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若走到唐韵身边,悄悄的和她说了几句,唐韵听后点头上前。
“父亲,咱们也给您带了些礼物。”唐韵道,“您也知道咱们在西北过的日子不容易,所谓礼轻情意重,还请父亲不要见怪。”
他们一家在西北很少和京城这面来往,除了唐韵和沈南刚成亲那会儿,就没给怀阳伯府送过礼。这第一次进京,为了表示对老人的尊敬和孝顺,怎么也要送一份礼物才行。
“你们在西北过的也不容易,还送什么礼物。”沈怀嘴上是这么说,嘴角却微微上扬了起来。
唐韵送给沈怀的是一副画。
沈怀也没想过这份礼物值不值钱,在他看来只要三儿子一家有这个心就好,就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要展开的意思。捋着下颌的胡子点头道:“郑兴啊,快替老夫收起来。”
他这么做当然是怕丢了三房一家的脸面。但很显然,有的人恰好相反。
“伯爷,难道您不打开看看三房一家送的礼物合不合心?”坐在一旁的吴氏嘴角同样微扬,但明显没带好意。
“就是啊父亲,也让咱们跟着开开眼呗。”赵氏在下面接口道。
“还是让父亲拿回书房慢慢端详吧。咱们这些个俗人也不知道字画的价值究竟几何?”徐氏一如既往地充当好人。
“爹,还是在这里打开,让咱们也都跟着瞧上一瞧吧。”沈星海也跟着凑趣道。
“这……”沈怀有些犹豫,他对字画有着非比寻常的喜爱。一幅画摆在眼前不去欣赏,还真叫他有些心痒。
沈千若心中冷冷一笑,这些人不就是想要看他么一房丢脸吗?谁规定他们送的礼物一定就是好的了?他们事先不都说的很清楚了吗?
见沈怀为难,沈千若主动上前开口道:“祖父,咱们也不懂这些,就是看着好看就送给您了。就是一份心意而已。您要是觉得好呢,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几眼,要是觉得不好呢,就收起来,全当成全了咱们一家子的孝心。”
沈怀哈哈大笑道:“好好,那祖父就替你们这些小辈们长长眼。”随后又冲着郑兴道,“郑兴啊,你和小五将老三一家送的画,展开来瞧瞧。”
“是老伯爷。”
别人不知道沈千若有钱,郑兴可是知道。想来这幅画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画作,于是跟小五说了声:“一定要小心。”
随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画缓缓展开。
看到他俩这小心翼翼的动作,沈星海不自觉的撇撇嘴。一幅破画还当宝了不成?
随着画卷地慢慢展开,一幅极美的山水画面呈现在了众人之前。
画面远端是层峦叠嶂的山峰。近前可见一条白练从一座山顶直达谷底,水流冲刷到石壁和岩石上激起了层层水珠。山峦中似乎还能看到蔼蔼烟雾,另外还有惊鸟划过长空留下的痕迹。
虽然画面简单,只有寥寥几笔,但却把整个山水的意境都给描绘了出来。尤其是那些靠黑色的墨去渲染的透明烟雾,可想而知有多难。
在画的旁边还提了两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这是……”
先感到吃惊的不是沈怀,而是伯府处处以儒雅示人的沈星云。
他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画的跟前,良好的风度让他没有高声叫喊,但语调中仍然带着些许的激动:“爹,这是云谷子的真迹。”
“是。”沈怀重重地点头,也是十分的激动。“确实是云谷子的真迹。”
云谷子是当今书画大家,尤以画山水见长。
此人是一个老道,平时神出鬼没,喜欢云游四海。据说其性格十分怪异。有很多人上门高价求画都被拒绝。说是他的画平生只送给有缘人。
而所谓的有缘人,据说全看他的心情。
沈怀稍微掩饰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故作镇定的询问道:“若丫头,说说看,这幅画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这个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沈千若随后将如何得到这幅画娓娓道来,“那年望秋县来了个云游道士,他因为吃霸王餐……咳咳,就是光吃饭不给钱。差一点被小酒馆的老板打。孙女看他年纪大了,实在是可怜,就替他付了钱。
那道士非得要报恩,死皮赖脸跟着孙女回到家中。报恩倒是没看出来,咱们一家好吃好喝地招呼倒是是真的。
后来,等那道士待够了,在临走前就给孙女留下这幅画算是那些日子招呼他的酬劳。”
沈千若顿了顿,继续道:“咱们全家上下也没懂这个的。孙女看这幅画画的还不错,就收了起来。这次进京前,父亲说祖父喜欢字画,咱们就给您带来了。”
“你就是看着这幅画还不错,没看出来别的?”沈怀有些怀疑自家这个孙女的审美。
“就这些啊,还能有什么?”沈千若一脸疑惑地看着沈怀。
“你就没觉得那两句诗写得更好?”沈怀出言提醒道。
沈千若嘴角直抽抽,那是她和那老道说让他给题上去的好吧。但这话却不能说。
于是略带腼腆道:“孙女对诗词歌赋向来不通。”
可惜了,不然……沈怀收回心中的想法。
“好吧。这幅画祖父就替你收着了。等将来你成亲的时候,这个就拿给你当嫁妆。”
“别介,这个说是送祖父的就是送祖父的。”沈千若连忙拒绝道,“要不是您说,咱们还不知道那个道士大有来历呢。”
沈千若又道:“您也知道咱们一家对这些个都没研究,您给孙女也是暴殄天物而已。”
“那老夫就收着了。”沈怀想了想又道,“但也不能太让你们一家吃亏了。”
正好他还想找个借口补偿三房,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又岂能浪费了?
“郑兴。”
“伯爷。”
“把我在南门大街那两家店铺的房契拿来。一个给若丫头当补偿,另一个给莹丫头当嫁妆好了。”沈怀道。
“伯爷,”吴氏立刻阻拦道,“这幅画不是三房一家主动送的吗,还用什么补偿?”
南门大街的两家店铺一家是酒楼,一家是脂粉铺子,可都是极为赚钱的铺子。她已经惦记很久了。
再说了,二丫头沈君妍已经十七了,这一两年肯定要出嫁。她还打算让沈怀把这两家铺子给她当添妆。
同样打这两家店铺主意的当然还有大房和二房。
“你可知这一幅画价值几何?”沈怀反问道。
“这……不知。”吴氏哪懂那些。
在她看来,什么字画都不如真金白银、房产、土地、商铺重要。那个字画摆着也不能当饭吃。
“哼!无知妇人。”沈怀面带不悦道,“就这么一幅画就能求来很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真的?”吴氏显然不信。
“老大你说。”沈怀懒得搭理吴氏。
“娘。”沈星云站起身躬身道,“这云谷子的真迹可是千金难买。有很多王公贵族想要寻都寻不到。您想啊,如果他们真想要的话,那是不是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您再想啊,咱们只要投其所好,还怕什么事不成?”
沈君妍可是嫡女,他们一家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她嫁给某个皇子当正妃。现在有了这幅云谷子的真迹在手,岂不是又可以为自家增加不小的筹码?
据他所知,大内总管刘公公就好这口。
有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岂不是比旁人说十句,百句还重要?
自家爹为了让他们伯府出个皇子正妃,尤其是将来有机会登上那个位子的正妃,还会心疼这么一幅画不成?这样一算,那两间铺子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沈星云嘴角止不住上扬起来。
吴氏勉强道:“那,好吧。”
她又不傻,自然听出大儿子的意思来。但只要一想到两间值钱的铺子没了,还是会感到十分的肉疼。
沈千若自然也听出了沈星云打的好主意。不过这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不管沈君妍将来爬上什么位置,不需要她会照看三房,只要到时不给他们一家使绊子就好。
于是拉着沈千莹一起恭恭敬敬地谢了沈怀。
随后开席并没有在男女之间隔上屏风之类的遮挡。为的就是让大家彼此熟悉。尤其是刚刚沈千若他们只是远远的和大房二房的几个堂兄弟见了一礼。
这一顿饭吃的并不热络,只是偶尔有几个堂兄弟之间开着不伤大雅的玩笑。再有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百花盛宴。
吃过饭后,大家就各自散了。
随着百花盛宴的临近,整个淮阳伯府也跟着动了起来。
各种各样店铺的伙计被叫进府中替沈君妍等人张罗服饰,还有徐氏特意请来的教养嬷嬷教习她们几人各种礼仪。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沈千若他们。
即使沈怀对此表现出了不满,吴氏还是我行我素。
最后沈怀不得已叫郑兴找来了个教养嬷嬷给沈千若和沈千莹姐妹恶补。
不管怎么说沈千若都是沈怀相中的一枚棋子,他不能让棋子还没用就成为废棋。
虽然不情愿,但是沈千若暂时还不得不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