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蓂城知州的心情,那就是日了狗。
他原本以为,有了昨天的震慑,太子殿下也来了蓂城,应该会多少管住宋禹丞,不会让他在像之前那么胡闹。
然而宋禹丞的幺蛾子,却远远比他脑补的要多。按照常理,一般大众眼中的纨绔一般都是招猫逗狗玩个鸟。顺便仗势欺人,横行乡里。
然而宋禹丞这个纨绔,却与之大相径庭。虽然论起胡闹和嚣张,怕是全大安的纨绔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宋禹丞一根手指头。可偏偏他干的那些事,又让人说不出一句不是来。
因为宋禹丞仗势欺人,欺负的永远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横行乡里,又专门挑那种高官权贵之家。他是公主之子,当朝皇帝的亲外甥,甚至连郡王的位置,都是军功实打实的打出来的。等闲之人,还真不敢和他叫板。
毕竟宋禹丞这人混不吝,真急了连皇子都是一样揍,还要倒打一耙告歪状。这样的流氓,不论换成谁,都不愿意招惹。因为一旦招惹上,除非你有机会直接把他弄死,要不然,就是后患无穷。
而现在的蓂城知州,面临的就是这种尴尬场面。原本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治理宋禹丞的法子,他敢哭丧,军闹,就是扰乱治安,他就抓然。可万万没想到,宋禹丞竟然还藏着比军脑更坑爹的法子。关键是,他还没有办法制止。
更有甚者,竟然连太子的暗卫,都跟着一起下水了。就看现在知州府衙那条主干道的两边,到处都是穿着喻家军正规军服卖艺的军将。甚至连宋禹丞自己,都换了郡王宫装摆了个摊。
蓂城知州根本不懂,分明堂堂郡王,为什么宋禹丞就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然而宋禹丞这种做法,虽然对于蓂城知州来说,是蛋疼至极,可对于蓂城的百姓们,就是千年难遇一次的热闹场景。
知州府衙前的主干道,这里往日都是一片安静肃穆。然而今天却意外让人感受到了宛若过年一样的欢乐气氛。
宋禹丞带出来的喻家军,别看都人高马大,但是各个身怀十八般武艺。
如果你们对卖艺的理解,仅限于胸口碎大石,吞刀吞剑,那就太孤陋寡闻了,喻家军的兄弟们告诉你只要能够吸人目光,任何技能都能够拿来卖艺。
就看这一溜烟的摊子,从活人极限横条三米火圈,到反弹琵琶江南小调,说书讲古的,甚至连算命看手相的都有。
还真别说,那说书的嘴皮子贼溜,还有一把好嗓子,讲起战场上的故事,讲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尤其是一个姓王的副将,在剿匪时候,被弄伤了第三条腿的那个,更是最有趣的
估计翻遍史书,都没有比这个王瘸腿更倒霉的了。原本家里情况不错,结果非要算计同村穷到哭的二婶子家的堂哥。最后阴差阳错,堂哥没去服兵役,王瘸腿被带走。
可这老天爷吧,有的时候也不长眼,越王八蛋的人,反而越有机会步步高升。这王瘸腿进了军营啥啥不会,但是却能抱上大腿。扔了一个上京宫里派去监军的宫人当干爹。
宫人这个词语大家肯定都懂,说俗一点就是太监。王瘸腿认那个干爹,虽然不算个健全的男人,但是日子是真的好过了,什么上战场的事儿,都和他没有关系。
但好景不长,王瘸腿这干爹,不过两年就走了。他一走,王瘸腿的日子也不好过。后来去剿匪,竟然还伤到了下半身。
这下好了,有个太监当干爹,自己也干脆边太监了。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哈哈哈哈,军爷这书说得好”
“有趣太有趣了”
“再来,再来一段嘿”
就看说书的这摊叫一个热闹。最后几乎所有给钱的,都想听这个叫王瘸腿的倒霉蛋的故事。铜板是一个接一个的落在那装钱的篓子里。
而这说书的大兵,也是个人来疯。看见这么多人欣赏自己的表演,忍不住掏出了自家珍惜的祖传八哥。光他自己讲还不行,这八哥也得配合着来一段。
而这八哥也是巧,两个瓜子贿赂下去,说什么学什么。一盏茶的工夫,就把那顺口溜给学会了。
“王瘸腿,王瘸腿,偏偏少第三条腿。断子绝孙也不怕,认个太监当爸爸”
八哥那声音听着本来就有点贱贱的,念的还偏偏是这种内容。顿时整条大街都被逗得笑翻了天。
至于宋禹丞那头,就更加促狭了。他都没弄什么出格的,就靠着逗猫逗狗博人眼球。
就看宋禹丞往那一坐,全城的猫狗都跟吃了一样往他身边凑。每一个都乖得不行,“喵呜汪汪汪”的甜的人心都要化了。至于什么猫狗见面就要大家什么的,在宋禹丞这,那更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再加上宋禹丞长得真好,安安静静不开口的模样,就是标准的漂亮小公子。再加上旁边还有传令兵帮着科普容城是多么的穷,那里的百姓,都不得不啃树皮草根过日子,还被无良的狗官恶意扣住了兵饷,欠钱不还。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年头郡王的官衔也没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所以爷就带我们出来卖艺了。各位蓂城的老少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五湖四海皆兄弟我们替容城上下谢谢各位了”
“好嘞”不少人答应着,纷纷往宋禹丞那钱篓子里扔钱,郡王爷当街卖艺,别说这招猫招狗的本事本身就让人大开眼界。就管凭着宋禹丞这身份,就已经能够让他们惊讶的了。
再加上那传令兵的一番说辞,越发让这些淳朴的百姓们,把宋禹丞脑补成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
更加愿意支持他。哪怕是那种吝啬的,也打开了钱包。
就这么的,喧闹声此起彼伏。至于府衙大街,也彻底变成了宛若东边菜市场的热闹状态。
府衙内
整个府衙大堂到处都充斥着从外面传来的叫好声和嬉笑声。
而其中时不时穿入耳中的“王瘸腿”更是让蓂城知州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宋禹丞昨天带人闹事,虽然是在他的私宅。但是那条街却是蓂城比较有名的富人区。但凡有家有业的,都把宅子建在哪里。因此,自从那天早晨过后,几乎蓂城消息比较灵通的,都知道他有个王瘸腿的外号。
而至于现在那些百姓,即便眼下并不知晓那王瘸腿就是他,但依照宋禹丞的这个闹腾方法,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肯定就知道了。
蓂城知州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至于下面的一众官员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虽然宋禹丞这么闹腾,很有扰乱公堂,蔑视府衙的嫌疑。奈何大安并没有任何一条律法或者明文规定,说府衙前的街道,禁止摆摊卖艺,再加上宋禹丞和这帮喻家军,今天出来卖艺,也都是穿着正经军服和官服。
就算他们想像昨天那样,假装不明身份,直接弄了他们,那也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蓂城知州怒气冲冲的说道,“必须要严加处理”
“可大人,咱们没有办法啊那容郡王带头摆摊,说书的是百夫长,跳火圈的是副将,就连那个装瞎子算命的,都是喻家军军法处的头。那一串的军衔下来,咱们守备军的没资格和人家叫板啊更何况,现在就连他太子的暗卫都跟着下水了。容郡王的摊位那头,帮着维持秩序的,可是太子殿下的暗卫”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其他想要发表意见的,顿时全都沉默以对。
至于那蓂城知州,更是气得快要原地爆炸,拿着杯子的手一个劲儿的哆嗦。
气氛就这么变得冷凝起来。直到良久,一直一言不发的师爷终于开口说话了,“大人,小的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狗东西还在这卖关子。”蓂城知州俨然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那师爷见状,又斟酌了一会,才最后说出想法“我觉得咱们可以以毒攻毒。”
“怎么说”蓂城知州一脸不解。
“是这样,小人觉得,容郡王最大的优势就是豁得出面子。既然这样,不如咱们也跟着效仿一番。”
“你是说叫我也跟哪喻祈年一样一样”蓂城知州墨迹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宋禹丞。
然而最后,那师爷还是成功用一句话说服了他。
“您看,现在太子爷正在蓂城啊”
对啊现在太子殿下就在蓂城,宋禹丞折腾,他管束不了,大可去找太子哭诉。他也不用骂或者气愤,就学着宋禹丞的无赖模样,跪在太子房门口求恩典就行。
这样的话,即便太子在偏向宋禹丞,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等把宋禹丞赶回容城,在送走了太子。这蓂城还是他的地盘,并且霍银山估计也就回来了。
他们兄弟两个都在,对付一个宋禹丞加容城,简直易如反掌
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蓂城知州赶紧换了衣服去太子那。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不过刚一进太子的院子,就差点被吓尿了。
至于什么哭诉,什么跪求恩典,更是全都忘到了脑后。满脑门子冒的都是冷汗。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夜,太子竟然重病,突然卧床不起,听那太医说的,貌似还挺严重。
这可是当朝太子,万一真在蓂城出了事儿,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都偿还不上。
一时间蓂城知州的心里,就只剩下四个字小命药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