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清安拧着眉，目光深沉，“明都，并不是个好地方。不值得你留下。”
“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我留下的。可、”鸾九抬头望了望天空，唇角勾起嘲讽，“不也每次都让我苟活？”
到底该说她是命不该绝，还真是命硬得很？
听说，命冲的人，就是阎王也不待见的，大抵，她便是那样的人吧。
“阿九……”
“清安。”她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望向男人，“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活一日，就跟他们杠一日，死磕到底。看究竟是我活得久，还是他们命数长？”
“好。”男人颔首。
“清安，你其实不用……”
“用的。”男人打断她的话，说，“你心之所想，我都尽我所能，帮你达成。”
“说什么呢，这与你没关系。”
她已经这般了，可清安还有他的未来。
他们不一样。
“与你相关的，就与我有关系。”
鸾九不想与他争执，反正每次，他们争来争去，也没个结果。
“清安，我累了，回去歇会儿。你有事，就先去忙。有羌青在，我没事的。”
清安低笑一声，“你以为，我带羌青来，就仅仅只是因为她吵着要来找你吗？”
……
清安一连两日都没有过来。
鸾九在府中，就最多在小院子里走动走动。
当初桂嬷嬷加在她身上的伤，都是看不见，却是实实在在的。
养了好些天，内里子的才算是差不多好完全。
这日。
鸾九带着羌青出门，去了一趟香满楼。
要了一个雅间，叫上一桌子的好吃的。
羌青开心得不得了，坐在那儿吃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鸾九就那般瞧着，也觉得心情都便好了，食欲也好了许多，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刚喂了自己一嘴桃花酥，才咬了半块在嘴里，雅间的门便是被推了开。
闻声望去，便瞧见蔚锦思推门而入。
瞧见是她，先是欣喜地眼前一亮。
随即敛神，“今儿是什么风，叫太子妃竟是纡尊降贵来这么个地儿？”
闻言，鸾九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六姐姐，还是这般谨慎呢。”
话出口，顿了顿，她放下剩下的半块儿桃花酥，“不对，如今的我，也不是她的替身了，也不该叫你什么六姐姐了。”
“六姑娘，好久不见。”鸾九站起身，朝她福身行了个礼，“听说，你救了我身旁的婢女，不知她此时可安好？”
“真的是你啊！”蔚锦思连忙上前，正准备伸手去拉鸾九的时候。
却突然感觉眼前一花，感觉一阵风从耳旁刮过，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
“羌青。”鸾九急急地唤了一声。
蔚锦思才感觉那凌厉的风骤然停下。
她眨巴眨巴眼，瞧清眼前眼前的女子。
娃娃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也似孩童般澄澈。
此时的她，嘴角还有点心酥的碎屑，两腮鼓鼓的，因着咀嚼一动一动的。
好不可爱。
“她是自己人，没事的。”鸾九伸手宠溺地拍掉她嘴角的碎屑，然后递了被茶给女子。
闻言，女子转头望着她两眼，然后才点了点头，接过茶，一边喝着一边回了桌旁，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蔚锦思微微蹙眉，怎么讲，就是这姑娘给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六姑娘别看了。羌青幼时摔落悬崖时撞着了头，所以很多事，还是如孩童般简单。”
“她这功夫倒是……”蔚锦思思索了片刻，“极佳。”
鸾九往桌旁往了一眼，笑道，“大抵是福祸相依，有所失，便有所得吧。”
“不说她了。说说你吧！”蔚锦思看了一眼羌青，然后才伸手拉过鸾九的手，见她没有动作，才继续说道，“你可真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
想了想，瞧着眼前的鸾九，那般不吉利的话便不说了。
“还好你没事。你都不知那晚知道明珠阁走水，又里头没了一个，轻晚却被送出来，可真是叫我七魂都没了六魂了。不过好在你吉人有天相。不然，可真叫我后悔的了。”
“让六姑娘担心了。”鸾九笑了笑，“只是真不知如何感激你，对轻晚的出手相助。”
“叫什么六姑娘，该叫刘姐姐才是！”蔚锦思拍着她的手。
对上鸾九的错愕，蔚锦思笑道，“轻晚都与我说了。只是没想到，命运弄人，竟是这里头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不过，不管如何。也不管旁人怎样，到底，你我也算得上是姐妹的。你叫我一声六姐姐，也不亏。”
鸾九怔怔地望着蔚锦思。
算得上是姐妹的……
呵……
她如何也想不到，最先承认她的，竟是最开始给她使绊子的人。
该说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还是血脉这是个神奇的羁绊？
见鸾九久久不言语，“怎么？我可从不与人这般亲近的。还是主动头一回说出这样的要求，你还要拒绝不成？”
“不是。”鸾九张了张嘴，想说，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措辞，最后低笑一声，“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我懂。”蔚锦思笑着，张开手臂，给了鸾九一个怀抱。
她醒来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应该也是这般相似的感觉。
“本来该见到你就说的，不过现在说也不迟，看到你没事，真好。”
她们同样被丞相府抛弃的女儿，冥冥之中再相遇，还可以互相拥抱，一起合作，为对方担心，真好。
“这一回，是我的失误，我原以为她的性子，左右如何都做不到在宫里头直接下狠手的。没想到她这回竟然……”
不似她往日的风格，倒是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还好你没事。”
蔚锦思舒了一口气。
突然想起，“那你在这里，轻晚在我那边，明珠阁没的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据说，还是一个死囚。”
“死囚？”
顿了顿，“谁救的你？如今你住在何处？可需我给你再找个地方？”
“我……”鸾九刚想回答的，但转念思索了片刻，“我不知他是否愿意叫人知道。”
“既然不方便说，那不说便是。”
蔚锦思只是好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从皇宫里悄无声息地把人救出来。
更好奇的是，照着轻晚说的，她和鸾九在明都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怎么会有人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救鸾九出来。
不过眼下鸾九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你如今住在他那边，可需要我给你安排住处？”
“是。”鸾九点头，“至于住处……暂时就不用。”
清安说得对，这个明都，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浔阳王府。
只不过，她的存在，不管对谁，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南璟越出手相救，应当是念在清安的面子，可她到底也该有些眼力，不当给他添麻烦的。
“等过段时日，再劳烦你吧。”
她突然要搬走，清安应该不会允许。
他说这几日有事要忙，等他忙完离开明都，再搬出来吧。
不然，他又不放心走了。
“轻晚……”
“轻晚很好，你放心。不过这白日里的，我怕带她过来，一是被人瞧见，二是，我原本是担心约我过来的是蔚锦玉，所以就没让她一起。等过些时候，晚上，约个地方，我叫朝露给你送过来。”
“好。”再次得知轻晚无恙的消息，鸾九这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
“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的话。我都说了，我是六姐姐，无须跟我客气。”
虽说从前蔚锦思也与她有许多帮忙，可突然，她这般……热心，鸾九还有些不适应。
“你要是想离开明都，想去何处都行，我可以替你安排。”
“不用了，我不打算走。”微顿，她原本想说，如果轻晚离开的话，可以请她帮忙。
不过转念一想，有清安在，她可以直接让清安带轻晚离开的。
就没有再多说了。
“你不走，留下，还打算做什么？”
蔚锦思倏地拧眉，往旁边墙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想做的，我帮你。你不用……”
“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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