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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尼马卡4(1 / 1)

一早醒来,天还未亮,便听见盥洗室淋浴间哗哗水声。原以为醒的够早,哪知仍有人更早。

洗澡又落了空,淮真翻了个身接着睡,隐约只觉得身边人起了身,被窝没有之前暖和了。

也不知有没有二十分钟,床板被笃笃叩响。

淮真一个激灵,侧过身,看见西泽站在下面望着她。

他笑着说,下来洗澡。

她一探头,看见他端着一只往外冒着热气的木盆,水里漂浮着一只洁净白毛巾。

淮真咦一声,心里想着这么东方的东西,他究竟从哪里找来的。

紧接着他说,“我去昨天那列餐车询问中式早点,看到有华人在向旅客兜售这个。”

她看见他刚洗过的头发,伸手将额前湿哒哒的一缕轻轻绕在手指上玩。

西泽着仰头提醒她,“水要凉了。”

她嗯一声。小声问他,一会儿我怎么出去?

他也小声说,出去干什么?

淮真接下去,客舱服务过来更换被单怎么办?

正说话间,舱门又被叩响,嘹亮女嗓在外面喊道:“抱歉,女士,先生们,请让我进来替换一下干净被褥,毛巾,肥皂和床铺。”

隔壁两人依序出去,倚在长廊上喝咖啡,将客舱留给列车服务。

淮真缩进被褥,心已跳到嗓子眼。

过了几分钟,服务又过来敲这边门。西泽赤着上身,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外头女服务惊叫一声,抱歉!

他说,没事,给我更换吧。

门合上,淮真从被子里钻出来,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你看,我说过没事的。”他说。

外间中年人交谈起来,东西部人不知为何又言归于好,或者白天成年人都得适时佩戴上与人打交道的伪善面孔,车厢外笑声此起彼伏。

淮真扶着手扶阶梯下来,一边低声说,“我不能在这一直待着。”

他一只胳膊挟着被单攀着阶梯上去,“那我们就出去,在列车里游荡一天。”

她抬头思索一阵,“会被乘警遇上,然后被赶下车。”

“那我们就一直呆在床上。”

淮真听着笑了起来,用发绳挽起头发,背对他将睡衣脱掉,蹲下身拧干毛巾,像孤岛期上海难民营的犹太人洗海绵澡那样,用毛巾一点点擦拭身体。

那只淡紫的半透明赛璐珞手镯随着她的动作,从手腕滑到手肘,又滑落到原处,叩在在手腕关节处跃动。除了手背肌肤下淡青色血管,她周身都是雪白的。因为骨骼过分纤细,虽然体重很轻,其实她暗地里长了一些肉,并不显得嶙峋,反倒有一些少女躯体独有的稚拙的美好。握住毛巾擦拭过周身时,小臂上的细肉会随之轻轻震动,像水面起了一层涟漪,露出腋下细嫩肌肤,还有胸前些微起伏的弧度。这里肌肤终年见不到光,细嫩得像羊脂。

西泽想起她昨晚在自己怀里睡着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动了一下。

连胸也是小小的。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淮真觉察到身后的动静,突然停下动作,试探着问,“areyouwatchingme?”

(你在看我?)

他很坏的说,“youcanturnaroundandwillsee.”

(你转过来就知道了。)

淮真这一次很笃定的说,“你在看我。”

西泽笑起来,并不打算否认,“yes,iam.”

她蹲身拧干毛巾,将它悬挂起来。

然后转过身,两手交握胸前朝他走过来,美好躯体展露无遗。

被她捧在手中的,真的像他想的那样白皙绵软。

西泽张了张嘴,没有讲出任何话来,灵魂早已经从合恩角飘到好望角。

淮真赤脚踩上沙发,伸手将他一只脚上的袜子扯下来。

他回神过来,伸手捉了一下,没有捉住她的手。

她埋下头去,又在地上找到另一只袜子凑成一对,重新蹲下来,在那只木盆里搓洗干净,找了一只新衣架晾起来。

淮真人刚比床铺高出小半个脑袋,稍稍躬身,便不见了人影。过几分钟,再见她,已经穿上松垮垮白布衫与一条同样宽松及小腿根的牛仔裤,从床尾爬上来,顺带将他胡乱塞到床垫下的被单抹平铺好。又从他手里接过被芯与被套,套住两只角递给他。

后退几步,在床脚缩成小小一团,就着他的手抖了抖被子。

一切就绪之后,紧接着从床的那头钻进被子里,几秒钟后从这头钻出来,在他背后趴好,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来,又用胳膊敲敲他,“该你了,快把中国盆藏好,然后回来在床上呆一整天。”

西泽偏过头,看了她好久,突然说,“haveyoueverlovedanyone?”

(你从前爱过什么人吗?)

淮真翘着小腿说,“ithoughtonlyancientasianwomenwouldasksuchquestions.”

(我以为只有古早的亚洲女性会问这种问题。)

他仔细思索好久,“ijust…justcannotimagine.”

(我只是有点难以想象你爱别人。)

“becausetherewasn’tbefore.”她说。

(那是因为从没有过。)

西泽踩着阶梯下床。

拿着木盆推门出去前,听见背后又是一句,“butthereisnow.”

(但是现在有了。)

西泽将身后门合上,去盥洗室的路上,迎头碰上看报纸的中年人。不及打招呼,嘴角突然不可抑制的翘起来。中年人讶异了几秒,立刻又明白这不过是恋爱中的年轻人的常态,调侃他两句,拿着报纸靠着走廊窗户去读了。

火车外下着细雨,列车刚停靠雷诺,这时正缓缓启动。西岸太太急匆匆的奔回来,羊毛大衣上沾满雨滴,嘴里大声嚷着,“哦我的天我的天,下车透透气,险些上不来。”

东岸中年人笑一笑,将脸藏在报纸后头说,“我还当西部富人专程乘六小时列车观光呢。”

太太也不示弱,“来老西部,驾驶自己的飞机才是首选,不然怎么观光大峡谷?”

东岸人眉毛从报纸上方耸起一只,“噢,我以为西部人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拿个望远镜就能看大峡谷。”

西泽完全没心思打趣这两人,将中国木盆藏在车厢储存香皂的柜子里。

回来随意客套几句,拉开房门,看见小姑娘从被子里露出半颗小脑袋,在空白纸页上涂涂改改。

他倚靠床边看了一会儿,原以为她没注意自己,隔十余分钟,她将那张纸递过来说,“nativespeaker,帮我检查下有没有语法错误。”

他笑着接过来,“写了什么?”

“半夜时有经过一个城市叫萨克拉门托。”

“嗯?”

淮真笑着重复,“萨克拉门托,加州州府。”

她想起伯德小姐去纽约念大学,新生欢迎会时同学问她来自哪里,她说萨克拉门托。同学一脸懵逼问她,“哪里?”她翻个白眼说,旧金山。同学说,噢,真是个好城市!

是的,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州府,是从前太平洋铁路的起点。原本是华工在美国第二大的聚集地,后来无数次排华无数次驱逐,大部分人只好背井离乡来到旧金山。这也是惠当先生在北美洲行医故事录的起点。

西泽很快看完,说,“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她说,“严苛的教授们会要求所有句子都得按照本地人的习惯来构造,翻译腔是不能够出现的。”

他说好的。一边将她嘴里的笔接过来,毫不客气的将一个又一个的句子划叉,一边告诉她:“我们本地人一般不这么说话。”

淮真原本信心满满,眼见满篇句子几乎都被他改动过一次,不免越来越泄气,到最后干脆将脑袋耷拉在床沿。

“都很好,”严厉的老师将纸页交还给她,又关切问道,“怎么了?”

她说,“我感觉自己很差劲。”

西泽笑了一会儿,才安慰她说,“我两岁时甚至不会讲英文,只会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她机械的重复了一次,“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他接着说,“还有我爱你。”

淮真说,“你耍赖。”

他说,“我很努力想做个好老师。”

她说,“是的,你是。”

他接着说,“好老师说他可能想要一点津贴。比方说亲他一下。”

她抬起头。

西泽一眨不眨盯着她,“你想让我教你怎么吻我吗?”

她立刻说no,扶着床沿主动凑了上来。她知道自己经验全无,吻技相当糟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过程她完全不想描述,如果非要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搞不好跟吸鱼髓或者吃果冻之类的动作很相似。她确实是个坏学生,在这种事情上一点灵性也没有。她觉得自己在玩什么看谁先笑出声就输了的比赛,努力的忍了好久,在西泽笑起来之后,终于破功,缩回去笑得起不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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