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尤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香很容易被捏断,如果她无法保住这根香,那就将它捏碎,也不能叫他人抢去!
或许是江尤的毅力真的突破了法术的禁锢,在那只手马上要将香拿走的瞬间,香断了。
从江尤的手指处,一分为二,上半部分捏在了来者手中,下半部分落在了地上,摔成两节。
“三长两短,可真不是个好预兆。”来者轻声叹息,抬头望向玄女神像,神像的表情一如既往,不知悲喜,唯有属于神明的无边威严。
外头的滚滚雷声不知何时渐渐散去,月亮升起,月辉代替日光,照亮了静谧秋夜,殿内摇晃不止的烛光,也恢复了光亮。
烛火摇晃下可怕的影子,渐渐恢复了正常。
一切回归平静。
山鬼向来者行礼,说道:“庙祝。”
“参见庙祝。”女道与童子同时躬身行礼。
梁庙祝点点头,她身为玄女庙庙祝已经百年之久,即使修为深厚,她也不再年轻了,二三十岁的容颜,却有一头白发,一身简朴的麻布道袍,比之其他人华美的绸缎,她就像是闯入金窝的乞丐。
但当她站在明亮的大殿上,她就是属于这里的一部分,谁也不会觉得她的存在过于突兀。
“梁庙祝,这是何意?”江尤可还记得刚刚那种无法掌控全身的感觉,这让她无比厌恶。
江尤很少厌恶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件事,一个人,抱有纯粹的恶意。
梁庙祝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的眉目如画,比年轻的山鬼更像是山中鬼怪,因为她长得极媚,如果不是她神色清明,气质高洁,说她是祸国妖妃,都有人信。
和江尤想象中的慈眉善目完全不同,但也没有太让江尤惊讶,修为高深的人,青春永驻也没什么。
“公主勿怪,玄女庙供奉玄女,玄女乃是战神,不能做到百求百应。人信奉神明,可解心中烦忧,却无法解决眼下之难,还是要自行寻找生路,方为上策。若实在无法,求神也无济于事。”梁庙祝比山鬼的道行高很多,她对神道也有自己的理解。
江尤深深望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眼被梁庙祝判为三长两短的香,畅然一笑,“梁庙祝所说,不无道理,却也不对。玄女大人自然是无所不能的,是骄阳昔日目光短浅,不知玄女深意,才会说出冒犯之语,今日前来,骄阳是奉母后之命向玄女大人请罪的,您身为庙祝,请务必将此书传给玄女大人,让玄女大人知晓骄阳心意。书中所言,均是骄阳肺腑之言,半句不假。我东夏对玄女大人的虔诚,日月可鉴。”
江尤摆摆手,身上背着书的宫女愣了一下,随后上前,将背后书盒中的书取下来,双手呈给梁庙祝。
山鬼上前,躬身接过书来,低头扫了眼书面上的字,山鬼心下骇然。
这个骄阳公主,究竟是有多么不可一世,嚣张跋扈,才敢将学子们为玄女所写的诗句,说是她的肺腑之言?
还能再敷衍一些吗?
她可知,对神明敷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在江尤问出那三问之前,她确实想过后果,也觉得自己承担不起后果,所以她来请罪了。
但当她问出三问,且第三问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后,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主这件事,根本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本以为只是原主不经意戳中了玄女不可见人的心思,所以被恼羞成怒的小心眼神灵弄死了,可今日一看,根本不是如此!
只怕这其中,还有其他原因。
若赔罪并不能换来友好,而是换来一样的结局,又为什么要费心思去赔罪呢?
既然注定是敌人,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江尤可不会轻易向敌人低头!
“骄阳公主之心,玄女大人必能知晓。山上夜露深重,公主身子弱,还是不要在正殿呆着了,不如在下着人送公主回宫去?”
“好。”
江尤没有推诿,直接应下,她离开时,一如她来时干脆利落。
躬身目送江尤离开后,山鬼直起腰,回身看向梁庙祝,梁庙祝收敛了嘴边的笑,神色是惊人的冷漠。
和身后玄女神像,似乎在一瞬间重叠起来。
山鬼不敢多看,低头问道:“师父,骄阳公主此人,必会成为灭东夏最大的绊脚石。此次大劫,我们能赢吗?”
“本以为只是个傻子,却不想是块硬骨头,大劫当前,取得先机者自然会赢。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既遁去其一,自是有生路可寻。”梁庙祝似有所感,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看向山鬼,“山鬼,你我是绝无退路可言的。”
天亮了。
这一夜对于皇宫中的人来说,是平凡的一夜,骄阳公主在落匙前回宫,免去了一场繁忙。
梅香凝昨夜没睡好,她总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梦中也反复梦到女儿的身影。
她梦到女儿受业火焚烧,哭求她救命,还梦到女儿在前头跑,她在后头如何追也追不到,一夜过去,她眼底带了青黑,面上有了病容。
美人病容,更是美的叫人心碎,东夏皇帝江常洛在得知结发妻子染病后,一大早就来探望,没想到他刚入殿内,就看到了他的女儿。
这叫江常洛很是吃惊。
以往梅香凝疼爱女儿,若是自己得了病,能瞒着一定瞒着,只因骄阳与她母女情深,若是她病了,骄阳会比她更为难过,梅香凝自是不愿意让女儿难过的。
谁知这次梅香凝刚现出病容,骄阳就过来了。
“见过父皇。”江尤起身行礼,她见屋外一俊美的年轻男子大步行来,他身着玄色常服,衣服上绣有华美纹饰,还有东夏皇族的图腾——一只盘旋而上的五爪金龙,便知来人是她爹了。
江常洛剑眉星目,英勇不凡,与梅香凝同框出现时,两人眉宇间均是情意绵绵,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如果江常洛没有后宫佳人,没有其余三女两子,江尤大概真信了这深情款款。
不过江常洛有妾有庶子庶女,不代表他不爱他的皇后,不爱他的嫡女。
“骄阳,快快起身,每次见我你都要行礼,说过许多次,我是你爹,不用这样见外。”江常洛到了梅香凝这里,就像是成了一个平凡的男人,而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君王。
“礼不可废,若女儿没有礼数,岂不是叫父皇母后落人口实?”一国公主不知礼数,传出去丢的是帝后的脸。
听了江尤这话,江常洛倍感欣慰,他的骄阳长大了,知道为他们着想了。
梅香凝却被江尤的话气笑了。
“你若是真不想叫我们落人口实,就该好好做事,你昨日跑去玄女庙,我不追究,可我叫你好好抄写的东西,你送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梅香凝将手边放着的一沓纸递给江常洛,“陛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做出的事!”
江常洛还是第一次见到梅香凝因为骄阳而生气,见梅香凝面上泛出红晕,病容都褪去三分,江常洛心下欢喜,想着骄阳做的不错,该让梓童多生生气,活泼些多好。
翻了翻手上的纸,江常洛一眼看出内容是什么了,是那本学子写的为玄女歌功颂德的诗集,名字叫《玄女散记》的书。
“骄阳的字,倒是比以前精进不少,最近骄阳大有长进,看着稳妥不少。”江常洛女儿奴,女儿做的什么事在他看来都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他不能看着女儿去蹚浑水,“只是骄阳,爹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抄写此书后,要将抄写好的送入玄女庙,给庙祝过目,向玄女请罪,让她原谅你的无心之言。你怎么没送过去?反倒将这些送到你娘这儿来了?可是送错了?”
江常洛用寻常人家的称呼自称,这是他的习惯,他总觉得这样自称,他和女儿妻子的关系更近。
“没送错,父皇,女儿的字是在难登大雅之堂,若是将这个送给玄女,恐怕会污了她老人家的眼睛。我将父皇送与我的那本送给庙祝了,那本是书法大家王启珏所写,更有诚意。我答应了母后会好好抄写,如今拿来是为了让母后知道,女儿昨晚没偷懒。”
江尤话音刚落,江常洛就一脸震惊的说道:“你将王启珏写的给梁庙祝了!那可是王启珏生前绝笔啊!”
“送了,绝笔更有诚意嘛。”
江尤笑的单纯,闹得江常洛心疼的想哭,那是他的珍藏!
如果不是碍于皇帝的面子,江常洛现在特别想将那本书给追回来,锁进他的小仓库,以后给他陪葬,再也不会拿出来了!
梅香凝看着江尤单纯的笑,心下一片苦涩,满腔怒火散去,留下的是无尽忧愁。她看着为一本书心疼到失去风度的傻丈夫,再看看对自己笑的傻女儿,只觉得天地昏暗。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觉得肩上压力好大啊!
“后日中秋佳节,昌安中秋灯会举行三日,我想去逛逛。”江尤见气氛不错,说了一声,“我会带上大将军府上的公子小姐,还有兄弟姊妹一起去,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的人,颜值都很高的,毕竟是神鬼世界嘛,长得丑的会想尽办法变漂亮_(:3」∠)_
中秋灯会,应该挺有意思的哈哈哈
晚安么么哒~打卡,我已经日六整整十八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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