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陶婉仪兄长,南伯爵府世子陶宁远。
陶宁远骑马在外,陶婉仪和段昭坐在马车中,陶婉仪先是焦急了一阵,看段昭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再恐慌,自己靠着车壁,补起了昨晚的瞌睡。
段昭撩开车帘,望了一眼前方策马的陶宁远。
三年前她在姑苏与陶宁远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一个江湖朋友的宴会上,二人经朋友介绍,说过两句话,也没有太多交集。
可是段昭对陶宁远是熟悉的,毕竟上辈子也打过不少交道,尽管都不是些令人愉悦的,这并不妨碍段昭觉得,陶宁远值得欣赏的好儿郎。
两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南伯爵府门前。
陶婉仪被伯爵夫人强拉走了,只剩段昭和陶宁远相对而坐。
段昭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这么大喇喇的和一个外男避开众人相对而坐,有些不妥当,陶宁远是君子,自然先道歉:“宁远唐突了。”
段昭一笑:“我与世子江湖相识,坦坦荡荡,何必在意?”
陶宁远颔首:“六小姐好气魄。”
“开门见山吧。”段昭道:“世子找我来,为的是婉仪在校考上的赌约对么?”
陶宁远也坦然,道:“此事可由我南伯爵府出面,平息风波,只是怕扰了六小姐的雅兴,所以特地致歉。”
眼前人一举一动皆是世家风范,他把事情揽到伯爵府头上,想由伯爵府出面毁约,正常人眼里,只会觉得他们顺带着救了段昭,毕竟南伯爵府出头,被人说道的人是陶婉仪,而段昭却可以独善其身,可他却说是自己扰了段昭雅兴,还道歉。
实在是不错啊。
段昭微笑:“世子也觉得,我与婉仪一定会输?”
陶宁远只是自己有风度,不代表他是蠢的,心道:那不是废话嘛!且不说我那个万年垫底的妹妹,就是你段昭,我在江湖上也是走过的,你有几把刷子我还不清楚?
当即是笑非笑的看着段昭,一副你那点破事我都知道的样子。
“世子应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我一别三年,又怎知我还是当初模样?”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我们与夏姗姗的赌约是,但凡我们之中有一门能压过夏姗姗,就可获胜,这种天大的便宜,我当然要捡,还捎上婉仪热闹热闹。”
陶宁远眼皮一抬,眼前女子妩媚无边,说话还有几分俏皮天真,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贵气和端庄,自己心中也开始有些动摇,无他,陶宁远自幼读书,又曾在江湖上游历,看待事情的目光比旁人要多一些角度。
比如这一刻,他就觉得段昭那双亮晶晶转个不停的眼珠子中,有一份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平静。
“校考六艺,书,经,乐,礼,数,还有去年被废除的骑射,今年换成了兵马论,一共六门,我们的赢面很大的。”段昭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世子不信,今日我便给世子一粒定心丸,借世子笔墨一用。”
陶宁远在看见段昭笔停了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有点懵的。
虽然在看见段昭提笔那一瞬间,是觉得有些书香气息的,下笔也很稳,姿态还很美,不过当段昭默完一首诗后,他还是有些惊讶。
这字,写得太漂亮了吧。
就算比起大梁的书法大家雁王殿下,也不遑多让。
从南伯爵府回来,刚进了院子,便看见管后厨了刘嬷嬷正等着她。
刘嬷嬷四十来岁,生得也壮实,脸颊有些黑,但是眼睛笑眯眯的,精明中不失淳朴,她上前就福了一个礼,便跟着段昭进了屋子,段昭坐在罗汉床上,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昨儿一夜未睡,今儿听了一天的课,还得上南伯爵府一趟,她都快累成狗了。
刘嬷嬷还算识相,看得出段昭的疲倦,就开门见山的道:“您上次让我问的事,奴婢问清楚了,正巧奴婢儿子在九拐胡同里当伙计,今日他来看奴婢,奴婢正好向他问起此事....”
段昭拧了拧眉心,困得要命,想听刘嬷嬷继续说,最近她忙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还没腾出手来料理这些。
抬眼看了看:“然后呢?”
刘嬷嬷顿了顿,继续道:“奴婢儿子说,芳雨的爹叫杨二,是个游民,嗜赌如命,成日泡在九拐胡同里赌钱,玩的欢得很,出手很大方,起兴的时候一晚上甚至能输一百多两呢......”
一百多两?芳雨月银不过二两银子。
段昭困意渐退了些:“既是个游民,想来没什么正经营生,怎的有这么多钱来输?”
刘嬷嬷:“奴婢儿子说,杨二十赌九输,一输完就拿出些珠宝去典当,总有银子的。”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奴婢儿子娶当铺赎了些许出来,姑娘您瞧。”
说着她将小包袱打开把东西抖落出来。
豆蔻一见,便抓了几只珠钗出来:“这是咱们从邪医谷带出来的,还有这个手镯子,是老夫人赏给你的。”豆蔻扒拉着东西,又认出一个玉扳指:“这个我瞧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紫雨带过的。”
俞宛如?原来这芳雨已经和大房搭上线了。
别的东西段昭没见过,刘嬷嬷是段家的老人,辨认后道:“这些好像都是咱们二房库存里的东西,之前库房可是归芳雨管,账本册子都交给大夫人那边的。”
豆蔻气极:“阿昭,我这就去将芳雨拧过来,打死她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段昭摇头:“哪儿那么简单,她不过一条走狗罢了,拿了她,俞宛如还会插别人进来,不如好好利用芳雨,让她们狗咬狗。”
刘嬷嬷又道:“姑娘,那九拐胡同里的人都知道杨二跟咱们将军府有关系,奴婢儿子说,平日里赌坊里还忌讳着将军,所以手里都收着,否则输得可不止这些了.....”
压着?如今大小赌坊里最大的局不是自己校考么?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压得住赌鬼呢?段昭笑了笑:“此事别声张,就说昨日芳雨惹了我不痛快,罚她是三个月的银子就是了。”
段昭又唤豆蔻过来:“你去九拐胡同一趟,让他们不必压着,放任杨二赌就行。”
豆蔻从前在姑苏时,跟着段昭是玩过赌坊的:“姑娘放心,这点我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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