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残缺,一个幸福的建筑也许里面空无一切。
马克思写给妻子燕妮的情书流传好几个时代,谁都以为他们的婚姻合该是美好无暇的,谁又愿意去承认这样一个伟人也曾经愧对过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曾经有过一段叫人吹嘘的不堪往事。
震动,怒气,门抖。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还带着几许门的颤抖,她转过身,望着那道终于回归于平静的门怔怔的呆了两秒,随后撩上被子,轻轻垂下眼帘闭上眼睛。
她不懂他为何生气,她甚至不想懂,她太累了,这么多年熬过了,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放手,其余的她不去想!这些年要说不容易,谁都不容易,谁又有冉苏那么不容易?
她已经为了许多人许多事考虑了那么多,终于过不久能等到替自己做抉择了,她不愿再横生事端了,就那样吧,不想再继续勉强自己了,这样也好。
床里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他们欢爱过的暧昧气息,黏黏的,湿湿的,她埋在了枕头里拒绝去感受那方才的亲密触碰。
一个人的床舒坦而宽大,快到初夏的风也因人少而添了些许凉意,她淡着笑轻轻吸一口气,半晌沉睡了过去。
其实,她要的不过是再也不用心烦的孑然一身,就如此刻。
门外,甩门的声音也引起了某人好奇的注意,尉至拿着水杯,瞪着惺忪的眼睛呆愣的看着自己父亲一脸愠怒却又失落的表情。
“……呃,爸,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得被你妈活活气死!”尉行云优雅俊美的脸庞此刻不见了沉稳满是暴怒,紧紧掐着拿来的几件衣服想书房走去。
“爸,你干嘛去?!”尉至无奈的望着父亲此刻气急败坏的表情,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优雅内敛如豹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被气坏了的孩子四处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低吼,然后埋头望书房钻。
“干嘛?!睡书房!”
终于,望着父亲戾气难耐的身影,再望了望父母丝毫没有动静的卧房,尉至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天,爸妈这回竟然吵架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根本不是两方的吵闹,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宠妻到委屈的男人单方面的计较和抗议……
男人爱了,便学会了孩子气,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耍赖着,只求那个人温柔的来领养回家。
可她没来,冉苏没来,一个晚上都没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现在一定睡得很安稳,很舒服,毕竟她喜欢独处的个性他比谁都清楚!
怒气还在残留作祟,屋子里满满是他氤氲着的愠怒之气。
睡在书房微凉不舒适的床上,尉行云此刻还气得胸口不住得起伏,她没来!甚至都不在乎他到底睡得好不好,甚至也许根本不在意这个晚上他是到哪儿去睡了!
一股气就那样生生的憋在了喉咙口,呛得他咳嗽不止,连眼角都微微湿润开来。
冉苏,冉苏,你到底想我怎么办?!
到底我要做得多少好你才愿意给我一个让我心安的讯号!?
他气了,气到后来心里越来越酸楚,不安稳的半梦半醒睡了一个晚上,结果脑子里还是全部都是她的背影。
醒来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嘴边就迷迷糊糊的呢喃着一个名字:“苏子……”
这辈子,他悲哀的承认,他就是一个战败者,一个连灵魂都被俘虏的寇!
…………………………
下午茶时间,二楼的阳台近似庭院,摆满了所有珍稀品种的花草,浓密而美妙,空气中甚至透着清淡又浓郁的花香与草香,此刻白色的矜贵小桌上满是一盘盘精致可口的小餐点,还有两杯刚刚泡好的伯爵红茶正袅袅飘着热气,有一种它独有的特殊香味萦绕在空气中,让人感觉悠然而又惬意。
而那个一身巴黎高级定制的湖水色修身长裙包裹着米白色花纹披肩的女子此刻正盈盈的对着叶菲瑶浅浅笑着,让她的心一下柔了起来。
冉苏就坐在那儿看着刚进阳台的叶菲瑶,一瞬间展现的特殊风情竟令同为女子的叶菲瑶都微微心动。
那是经过岁月打磨的精细韵致不是一般的年轻女子能学得来的气质,叶菲瑶是极喜欢她婆婆的,也许叫婆婆太不恰当了,坐在她面前的女子明明是显得那么年轻成熟让她不由得从心底里崇拜欣赏。
“瑶瑶,来这儿坐。”冉苏说着向着刚坐下的叶菲瑶递过装着红茶精致雕着碎花印的茶杯。“喝喝看,觉得味道怎么样?”
叶菲瑶轻轻喝了一口却为了伯爵红茶冲鼻的香味一下咳了出来,面脸都涨红了:“妈,咳,妈妈这什么味啊,好奇特啊……”
笑着递上了纸巾,冉苏摸了摸叶菲瑶的发,轻声道:“没事,没事,习惯就好,这茶不错的,本想着你来给你泡英式的,但是尉至他爸就爱喝这个,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其他的品种只得给你喝这个了,喝不惯它的人是这样的,你闻闻,其实它的怪味很特别的,因为这茶里添了薰衣草,它扑鼻浓郁的香味是薰衣草的味道。”这味道也容易掩盖所有别的味道……
冉苏沿着茶杯的轮廓轻轻磨蹭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失了神,就像她当初给他下药一样,深思熟虑以后才决定放在了拥有浓郁香气能掩盖所有不正常味道的伯爵红茶里。
她以为过了七天,她终于不用再去想那些曾经做过让她心不由忐忑的事情,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那个人竟偏爱起了伯爵红茶,在他们家里甚至连半点咖啡,白茶,绿茶和同种红茶的影子都没有了……
她轻轻皱了皱眉,撇开那些烦乱的思绪,回过神笑着望着此刻细细品味茶水的叶菲瑶,其实她亦是满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的,乖巧却有自己的思想,聪明但不外露,叶菲瑶有一种让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也许是因为她们都同样喜爱安静的缘故,彼此也不聒噪,一直以来都挺谈得起来的。
眼前这个娇小恬静的女子她是愿意亲近的,仿佛像是看着那个她曾经逝去的小生命,如果她未出世的女儿还在,也许会长得和面前的女子一样标致恬美吧,在叶菲瑶的身上冉苏似乎找到了那种久违的亲切感。
“好喝!”叶菲瑶喝了几口觉得很温润,冲口而来的浓郁味道渐渐变得有些清新,那种平缓温和的香醇划过味蕾一片清甜。
“你喜欢就好,对了,今儿怎么那么急急忙忙的来看望我,恩,还带着书?”冉苏浅笑着望着叶菲瑶,忽然瞥见她身侧放着的薄薄一本书。
讪笑了几声,叶菲瑶弯着眉,小嘴蠕动却欲言又止的说:“那个,尉至说昨天您和爸闹得不愉快,让我来陪陪您,给你解解闷,所以今天我下了课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闻言,冉苏扬了扬眉,无奈的笑了笑:“我这个儿子就是爱多事,放心,我跟他爸,没什么事儿……这书讲什么的,拿来给我看下吧?”她岔开话题,淡笑着问道。
叶菲瑶知这是私事也不多说下去,微笑着点头,把书递给了冉苏。
那是一本诗集,白色淡雅的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致燕妮》作者马克思。
这是一个伟人写给自己夫人书信里的情诗,当年冉苏在上大学的时候也看过这本书,里面字字情真意切,无不透露出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感情至深。
可谁又知道,这个名叫燕妮的女子为了这个男人蹉跎了一辈子的光阴,得来的不过是到死都被瞒在鼓里的背叛。
那一封封的情诗不过是一个假象,一个美好婚姻的假象,骗了一个又一个痴心崇拜的后人女子。
马克思,如果你真的爱燕妮,为何在晚年与另一个女子生下孩子?
燕妮,你断气闭上眼睛的那刻都还活在这个男人编织的美梦中无法清醒吧,也许等你真的灵魂离开躯体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这个男人曾经的出轨有多么令人憎恨。
瑶瑶,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到极致的婚姻,什么都有残缺的,眼见的并不一定是幸福本身的样子。
就如我和那个人,就如你和尉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