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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石培尔几乎用光了他所知道的所有脏话来骂苏四。抵达苏村的时候，他已经词穷了。对苏四的恨也几乎麻木了。
自己一路被神卫军围追堵截，从南湖省、北湖省、川渝省突破重重阻碍，终于跳出了包围圈，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苏村。这块他事业起步的地方。三年前，正是从这个小村庄，他遇到了苏小六，张茜等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从神都区逃走的时候，身边只有不到400人，而现在，在他的身边聚拢了近2万人的部队。这两万人，他可以保证是绝对忠诚的。
因为“反神”事业陷入低潮的时候，绝大部分人的选择要么是脱离科学自救会、科学军重新过寻常日子，要么是拥兵自重，坐吃山空，等着和神卫军谈判，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石培尔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原本热情的支持者会摇身一变，成为拥兵自重的新型军阀。如果不是苏四的铁犁，这群人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所谓理想信念也不过如此么？
而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当反神事业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当革命领袖们被捕的被捕，叛变的叛变的时候，这两万人依然紧紧跟随着他。
当然，也许有些人并不是对反神事业有多少信心，而只是不愿意放弃斗争。
但这样就够了。人只要不愿意放弃斗争，就一定还有希望。
这样一想，自己能从光杆司令、孤家寡人重新拥有近两万人的指挥官，还要多亏了苏四。也正是苏四的铁犁将科学军这块土壤翻了一遍后，沉渣泛起，大浪淘沙，那些懦弱的、无能的、斗志不坚定的科学军才被彻底淘汰掉。
虽然他身边的2万士兵缺少装备、物资、粮食，甚至没有重武器，但是这些人，绝对是斗争意志最坚定的。否则，绝对不可能和他一路走回苏村。
但是，下一步，自己要走向哪里呢？
苏村一片荒芜，整个村庄只剩下一片焦土。
在这里，石培尔学会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人性。苏小六曾经和他讲过梦境置换的事情。虽然他总以为那是领袖的玩笑，但是依然充满教育意义。
同样的村子，同样的村民。在苏小六的描述中，表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一种是恶心抢夺粮食，贪婪、恐惧、自私到令人难以理解。而另一种苏村人呢？他们勇敢，坚定，充满着人性的闪光点。在永生时间后，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储备粮食，但是他们乐于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其他村民。他们拿着苏小六储备的武器，冲入县城，打开粮仓，将粮食分给大家，使县城迅速恢复了秩序。
当小恶魔在美国确定新的世界秩序的时候，苏小六和张茜构想的共产主义社会已经在苏村、赵寨落地开花了。
当得知人要被作为祭品送入毒气房的时候，苏小六登高一呼，村民云集响应，这里成为了打响翻身第一枪的地方。
即使最后，在神卫军调来重武器，在空军、导弹军的狂轰乱炸下，一个普通的村庄居然顽强的坚持了整整一天，掩护老弱妇孺撤退。
也正是在这里，全世界知道了科学自救会和科学军，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愿意向神跪下的人。
虽然，从来没有后悔过，但自己从这里开始，就要从这里结束了么？石培尔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苏村的土地上。
为了便于大范围转移，为了绕开神卫军的包围圈，为了快速突进，自己手上的这两万人，几乎没有任何重武器，甚至轻武器也极为不足。苏村距离章北市，也就是神都，不足50公里。他的这支部队，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毁灭性的打击。
不如就到这里吧。石培尔想到。他们好不容易跳开了神卫军的包围圈，如果现在就地解散，很多人也许能够活着离开。
“指挥官，终于找到了你了，大家看到你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离开指挥部，都很担心呢。”从背后追上他的人是北湖省科学军的一名前线指挥官，名叫高蕾。她的身形很消瘦单薄，但是意志却是石培尔见过最坚定的。
“担心，担心我也叛变了么？”石培尔笑着说。
“指挥官，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高蕾平日里不苟言笑，十分严肃。石培尔被她训斥了一句，也不敢反驳，只得尴尬地笑笑。
“指挥官，请不要浪费时间。请尽快和我回指挥部，大家在等待你的命令呢。”高蕾说道。
“等待命令，等待什么命令？”石培尔摸不着头脑。
高蕾皱了皱眉头，在她眼中，石培尔是一名用兵如神、意志坚定、又善于组织、激励士兵的优秀将领，如果有缺点的话，就是偶尔有些逗逼，而且是那种不留痕迹、发自内心的逗逼。
高蕾的眉头越来越深，道：“指挥官，你带领我们跨越三个省份，奔袭了近两万公里，现在好不容易抵达了苏村。这里是革命火焰燃起的地方，这里距离神都只有不到50公里。我们在等待你的命令。”
石培尔这才恍然大悟。
这群人原来以为自己是故意将他们带到苏村的啊。
一路上，自己东奔西走，南突北进，完全是被神卫军压着打，被牵着鼻子走，每次选择都是万般无奈。而现在，就因为抵达了苏村，大家就又燃起了斗志了么？
我是被迫的啊，我不是来决战的啊。石培尔尴尬地想着。
为了避免进一步的尴尬，石培尔试探着说道：“高蕾，你和其他指挥官的意思是......”
高蕾一个立正，背挺得趣÷阁直，坚定地说：“决战，毫无疑问，决战。”
“可是我们如今的状态，你也是知道的。”石培尔婉转地说。
“总指挥，难道你在质疑我们的战斗力。”高蕾的脸上有些不悦。别的部队她不敢保证，但是一路上跟随他的部队可以称得上是百战之师，英勇善战。对于这样的质疑，让她很不悦。
“不，我只是在怀疑我自己。”石培尔不敢看高蕾的眼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们放弃的话，大家会不会......”
“指挥官！请注意你说的话！我们一路上跟随你，不是来投降的。没人愿意像畜生一样被送进毒气房。是你告诉我们，永生诅咒是小恶魔的杰作，是神将我们逼迫至此，是神压迫众生。而现在，你居然也动摇了！我看不起你！你也对不起大家！”高蕾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我们已经死的够多了。苏村被屠灭的时候，你在哪里？神都区科学军全军覆灭的时候，你在哪里？北湖省、南湖省被围歼的时候，你在哪里？川渝省三万科学军被活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送他们去死的人又不是你，夜里被噩梦吓醒的人不是你！”
“可只要你下命令，我会第一个去死！”高蕾扭过头大声喊道。
石培尔平静了下来。
高蕾看着石培尔，轻声说道：“指挥官，抱歉。可能是神都近在咫尺，让我有些冲动了。”
“不，是我的错。我，动摇了。”
“指挥官，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既然你已经带领我们抵达了这里，那么，无论胜败，都让我们进行最后一战吧。至少，要让天上的神灵知道，人类永远不会屈服。”
石培尔点了点头，轻声道：“没错，人类永远不会屈服。”
高蕾身上的步话机突然响了起来，“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立即进入战斗位置，苏村外发现武装力量，正在快速接近。”
石培尔和高蕾对视了一眼，高蕾将步话机递了过去。
石培尔结果步话机，笑着说道：“让他们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