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发呆似乎是一种自我保护,但不会是永久的保护。李薇然作为这群人的老大,更是必须得挺身而出,率先改变这种僵持的状态。
于是她奋力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那个,我是想说,宁宁记得四点前提交离职申请。”
方珞宁恨不得把整只脑袋都装进衣服里去:“……好的。”
同事们逃离案发现场后,方珞宁也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她始终低着头,下唇被自己咬得更加充血通红:“我还有工作,我也回去了。”
沈司澜见她这副状态,有点担心:“要不我陪你——”
“不用。”方珞宁连连摇头,“上班时间呢,你要以身作则。”
“好。”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俯身在她头顶上低声说,“听夫人的话,我这就回去,以身作则。”
方珞宁正羞恼地举起手,他先一步退离攻击范围,长腿阔步,一闪身就进了电梯间。
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她收回那只手,忍不住弯了弯唇。
公司的八卦系统从来不让人失望。事发当天,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下午方珞宁帮齐总去销售部送资料,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很奇怪,销售部总监对她更是前所未有的礼貌客气,就差点头哈腰叫一句总裁夫人了。
幸亏她已经提交离职,不然这样的日子简直分秒难熬。
公司的离职周期虽然有一个月,但目前她手上没多少活,一天就能交接清楚,然后放个小假,等过完春节再来办手续。
她还需要再忍一天。
第二天早上,方珞宁在办公室吃着早餐,进来的同事个个跟她打招呼。
“方助理早啊。”
“早~”
“方姐早~”
“早喔。”
“宁宁吃早饭没?”
“吃着呢。”
“吃的啥?”
“我自己做的千层饼,要不要尝尝?”
“要要!”
“你确定要和沈总吃同款早餐?你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吗?”门口响起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刚说要尝尝方珞宁早餐的同事立马浑身一个激灵。
李薇然从门口走进来,朝方珞宁挥了挥手:“总裁夫人好。”
“……”方珞宁差点呛了口豆浆,“薇姐别闹了。”
李薇然笑了笑,从她工位旁经过,顺带睨了那名同事一眼:“说真的噢,你敢和沈总抢食看看。”
“你别听薇姐瞎说,沈总才不吃这个。”方珞宁把碗递给她,“我昨晚在医院陪奶奶,没去他家。”
话音刚落,工区里一阵起哄。
方珞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早上——”
“什么早上晚上的呀,沈总家不就是你家?”李薇然笑嘻嘻地凑过来,伸出手,“给我也尝尝总裁夫人的手艺,以后你要当了阔太太,我就没这口福了。”
方珞宁挑了挑眉:“谁说的?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那你不被你家沈总看得死死的?”李薇然扯唇道。
方珞宁满不在乎地说:“才不会呢,他管不了我。”
“看来咱老板家庭地位堪忧啊。”李薇然一边吃着饼,一边对同事们笑笑,“各位,提前抱好夫人大腿,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对了宝。”李薇然拍拍她肩,“晚上聚餐的事儿你告诉沈总了吗?他来不来?”
昨晚下班后,同事们在群里商量要给她践行。
“我说了。”方珞宁点点头,“他怕你们不自在,就不去啦,让你们选好地方他买单。”
“方姐你要不别走了吧……”
“是啊是啊,你走了以后哪还有老板请吃饭的机会?”
方珞宁笑了笑:“那就好好珍惜今晚的机会噢。”
晚上聚餐的地方在一家烧烤店,方珞宁和另两名同事坐李薇然的车去。
坐在后座的一名同事问她:“方姐,沈总没给你买车吗?”
方珞宁疑惑地动了动眉毛:“他为什么要给我买车?”
“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霸道总裁追女孩儿,送包送车送房子不是常规操作?”
“是吗?”方珞宁嘴角一抽,“没有诶。”
同事诧异道:“那他送了你什么?”
方珞宁今天有半天都在仓库归档资料,所以出门没戴那块贵死人的情侣手表,她转过去,指了指脖子上挂的红绳和玉:“这个。”
同事看着这块表面再平常不过的白玉老虎,问:“这难道是什么宝石古董吗?是不是特别贵?拍卖会上几百几千万那种?”
“据说是古董,谁知道呢。”方珞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景区一个老头儿卖的,人家说是古董,五千块,他那个傻子就买了。我猜八成是上当了吧。”
同事干笑了一声:“方姐你开玩笑呢?”
方珞宁也笑了一声,转回去,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玉,上面还有她的体温,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曾经也同样抚摸过这块玉的温度。
“送什么东西很重要吗?”她低声问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所以也没有回答。
如果他想,世界上最贵重的一切他都能给她。
可他知道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也不足以证明他有多爱她。
而这件事,本身不需要任何证明。
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只要他存在这个世间,一呼一吸,她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热诚。
聚会上,方珞宁多喝了点酒,沈司澜去接她的时候,她便软软地偎在他怀里要抱抱。也不顾其他人的起哄,众目睽睽之下吻了他脸颊。
这是沈司澜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出现难为情的感觉,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对同事们道:“今天谢谢了,我先带她回去。”
“好的,沈总再见。”
“开车小心噢。”
看着那一对璧人离开,大家均是满脸羡慕。
“没想到我们沈总也有跌下神坛的一天。”
“那个眼神,真的是真爱了吧……”
“没听方姐真心话说的?他们认识五年诶,五年!”
“而且还是彼此的初恋!”
“又是为别人的爱情落泪的一天,呜呜呜……”
第二天,方珞宁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因为宿醉有点头疼,估计也是睡太久,身子有些麻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再揉了揉脑袋,忽然一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陷入短暂的沉思。
紧接着,卧室一声凄惨的叫声,把厨房里正在备菜的男人叫了进来。
方珞宁抓起被子挡在胸前,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男人,嘴唇快要被自己咬破:“你昨天晚上,你……”
沈司澜一脸平静地接过话:“在你家睡的。”
方珞宁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脸都要被烧糊了:“那我衣服……”
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笑得无比淡定:“衣服我给你换的。”
“……”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哐当碎了。
她不仅换了睡衣,而且里面还是空荡荡的,也就是说,全都给他看光了?
一股羞愤潮水般的涌上来,她拎着旁边的枕头摔过去:“流氓!”
沈司澜失笑,抬手薅了一把她睡乱的头发:“讲道理啊宝贝,是你自己非要换衣服才肯睡觉,还不肯穿内衣睡觉,那么晚了,我难不成喊你闺蜜来?”
等终于陪她折腾完,大冬天的,还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方珞宁紧紧捏着手指,几乎要把被套绞破:“那你,你看了吗?”
沈司澜望着她,眸底的光忽然动了动。
随即他微微垂眼,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先喝点蜂蜜水,缓一缓头疼。”
头依旧有点疼。
方珞宁乖乖地接过来,喝了几口,还是忍不住用脚踢了他一下,小声问:“你到底看了没?”
肉眼可见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下,眸光深深地望着她:“你说呢?你希望我是看着换,还是摸着换?”
“……”方珞宁怔了一下,然后整只脑袋蒙进被子里,使劲用脚踢他,“沈司澜!你个流氓!你臭流氓!”
“好了。”他一边试图按住她腿,一边柔声安抚道,“你别闹,当心着凉,我出去行不行?”
“你出去你出去!”她两条腿不停狂蹬。
不知道踢到了哪儿,只听见男人一声闷哼。
方珞宁顿时被吓到,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小心翼翼地望着眉心紧锁,俯身在床边的男人:“……你没事吧?”
“你说呢?”他的手稍稍移动,按在她手上,然后另一只胳膊绕过去,隔着被子缓缓地将她圈起来,“知道你踢哪儿了吗?”
“……”就算她不该知道,可从小到大也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和小说,男人一个眼神,她立刻就想到了什么。
方珞宁咬了咬唇,眼眸垂下去,带着点担忧地问:“它还好吗?”
沈司澜微皱着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表情十分认真:“那得试试才知道。”
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她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就不不不用了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麻烦。”他手掌上移,直接掀去她身上遮挡的那层被子。
方珞宁瞪大眼睛,猛吸了一口气。
眼看那片胸膛就要压住她,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方珞宁整个人一激灵,转头看向卧室门口。足足愣了十几秒后,才终于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
“……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