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终章
某次qq上碰见陈然,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提到自己会在下个月回s市了,我很想告诉他汪磊的近况,桌上那张印着大红喜字的请帖悄无声息地躺着。
可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只是淡淡地道:“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于是最后,我什么也没能说。
晚上正在家里炒菜里,老娘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浮世殇的游戏光盘,天天耗在游戏里,于是炒菜这样的重任也就落在了我身上。好吧,简单地说也就是她游戏上瘾了!
“老娘,老娘——下去买包盐先,那么大的人了整天泡在游戏里面,成何体统来着。”我连叫了几遍,书房没反应,推开门,她坐在电脑前,蓝色的光映着她的脸庞,还可见到年轻时的美丽。
屏幕上是一片汪洋大海,一个麻花辫的女孩子拉着一个白衣剑客的手,剑客半身被血染,在暗潮汹涌的海水里,是效果太逼真了,可以看到他的血由浓转淡,在海水中慢慢消散。
“你看,穿过那些礁石,翻过那座山,就是你一直向往的江南了。”他在笑,不算绝美的面容,微勾了唇角,温和却带着淡淡的不舍:“是吧,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可以带你去到江南了。”
那酷似邻家大哥哥一样的面容,这样温婉的语调,背景音乐是忧伤的风铃声,几乎轻不可闻……海水无觉,当女孩缓缓松开那双手时,他沉没的场景让我想起泰坦尼克号里面的男主角。
老娘沉默了很久,突然道:“让他帮忙带上来吧。”
我用了很长时间来反应这话,她却是感慨:“这世界已经有这么多的无奈,为什么还要人为地去破坏自己的幸福呢。”
我拨打金董的电话,他接的很快,我只跟他说老娘让他帮忙带几包盐上来。他甚至连电话也没挂,十多分钟后已经站在门手,手里提着一袋十斤装的盐。
那一次的晚饭,他们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是往我碗里挟菜,我觉得我很无辜。
不过此后,金开始经常过来,厨房里他们经常是一个下厨,一个洗菜,我还是不能习惯叫他爸爸,多年以后的今天,东方落已经没有办法接受这两个被遗弃了二十多年的字。
不过我们大家都不急,他说我们会有很多很多时间,会慢慢适应的。
汪磊的婚礼定在八月十五,一个公认的好日子。这种场合金董是肯定要到场的,虽然他和汪磊并不很熟,但是商场这东西,利益和生熟度成正比。
我没想到那天他把我家老娘也带来了,我挑了半天的礼物,去的时候已经宾客满堂了。罗威森林红得刺眼的地毯让我微微晕眩。墙上满是大红的喜字,门口的迎宾牌上,汪磊和一个陌生的名字连在一起,并称新郎新娘。
我刚一进去,一个和气的老伯已经迎过来,也不分认不认识,立刻跟我握手,我说了几句恭喜之类的吉利话,他满脸红光,如果汪磊不介绍,我甚至想不到他是汪磊的老爸。
旁边那个温和的阿姨应该就是汪磊老妈了,我和她寒暄了一阵,她直拉着我到席间找了一桌坐下来。厅堂布置得非常华丽,透着这个日子应有的喜庆。
汪磊带着娇羞的新娘,一桌一桌地招呼,那是个温婉的女孩,看得出以后会是个贤惠的妻子。她有些紧张地挽着汪磊的手臂。这个汪磊,跟在陈然面前已然完全不一样,那时候的他像个孩子,任性、胡闹、撒娇。可是这时候的他,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像极了在市场部开会时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在人群中敬酒,招呼着陆续过来的朋友,以前公司里面的人也都不说话。连迟八卦也非常安静。他的父母不断地把儿子媳妇领到亲戚朋友那里显摆,时不时可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
喜糖和果品摆满了桌子,金董当然是不会和我一起坐的,他带着老娘坐在一群老家伙中间,我不时听见有人开他玩笑,他也幽默风趣地挡住了,既表明了老娘的身份,也不会让老娘难堪。
也许是这气氛太热烈了,我觉得闷热,跟迟八卦和小柳她们打了声招呼,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安静地站在迎宾牌前,旁边的礼仪小姐招呼了他几次,他抿着唇不肯说话。
迷离的霓虹灯下,高挑的身影孤单伫立。
“陈然。”我轻声唤他,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头发已经长长,额前的几缕发丝半遮着眼睛,他对我微微点头,却是回身继续看那两个名字。
也许是站得太久了,终于里面的人迎了出来,汪磊依然挽着自己的新娘,他对着陈然笑得得体而疏离:“这是我们公司的陈副总,我的顶头上司。”
他的笑里,已被喜庆掩盖,看不出伪装,尽管我知道他刚还在存心灌醉他的众人面前豪饮,来者不拒。
“你好。”那是第一次,我看着陈然以这种神情和人握手。印象中的他是一头永不疲倦的驴子,所有秦晋不喜欢的人和事都会推给他,他总是笑骂一声,然后默默地处理好。
在所有的客户面前,陈然是实体,想见就能见到,而秦晋如同传说,见到是你三生有幸。他可以陪客人痛饮一夜,而第二天依然在办公室,看不出任何疲态。年终聚餐,有人找汪磊拼酒,陈然豪情大发,一个人拼倒市场部半数精英,后面的人一个个大惊失色、不战而逃。他和汪磊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激动得半夜打电话吵醒秦晋。
我突然想或许汪磊才是最清醒的,他早已看到了他们之间的阻碍,早已看到了结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爱都爱上了有什么办法呢?
“陈总里面坐吧,你看你作为我的头,扔外面多不像话。”汪磊在笑,一面微笑一面将陈然让进去,红地毯上,陈然在前,汪磊在后,手边、拥着他的新娘。
我也坐回桌旁,耳边是甜蜜的情歌,台上的司仪在想办法折腾新朗新娘。让新娘叼一个苹果,新郎去啃。让两个人面对面,在两个人之间用绳子吊了一颗糖让两个人用嘴去抢,身边爆发出轰然大笑,所有人都被这气氛感染,只有我身边的陈然,持了杯默默地望着火红的台上那对新人,目光恍惚,像是什么都看见了,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在婚礼进行到高潮的时候,眼前的灯光慢慢地暗了下去。聚光灯打在一对新人的身上,众人强迫新郎对新娘表白。
汪磊被迫半跪在地毯上,一手执一枝玫瑰,保持着一个骑士拜见公主的姿势,可是很久很久想不出对白。
台下的人不断起哄,新郎只是沉默,最后起哄声慢慢低下来,机灵的司仪也发现了要冷场,赶紧提示新郎:“表白一下对新娘子的爱意,害羞娶不到老婆的哦。”
“表白这么肉麻的事就算了,我给我的新娘唱首歌吧。”他起身,我看到那边司仪也松了一口气,赶紧灵活地接了下去。他唱那首倾国倾城,不知道是不是罗威森林的音响效果太棒了,当那首曲子回荡在大厅时,我突然很想哭。
云过白鹭洲,留恋铜雀楼。
斜阳染幽草,几度飞鸿。
……
台上的汪磊反复地唱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本来是很幸福的一首歌,可是那一刻,我在喜宴上泪流满面。
一只手伸过来,缓缓地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我紧紧地握住,陈然,我的心痛又岂能及得上你的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歌声停,灯光骤亮,掌声响起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那一瞬我几乎无法相信我的眼睛……陈然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秦晋。我紧紧握着他的手,竟然没有察觉。
他不抽回手,微笑着看着我,很久很久我找不到开场白。这一场分别,真的太久太久了啊。
“陈然说……这样子出现,你会惊喜一点。”他的指尖温柔地掠过我的额边:“可是看起来……你好像是吓傻了。”
我想拍开他的手……可是最后却是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手臂坚定地环过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的声音却带了坏笑:“原来小别真的可以胜新婚,连我的阿落都会投怀送抱的。”
我赖在他的怀里,他突然低头吻着我的唇,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台上新人的身上,他双手加力抱得更紧一些。我深深地回吻他,你知道吗秦晋,我以为陈然和汪磊,会是我们的结局。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后来我抬头,发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在我们俩身上,我猛然把头扎回他怀里,秦晋,我们逃跑吧……
下半场酒宴,他没有多少时间在我身边,忙着把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敬了一圈酒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方地跟我老娘指了指我,说了什么,我看到老娘含笑点头。他过来拖起我走出去,临出大厅时回头,汪磊也带着他的新娘一桌一桌地敬酒,陈然已经转到了另一桌,目光跟随着他,一步一步,想把这个人看进心里一般。
“今天汪磊结婚,我们这样走不好吧。”
“这场婚礼本来就是多余的,不过是演给一个人看罢了。”秦晋看了一眼陈然,终于也带了谓叹:“看戏的人再怎么难过,又怎么比得上编戏、演戏的人。”
当喧嚣渐远,八月的晚风迎面而来,我们肩并着肩走在熟悉的长街上。那时候夜市还未散,街边满是小摊、道中人来人往。他缓缓地牵了我的手,当十指相扣,那种微微出汗的温度让我心跳加速,他的指尖再度掠过我额前的刘海:“东方落,嫁给我吧?”
我低头,问他戒指呢?
当他将那枚戒指重新套在我手上的时候,我想起无数的过往。无岸、秦晋、悍匪、陈然、汪磊,其实遇上你们,东方落是多么荣幸。
那夜在他家过,当我重入那个温暖的怀抱,我告诉自己我会珍惜,一辈子,好好地珍惜。
秦晋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说服了太后和太上皇,其实两个人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难处,太后拉着我到她住的宾馆,和她住了一夜,两个人谈了一晚上。她讲她未出嫁前的故事,讲她的至爱,讲她嫁给太上皇后两个人矛盾重重,离了几次婚都因为秦晋搁浅了,后来呢两个人学着为对方想想。现在啊,就像左手跟右手一样,平时的时候没感觉,一旦不在身边,人就残废了。为一个人洗手作羹汤,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得那么难。
最后她理着我的长发笑得和蔼:“那小子以前吧,老跟他父亲对着干,处处都要比人强。这次回来居然肯继承父业,他老爸都不知道多开心。”
秦晋开始筹备着婚礼的事,金董也天天谋划着一定要在我们前面,不然以后孙子问起可怎么交待。以前我以为老娘发呆是在思考她的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的思念。饭桌上多了两个男人,好像这世界骤然完整。
我本已不再时时上游戏,但是他们忙婚礼的时候我又有了时间,这天下依然人来人去。我经常挂无岸的号,也许天下的名人堂、装备排行榜、人物修为榜、演兵场声望榜会慢慢地忘记他,可是总有一些人,是会一辈子记得的。
某日天下贰重新公测,势力涌进一大批新人,很多大号都选了mm别有用心地带。我一般挂机的时间比较多。
[势力]倚楼听风:势力里有老手在吗?我想问下收套苏幕多少钱。
[势力元老]琉璃碎月:帽子八百金,衣服三百金,手腕二百五十金……合起来也就四千多金吧。
[势力]倚楼听风:哇,好贵!!!!!
[势力主]回头无岸:你们这个算什么贵。
我微笑,这时候这个游戏的物价已经下降太多,毕竟是老区了啊。
[势力主]回头无岸:我们当初帽子一千七百金,衣服五百金,手腕四百五十金,裤子七百金,肩膀七百金,摆四千金而且不一定有,腰带一百五十金,鞋子一千两百金……
[势力]倚楼听风:哇,那不是一共得9400金?老大你们那时候的人未免太有钱了……
他一连串的感叹我都没有听进去,策马狂奔向中原西陵的仓库。一路景色轮转,我甚至忘了用传送石。记忆里魂谷那个十几级的新手号向我行来,头顶上冒出一行白字:爱妃,给朕加个状态吧。
而经久以后,在故事的终章,我终于明白,原来……原来9400那一串无意义的数字,竟然是一套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