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无鼻子，然而它们的嗅觉却十分灵敏，苍蝇头部有一对触角，那就是苍蝇的嗅觉感受器。
同样的，对于行尸们来讲，匡辰觉得他们一定是有类似的机制能够听到唤灵竖笛奏出来的笛声。
要是往里深究些，势必会扯上灵幻的因素，申钰湘姨妈或许能用所谓科学的方式解释这一切，但对于匡辰来讲是死活想不到的。
巨量的死尸压住了他们，朴仲飞、附身于朴仲飞身体内部的林曼雨以及吹笛人匡辰。
行尸们很快由动变静，变得僵直不动。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自己也没在行尸的撕扯下骨肉分离，匡辰着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想来自己也是唤灵竖笛的主人，由唤灵竖笛召至而来的行尸之魂不伤吹笛人的想法也有点儿根据。
回过头，朴仲飞仍是被层层叠叠的尸潮裹在里头。
肉眼看不清里头的细节，不过匡辰唯一敢肯定的是，他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但——她，也许早已经出来了。
…………
钟恬昕主任呼叫的救援赶到的时候，马头岭已经被黯淡下来的天色所笼罩。
今晚没有月亮，厚厚的如棉衣似的的云层低低压着，让空气变得无比沉闷，偶尔惊起的一两声鸮鸣穿透了夜色，给第四医院刚从危机中解脱出来的医护人员一个心惊肉跳的信号。
第四医院在这场空前绝后的诡异灾难中损失惨重，除了各楼的门窗、管道、供电系统等几乎被破坏瘫痪外，也有几位不幸的保安、护工和不听话的病患在行尸潮中被夺去了生命。
可以预想到，这一回啊，关于马头岭精神病院的传言是要彻底掀得满城风雨了。
受到尸臭的沾染，不少人嚷嚷着蜂拥进洗手间清洗自己的身体。
匡辰也不例外，要说沾染尸臭，他是首当其冲的一个，身上凝结的污渍也最多。
盥洗池子的水龙头是开了关关了开，由于前来洗刷的人太多，干脆一直开着。
掬一捧清水，把脸埋进去。
整个世界顿时清新起来。
同钟恬昕所想的非常不同，接自己报警电话的人是警察局的，允诺会派人来的也是警察局的，但来的人却不像是警察——至少看那打扮模样不太像，也不会是消防员一类的。
他们从一辆老掉牙的炭黑色桑塔纳轿车上走下来，一位较瘦削的手里拎工具包，脚上穿着皮鞋，而他旁边的另一位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穿的是一双软底老北京布鞋，完全没有一种雷厉风行的行动警察的感觉。
“两……只有两个？”
钟恬昕主任疑惑不解的看着二位从车上下来，不紧不慢的走进医院大楼。
“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对么钟恬昕女士，警是你报的？”
拎工具包的瘦削的便衣一进来就冲着她直截了当的说道，听话里的意思，他事先对情况已经做过了充足的了解，不然也不会认得素未谋面过的钟恬昕。
“呃，可以这么说。”她顿了顿，显然表现出了对对方的怀疑，“请相信我，我们确实需要大量的增援。”钟恬昕可以在大量这两个字上做了强调。
“但是现在——你们不需要了。”
说话的是穿老北京布鞋的男人，他的喉结异常突出，说起话来的时候颤动得很明显。
众人看向他，目光里显然带着一种愤愤。
男人微微扬起蓄着小胡子的下巴，在马头岭的空气中感受了一下，继续说道：“无论这里曾经来过什么，此刻，都已不在了。”
男人的话里似乎夹杂着一股遗憾与惋惜，由于乍一听像是一句废话，所以并没有人在意。
“嗯哼。”
他的搭档咳嗽了一声，将话题引到了行尸身上：“劳烦你们带我们去看看现场，也好对症下药。”
这时，匡辰的视角定格在了便衣男人的脸上，有些熟悉的感觉。他努力的回忆回忆，终于在另一个夜里的回忆中找到了他。
是他！炳爷审判黑猫酒吧陪酒女郎荣紫腾时候突然闯入的便衣警察？！
还记得当时他和另外一个搭档（并不是穿布鞋的这位）差点就抓住了梁炳中。
“没有问题。”
钟恬昕转身和其他科室的人商量了一下，众人去杂物间取了手电就朝旧楼内部进发。
“是这样，照明的供电系统被行尸弄毁了，所以就……”
“带路。”
布鞋男冷冷的抛出了两个字，没有对灯光不灯光的琐事表现出多大的担忧。
一行人借着几束手电橘白色的光斑，登上了残肢遍地的楼道，不时显现的白骨让人产生置身于一座陵墓中的错觉。
匡辰跟着队伍再次上到了与朴仲飞僵持的平台上。
不管怎么说，原本躁动疯狂的行尸失去了活力，仿佛内部的魂灵再度回到了地底，只剩下在温湿的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的空气中迅速化开的尸液。
腐肉如流水，剩下的只有化不开的尸骨了。
“啊！朴仲飞大夫！！”
眼尖的人对着那个方向喊叫一声，只见朴仲飞的脑袋与身体几乎已经分离开，中间留有一小截断裂了一半的脊椎骨作为脆弱的连接。身体被行尸潮冲击、撕扯得不成人样，甚至脸皮都脱落了大半，就算是他妈来都认不得了，只能凭借破了两个窟窿的眼镜勉强认出来。
这幅景象让身后围观的人后退了一大步。
布鞋男却像看见了宝贝似的朝前跨了一大步，兴致勃勃的蹲下身仔细查看起尸体来。
“欸！你……你……你干嘛？”
小护士看着布鞋男用自己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在地板上揩了揩，随即放进嘴里，只用舌头感觉。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
她不懂眼前这个同警察一道来的奇怪的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刚想继续询问，突然才发现他并没有想和其他人说话，他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啥？朴仲飞死了？？死得好啊，这人啊我早就看出有问题，拿麻风病老人们做实验，没有医德的家伙，罪该万死！”
“对，对，这种人让他继续活着就是个祸害，早晚得出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
……
匡辰听到大家伙各自的发言，感觉舒坦，无比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