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掌声落下,帘幕后六人小心翼翼的把九尺高的大物件抬上来,红布从上头盖到下,风吹起一角,只能瞥见石身是难得的暗金色。
温酒身侧的三公子终于抬眸看了台上一眼,微微正色。
摇扇那位手势稍顿,随机又恢复如初,徐徐笑道:“该是砸银子的时候了。”
一众商贾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瞧,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温财神这挥金如土的架势,谁抗的住啊?
“诸位,请瞧好了!”凌杭抬手,将那块红布掀了下来,台下候着的数十人,适时将手里的灯盏居高,灯光通明间,红布落了地。
那块比寻常还高出许久的巨石,通体暗金色,呈龙象,最底下是微扬的龙尾巴,栩栩如生的龙身盘旋,龙头于最上方,眼睛大而有神,被火光照的通体金光闪闪,仿佛下一刻就能腾飞九天。
凌杭道:“半个月,天降异相于云州,山峰倒塌,齐公子有幸得到了这块龙石,自言命数不足难以留用,逐托付于凌某,广发天云贴,为此龙石寻命定之主……”
他说的还算含蓄。
所谓龙石,带了个龙字,那必然和至尊之位有些关系的。
往小了说,天生龙相的石头那可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宝物,抛去别的诸多用处不提,至少可以沾贵气,单单是这一个“贵”就不知道有多少只有银子没权势的商人趋之若鹜。
往大了说,每当天降异象,那就是天下要易主的时候。
世人多愚昧,这些蛊惑人心的谣言转着转着就成真的了,每次国将大乱,都是从这些所谓的异象开始。
赵青鸾姐弟出现在这里对龙石势在必得的样子,只怕是那位南宁王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分。
那位齐公子是个聪明人,从得到这块龙石之后就没露过脸,暗戳戳搞出这么一桩事,既可以把很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龙石出手,还能赚到一辈子吃喝不愁的银子。
他自己是两全其美了。
却把旁人搅得难以安宁。
温酒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真不是东西。
“温掌柜。”台上的凌杭却忽然喊了她一声,笑道:“那位齐公子说了这龙石只寻命定之主,也没说要多少银子,您为了这龙石把前头的物件全收了,不如就由您来开个价?”
这话是真是假,温酒不知道。
反正只要她一开口,身后那一帮人基本就全出局了。
温酒的目光在三公子那边转了一圈,谢玹饮着茶,微微点头。
温酒开口便道:“三万金。”
“噗——”后面数个富商喷了茶。
这一开口就要人命啊。
谢玹侧目看她,眸色如墨,“三万金?”
“少了?”温酒微微蹙眉,“那再加三万,六万金!”
三公子这茶喝不下去了,凝眸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温酒一脸的莫名,随意道:“还没开始砸呢。”
谢玹一时无言:“……”
叶知秋板着指头数,半天也数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六万金,折算成银子是多少?”
大当家这二十年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此刻再看温酒,便犹如那冒着金光的财神一般。
“不多不多。”温酒轻轻吹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不甚在意的模样。
谢珩眼角微挑,低声问道:“那多少算多?”
“嗯……”温酒还真想了想,“大约是,买十个云州?”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个底线,前世做惯了首富,整个大晏的军队基本都是她在养着,国库空虚了也都是她在补上,虽说现在同前世差了老远。
可这些个人,温酒还不必放在眼里。
这一报价,可把凌杭给高兴坏了,这天降财神爷,今个儿到了他们天云楼啊,当即便道“六万金,温掌柜开价六万金,可有还有人出价更高的?”
堂内大半人都恹了。
哪有这样叫价的啊,六万金买官能买到四品以上,若是拿去疏通关系,八成都能通天了。
还有真有个中年的富商叫价,“七万金!”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听赵青鸾道:“八万金!”
温酒依旧面带三分笑,“十万金。”
那富商不敢再加价了。
只有赵青鸾气得呼吸不畅,还在继续加价,“十一万金。”
温酒不紧不慢:“十四万金。”
赵青鸾咬牙,“十五万金!”
温酒笑道:“二十万金。”
楼里不知何时起,已经是悄然无声。
若说众人早先见到温酒,是诧异于这姑娘年年轻轻就能靠生财有道声名远播,现在这会儿,才真真的感受到了她家有万贯财。
同王府郡主杠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怕至极啊。
“你是成心跟本郡主过不去!”赵青鸾拍案而起,发间朱钗摇摇欲坠,立马就要开口再加价:“二十……”
“不管青鸾郡主报价几何,我都再加三万金。”温酒含笑加了一句,看着差点背过气去的赵青鸾,温声道:“郡主不必着急,歇口气,想好了再说。”
“姓温的,你欺人太甚!”赵青鸾哪受过这样的气,一怒之下拔剑而起,眨眼间,剑锋就径直朝温酒刺来。
速度之快,竟连身侧的赵青峰和随从们都来不及拦。
银光划过温酒眉眼间,她第一反应竟不是避开,而是侧目去看身边的谢珩。
少年眼都没抬,单手合扇,不紧不慢的敲在剑锋处。
只见绯色衣袖飞扬的瞬间,赵青鸾痛呼一声,手里长剑脱手而出,人也被无形的气流击退数步,撞得后边的桌椅七倒八歪,顿时满地的狼藉。
谢珩伸手接住了那柄长剑,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白玉扇,起身时,满身的风流雅致与隐隐蔓延而出的戾气相交缠着,有种奇异般的绝艳风华。
温酒神色微顿,随即在桌底下拉住了谢珩的袖子,低声道:“不能杀,南宁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谢珩低眸看她,有些好笑,“我把剑还回去,也不行?”
温酒:“……”
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啊,信你才有鬼!
她说了句,“别砍人,找个别的东西砍。”才慢慢的松开了谢珩的袖子。
谢珩站着没动,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顺模样。
赵青鸾被震懵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凌杭趁着这个空档,连忙道:“温掌柜出价二十万金!二十万金!在座诸位可还有比她出价更高的?”
谁也没吱声。
砸银子最多是倾家荡产,可要是因为这是同南宁王府接下梁子,那以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谁敢同温财神这样嚣张啊,混过帝京城的人就是不一样,皇子公主见得多了,郡主?那是半点也不放在眼里。
凌杭道:“那就是温掌柜了,二十万金!这龙石,您是带回八方城,还是……”
话声还没落。
“砸了。”温酒的声音不轻不响的,却令楼中众人瞬间石化。
凌杭许久才缓过神来,“砸了?温掌柜,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二十万金买的的宝物,砸了???
楼中众人眼严重怀疑自己耳鸣了。
连一向面无三公子都是满目的震惊,茶都不喝了。
更别说从来没见过什么银子的叶知秋,家里有金山不能这么挥霍啊!
小主上这是被美色迷惑,这要是继续下去,那必然是个为了美人亡国的昏君啊!
“不是想砍吗?”温酒看了谢珩一眼,强忍着肉疼,面上笑意淡淡的,“去,砍着玩吧。”
反正怎么都比砍了赵青鸾好。
谢珩眼角微挑,看了她许久。
少年眸里光华万千,顺手将白玉扇别在腰间,执剑的手负到身后,微微俯下身来,含笑与她耳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呢,阿酒?我忍不住……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