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呿呿,什么真不是时候,会不会说话,我副院长想来医院还分时候?”
“不,不不,王副院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是……”
“是什么是!还想不想混饭吃了,快过来开门,来不了让别人过来也成。”
“真……真来不了啊王副院长,您自己瞅瞅咱医院里头进来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吧!”
说完,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噪杂的、桌椅翻倒的声音,随后电话信号断了,也不知道是对方自己挂断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缘故,总之,王副院长还是一脸怨气的认认真真朝第四医院内部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冲击的画面感顿时刺激到了王副院长的心理。
“砰!”
手机由手掌心中滑落,掉在了车里。
“见了鬼……鬼啦……”
似乎是摁喇叭的声音刺激了行尸,他们纷纷将那个勉强能够称之为脑袋的玩意儿对准了大门这边。
王副院长不愧是见识多,还是反应快,右手一撑变速杆,一脚油门。
路虎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车位喷出一股烟。
“噗通!!”
就在这时,正坐在驾驶座上的王副院长看见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车前头,力道很大,是狠狠的将车子的引擎盖砸出了一个凹陷。
当然,那物体本身也因为这一次的重击而变得骨头错位。
不过对于行尸来说错位的骨头不是什么大问题。
王副院长在嘴里咒骂了一句,右脚一踩油门,冲下了马头岭的长坡。
行尸似乎是想要突破车前窗玻璃,但王副援藏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
打了一个急转。
车前窗玻璃上攀附的怪物直接因为强大的惯性被甩飞了出去,随即车身一颤,王副院长感觉路虎的轮胎压着行尸的身体过去了。
“呵,跟老子斗?特么还差得远呢……”
王副院长打开雨刮器开关,将车前窗玻璃上的污秽物全部清洗干净。
但是巨大的甩尾来不及制动,路虎车一阵狼狈的撞到了坡道尽头的芭蕉树上,车身倾斜,差点儿侧翻到泥地里头。
虽然说车子没有翻出去,这不代表王副院长没有翻出去。
他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脚底一滑,猛地一个狗啃泥面朝下的和黄泥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经过前几日的暴雨,黄泥地还是湿漉漉的一片,空气中混杂着行尸破土而出带出来的恶臭,可给王副院长恶心坏了。
他觉得,是时候该换换工作了。
另一边,马头岭第四医院内部响起了其他的声音,这回不是钟恬昕的广播、也不是王副院长的车喇叭。
是笛声。
摆脱行尸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匡辰这个时候却又再度吹响了唤灵竖笛。
他双手握笛。鼓气腮帮子吹奏起来。
笛声异常混乱,因为就算是吹笛者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吹些什么,匡辰只是确定行尸们在听到笛声之后会聚过来。
一开始匡辰不过想将此作为一个缓兵之策,后来在吹奏的过程中,他逐渐想到了一个更加有效的办法。当然,伴随的风险也急剧增加。
“引行尸去旧楼,为钟恬昕她们争取时间!”
匡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似的人物;自己能够当一个英雄似的人物。自己不过是个初出大学校园、刚刚入职没多久的懵懂年轻人,对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还处于一种管中窥豹的状态。
马头岭精神病院之行让他深切的体会到了,其实英雄似的人物也许并没有什么亮眼之处,身后也或许并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传奇故事,英雄只不过是一位毫不起眼的小护士、一名普普通通的科室主任、一个平凡人。
或许英雄的担子这回真的担到了自己的肩上。
才过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匡辰幻想的英雄梦就被击碎了。
穿过旧楼烧得焦黑、肢体遍地的廊道,匡辰一路小跑冲上了高层。
目前来看,旧楼里似乎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这里很快也就变得不安全了。
烧红的蜂窝煤外表若隐若现出一块块暗红,地板变得油腻腻的,黑糊得不成样子。
吹笛。
他抬头望了一眼穹顶,破碎的穹顶表面滞留着行尸带来的污迹,而原本背手肃立的朴仲飞早已不知去向。
继续吹笛。
身后传来吱吱呀呀的门板被挤压、撑碎了的声响。
“靠!来得真特么快。”
匡辰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通往顶层的台阶。
一路上他刻意的将自己的眼睛往墙上去移,不过还是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保安,尸液从他的喉咙里满溢出来,布满整张失去了血色的脸庞,就连他眼眶下方挂着的两道眼泪般的液体都由腐臭的尸液所取代。
此情此景,就算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匡辰也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极度的反胃,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啥要在来这里之前吃饱了饭。
吹笛。
蓦然间,匡辰踏上最顶层平台的右脚停住了,更确切地说是僵在了半道。
朴仲飞没有离开!
事实上,朴仲飞一直呆在旧楼顶层像秃鹰似的俯瞰全局,欣赏这出好戏。
笛声停。
眼前的朴仲飞不像之前在208路公交车上见到的那幅模样,也不像是一名精神科大夫,他面无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你——我劝你收手吧,”见对方对于自己的到来没有任何行动上的表率,匡辰不禁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即使他的心里十分明白对方是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
“趁现在还来得及……”
匡辰不自觉的朝死去的保安的方向瞥了一眼,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会去相信的话。
朴仲飞没有开口,甚至来拿嘴角都不曾张弛一下。
“我说,你是聋子吗?是被爆炸声震聋了?特么能听见我说话吗?”
匡辰谨慎前进的脚步顿住了,因为朴仲飞在看他,不是那种转过头的直视,仅仅是将两颗眼珠子转过来,毛骨悚然的盯着匡辰。
这个时候匡辰才发现,朴仲飞的两颗眼珠子的眼白少得可怜,黑洞洞的瞳仁分不出层次,像是假的一样。
匡辰忽然间就后悔了。
朴仲飞不等匡辰回过神来,两颗眼珠子缓缓支立起来,扭成蜗牛触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