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基面沉如水,他望着远处似是要压过来的层层乌云,这一路都没能守住,他手里不过五千兵马,加上乱七八糟的辅兵民夫不过上万……
在军心混乱的前提下,能守住晋州?
“李将军,辛苦你再去安抚下军心,莫要让裴公一行败兵扰乱咱们的士气。这几日,宋金刚怕是要到了。”
李靖满脸肃穆,他深知军心是无法用言语来收拾的,但依旧秉持着一名军官的本职,领了吩咐下楼而去。
“先生,尽快发报长春宫和长安。晋阳危矣!”
刘弘基想到裴寂或许不擅长兵事,可能局面会非常胶着,可能会有不好的消息传回。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短短几天功夫,领着两万兵马的裴寂一仗定乾坤地输给了宋金刚!
且丢了所有军械粮草士兵盔甲!
晋阳……
他望向看不见的北方。
李元吉还守得住吗?
那位行事荒诞,一身意气的混账王爷……刘弘基长叹口气,只能尽人事地开始整军备战。
等裴寂战败的消息传到长安时,李元吉果真携妻妾儿女从晋阳走豫西通道直奔长安!
这下用不着明洛去公主府打探消息了,整个长安自然而然笼罩了一层可怕的氛围。
明洛坐在印铺里吃着点心。
顺便检查今日小报内容。
“晋阳丢了的事……”张七郎指了指小报,直觉告诉他,这是绝对不能肆意张扬的事。
明洛看都没看他:“七公子这点觉悟还没有吗?不管从哪方面论,这都是天大的噩耗。”
登上去了就是明晃晃打李渊的脸,这位可是最记仇的,他张家怕是要有灭顶之灾。
“我当然懂。可这是大消息啊——”张七郎这段时间被明洛灌输了不少身为媒体人的责任。
如实报道,兼听则明。
“又没让你昧着良心写裴公大胜。这不算什么。”明洛算着时间点,李世民是十一月趁黄河结冰走的龙门。
那是拯救并州的最后机会。
而柏壁……类似曾经的高欢快乐城玉璧,钉在并州西南部最方便大军通行的一条物流线上。
就是整体条件不如玉璧好。
但李世民没得选。
高欢那时候走不了另外一条物流线,即正平到闻喜再走水路物流线的路,所以北周没守柏壁正平,选了城池条件最好的玉璧。
张七郎则忧心忡忡:“晋阳可是龙兴之地,结果圣人居然成了遥领的……”多么讽刺。
“你兄长呢。”明洛问了句。
“他…这几日忙得很,前段时间陛下改的军制……”张七郎不太懂这些,不过他一说,明洛就有了印象。
府兵制。
在宇文泰手下成形的十二卫大将军及麾下二十军,最终在隋唐定了形。
“你阿兄怕是要出征了。”明洛闲闲给张七郎提醒着,或者说关中所有有生力量。
最迟在下月会全部集结完毕。
李渊新改的军制,最终全部便宜了那位天选之子,府兵制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除了自给自足,不易和将领形成密切关系外,番上宿卫这个特点为将来的玄武门埋下了有利条件。
即府兵会轮流到京师宿卫。
换而言之,玄武门那时的长安军队,从里到外的卫兵将领,或多或少都在前几年的战役洗礼中接受过李世民的领导。
人心是很微妙的东西。
战争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它会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并在血与火的纷乱里完成一次次救赎和锻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