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段央心中蓬勃而生,段昭在可怜她?她需要段昭的可怜?只要剩下的三门自己拿下,就是并立第一,不算谁输,自己为什么要给段昭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为什么要稀罕她给的这个烂台阶?
段央没有说话,今日聂润说什么?段昭做得最好?段昭今日让她如此下不来台面,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绝不能!
邪恶的种子一旦中下,生根发芽犹如丝萝,将心攀扯撕咬,再无半寸良善宽厚之地。
“妹妹宽厚,姐姐却不能如此欺你,赌约既立,怎来取消一说呢?”段央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三日后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呢,妹妹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是不是?这个约定,咱们赌到底吧!”
说完便和郑玉欣拂袖而去,每一步重得像要将地面踩出坑。
一笔一画,都是极其用心,段央平心静气的立在案桌旁写字。
平和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可是郑玉欣却觉得屋子里凉飕飕的,自己的女儿,她太了解了,段央越是平静,内心的波涛就越大。
“央儿,你当真还要赌?”郑玉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段昭下得一手好棋啊,先非要拉着你赌,如今把你扣在这棋盘上,上不去下不来的,好歹毒!”
最后一个字已经落笔。
“还剩,书,乐,兵三门,我不会输。”眼角一丝狡黠流落:“乐,我琴艺师从宫廷第一乐师,绝不会落败。”
郑玉欣点头,她膝下只有段央一个女儿,自然是倾其所有的培训,光是琴乐一项,自己就花大价钱,还请了父亲说情才请到宫廷第一乐师教习段央,可后来段央天赋实在过人,乐师竟然不收学费也愿意来教段央,还夸赞段央,假借三年,为师也不及你了。
“兵,娘以为,若我不是女儿身,随着大哥上战场的人,轮得到段修礼?”
三房儿子只有段修礼一人,不过是兵法出众,段央自然也担心段修礼和谢小娘爬起来,所以兵书一事上,段修礼若不是实战经验足,还比不过段央。
“至于书,我必胜无疑!”段央立誓,聂润对自己的书法最为骄傲,当看见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自己字迹,怎会不心动?
即便段昭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写出比自己更像聂润的字。
郑玉欣指尖点了点女儿的鼻尖:“小滑头,那这回肯定是平局了!”
“不,平局只是我的第一步棋。”段央搁下笔,忽听窗外一阵雷鸣声,这是要下雨了。
“真正的赢家,不会只有一步棋,她让我下不来台面,我十倍以还!”
郑玉欣也被外面的雷声吓了一跳。
“娘,金大人还联系得上么?”像是应景似的,段央声音如雨阴寒。
雷鸣阵阵,先还是鬼嚎一般,轰隆隆的在云层里,像被子捂住口鼻一般闷声闷气,突然停止,天光乍现,一道闪电从中间劈开,破山而入。
“咚!”
白光照亮夜空一瞬。
北城郊,一队兵将打着火把将官道照得通亮,毕竟是粮仓要道,自然得照亮些,方便将粮草运进来,不过轰隆隆的雷声打得响,万一下雨了,浇湿了粮食,生了霉可就是罪过了。
北粮仓是国中的大粮仓,近些年越发举足轻重,粮车上堆得满满的,一辆车要派三个士兵运送,才抬得动。
“还不快点!万一下雨了,又是一堆活!”为首的小将呵斥一声。
走在后面的粮车自然催促起来,车头居然撞到了前面一个小兵身上。
“奶奶的,你他娘的抢水饭呢!”被撞到的小兵叫骂一声,松开手去扶自己的腰,身边的伙伴也松开手去问他。
只剩下的另一个吼道:“快点,还要往前走呢,偷你娘的懒!”
大家笑骂一阵,又往前走了,刚把粮食云进仓库,锁眼卡塔一声,瓢泼大雨兜头而下。
这雨下得极大,雨点跟刀子一样砸下,别说人,就是马也被吓着了。
“世子,要不咱回去吧?这么大的雨......”
陶宁远淡紫色的衣衫此刻已经被雨淋透了,头上玉冠也歪了,哪里还有平日的翩翩公子的半分风度?
他抹了一把脸,扬鞭抽马,不可动摇:“继续!”
余人只得策马跟上,大雨中,哒哒马蹄向北粮仓而去。
荡王府,今日聂渊挺高兴的,喝药都不用勾怡再三劝告,自己捧着咕噜咕噜就喝了,喝完就上床睡大觉去。
勾怡追着沈之白要钱:“我那一千两呢?第一盘下来了,至少翻成三千两!”
沈之白支支吾吾。
“往幽州送的药材还没点呢,我得去看看。”沈掌柜起身要走:“幽州的事不能耽误,聂七心焦着呢。”
心焦的人睡着翻了个身。
勾怡算是看清楚了,这小子想赖账,这么多年兄弟,还想吃他的钱?
即刻抓住落荒而逃的沈之白:“少跟我扯这些,钱呢?沈公鸡,没你这么当兄弟的!”
沈掌柜正了正神色:“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是读书人,怎么一身铜臭味呢?啊!读书人,勾探花!”
勾探花三字一出,勾怡瞬间脸就黑了。
沈之白还不长眼:“啊?你也不看看人家状元郎?人家就两袖清风,哪里像你?我记得人家可是和你同年中举的,怪不得人家是状元,你是探花!”
勾怡自小饱读诗书,性格十分要强,书策经论上从来没拿过第二,当年殿试,本想一出扬名,可是聂渊让他收敛光芒,他不得已才将准备好的策论改了,故意抛了一个错处,这才使得圣上点了旁人为状元,自己就落得一个探花。
气死他了,所以朝中人都挺奇怪的,为什勾怡一听见别人叫他勾探花,脸色就不好看,这沈之白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之白的嚎叫中,雷声大作。
勾沈二人即刻停止了追打,脸上都浮起一层冷色。
果不其然,聂渊穿着中衣,披着头发出来了。
“打雷了,是么?”
勾怡点头。
沈之白这回也看懂眼色了,拉着勾怡就走:“殿下,我们去做事了,就不打扰您了。”
勾怡和沈之白跑得比兔子还快,聂渊轻轻打开门,雷声中,他撩起下袍,沉静的跪在长廊上,闭眼听雷。
神色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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