山好茶,忙转身为他沏茶,用了唐杰以前送的好茶叶。
一来是她手重,把人家给掐坏了,用好茶赔礼。最重要的是这老小子说仓场的米不是白粮,那这案子岂不是破了?
看来老小子有点水平,柳易这回要倒霉了!
青儿满心欢喜地端着一盏香茶,笑着向毛乐山再次赔礼。
茶杯盖一揭,毛乐山不由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青儿一眼,半晌才悠悠笑道:
“我早知道你有凉王的背景,又是状元公的……好朋友,却没想到你居然和大冢宰也有深交。”
“呃?”
毛乐山见青儿一脸诧异,品了一口香茶,装作不在意地说:
“这是大冢宰最爱的洞庭湖老君眉,这可是不好掏弄的紧俏东西!嘿,我们老头子爱喝的玩意儿,不想你这儿倒有,以后我可要常来。只是你用这样的极品打人,真是可惜了!”
青儿哦了一声,嘻嘻笑道:“我根本就不喝茶,哪里懂得这些门道!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是好东西呢!你要喜欢,只管拿去就是!”
说罢,青儿真的回身把一整包老君眉送给了毛乐山。
“这怎么好意思!呵呵……”
毛乐山举着那包老君眉念恋地闻了半天,笑道:“那我就盛情难却了!呵呵,你别以为我贪小,实在是这东西太不好搞了。”
毛乐山一边说,一边慌忙地将茶叶纳入袖中,好像生怕青儿会返悔一般。
收好茶叶,毛乐山又端起茶杯,突然一本正经的问:“刚才你查了半天,现在我考考你,仓场中一共有多少白粮?”
“粳米六千石、糯米八千石!”
“哦,那粮食和账册对得上吗?”
青儿疑惑道:“对是对得上,可是……你刚不是说那根本不是白粮吗?”
“本来就不是!”毛乐山喝完一口茶,抿着嘴说,“看你这么乖,我就教教你吧。你看这桌上的米有什么不同?”
青儿趴在桌前仔细看了半天,迟疑道:“难道这是大米,不是粳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