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春光");
停车场的事故不严重,
没伤到人,车上那几个也安然无恙,但现场略惨烈,
一片狼藉,
看起来还是有那么吓人——张贤明的车子怼墙上了,车头被撞破,车身侧面也被划伤,
停在附近的车子亦不走运,距离近受到了连带伤害,好几辆车都被撞到或刮擦。
今早九点张贤明和邹行岺等人是要去参加交流会的,时间不长,全程一个半小时左右,
挺重要的一场合,
地点就在两条街外的大礼堂,几人为了方便才选择坐一车过去,孰知还没出发就收到了集体“大礼包”。
其实当时开车的人本该是这个小团体里的另一位医生,
可那位医生的病人出了点状况需要加急处理,
便没能跟着同行,于是随便换了张贤明来开。张贤明心大,不够谨慎,
临行前没想着要检查一下车子,
上去了也没太注意,
快到停车场出口那里要提速呢,
然后就发现车子不受控制了,不仅停不下来,还隐隐有奇怪的响动。张贤明那会儿是真吓到了,脸色登时煞白,
不过还算理智,没有慌乱到完全无法应对的程度,当即就转了个方向往回开,利用斜坡减缓速度,只是过程中不是太顺利,磕碰了几次,最终以被卡在石柱和墙体之间而停下。
这次小意外着实刺激,后续自是报警处理,查车子、查监控等等,查查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人为导致的。
目前的进度是什么都没查到,车子从停在那里开始就好好的,除了张贤明本人还有邹行岺他们,没别的人接触过。
并且,真实的情况不是车胎爆了,压根没那么回事儿,以讹传讹罢了。上午九点正正是比较忙的时段,那时大家都在楼上工作了,没有亲眼目睹全部经过的旁观者,只是听说了这事而已。
江绪慢慢走在后面,静默听完了全部。
还在医院里,周围还有其他人,小医生们不好明着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只压低声音讲了几句,一会儿又转开了话题,聊聊病患和中午吃什么。
二院有三个食堂,两个营养食堂一个职工食堂,仨地方都是差不多的,但前者医护人员和病人及家属都能去,后者只为医护人员提供。
江绪去的职工食堂,在那里遇到了许久不见的罗如琦,还有两位同科室的医生。
自驾游公益活动结束后,罗如琦回二院没两天就被外派去北京学习了,这个星期才归来。能在食堂见到江绪,罗如琦有点惊讶,毕竟这人很少到下面吃饭,为了节省时间啥的,多数时候都是在楼上将就一顿。
罗如琦主动打招呼,端着餐盘坐江绪对面,还带着另外两位医生过去。
江绪也不是高冷的人,见了面就随便聊聊,不会因为自己级别高就拿腔作势疏远别人。
一桌四个人,三位都健谈。
俩医生本来还挺忐忑,怕江绪不给面子,渐渐就放开了,先是正儿八经地问及医学问题,再过渡到别的方面,比如停车场的事故。
罗如琦也听说了这个,还以为江绪和张贤明关系好,问江绪:“江教授,张主任现在咋样了?”
江绪自是不了解,回道:“今天还没见过他。”
另外两个也仅是听到了一点传闻,见罗如琦好像都知道,秉着对同事和领导的关心,多问了问。
罗如琦去过停车场了,知道的比别的人都多,都一一讲了。
“应该没啥大问题,据说只是刹车还是制动系统出了点毛病,老化了还是怎样,反正虚惊一场,没大事。”
江绪不插话,安静地喝了一小口汤。
其中一个医生松了一口气,感叹:“还以为是咋了,搞得大家都挺担心,就怕是哪个人干的。”
罗如琦摇摇头,“怎么可能,停车场到处都是监控呢,谁敢乱来。”
那个医生说:“这不是怕么,现在医闹这么多,指不一定就是得罪谁了,嗐……”
另一位医生好笑,“张主任对患者很好了,他可是咱们科室最受家属欢迎的,哪有这么坏。他那辆车好像开了很久了吧,我记得我刚来医院时就是这辆,估计是真的老化了。”
张贤明在二院德高望重,名声不错,对患者上心,日常作风也朴素节俭,十分受尊敬。眼下出了这种事,大家还真的猜不到谁会害他,找不出这么一号人,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车子本身的问题。
罗如琦认同刚刚那番话,说:“我也觉得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别乱想。”
被反对了,提出质疑的医生不恼,思忖片刻就不纠结了,笑了笑,“是这样。”
而后又真心实意说了些话,都是夸赞张贤明他们的。年轻医生总是满怀热忱,对行业里厉害的老前辈们抱以敬仰的态度,打心眼儿就尊重,虚心而又诚恳。
江绪几乎不吭声,直至罗如琦话锋一转,忽而说起公益活动,讲到队友们,还聊到了叶昔言,她才回了几句。
罗如琦说:“邵领队要跟苏白订婚了,江教授你知道么?”
江绪问:“什么时候?”
罗如琦回道:“好像是明年三月份吧,还要请客的。”
那两个医生对公益活动挺有兴趣,听她俩聊了聊,不时好奇问一两句。
活动结束后,公益团队的微信群一直都比较活跃,邵云峰他们时常在群里分享自己的近况,小陈和何英正几人更是每晚都会冒出来吹水,顺便发发后续的进度事宜。
江绪少有进群,倒是叶昔言经常窥屏,闲得无聊了还会进去找人打游戏。
邵云峰与苏白的爱情来得快发展得也快,这才多久,竟然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挺令人意外。之前队里都不看好来着,以为只是激情所致,维持不了多久,而且苏白也不像是能定下来的那种人。
二人订婚肯定要请队友们,一个都不落下。
江绪不八卦,得知消息就够了。
吃饭不费时间,即便凑一堆闲聊,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都还有工作,吃完赶紧回去。
下午张贤明才出现,身上无大碍,一点事都没有。
停车场事故到此为止,没多的后续。
下了班,江绪还是打车离开,不会在医院逗留太久。这天挺累,回到公寓里,她躺沙发上歇了小半个小时,没帮叶昔言干活。
叶昔言心情挺美,一个人在厨房里瞎转悠,正准备蒸鲈鱼。这人恢复得不错,身体素质强,这才三天时间,伤口就已经在结痂了,不怎么痛,就是有点痒。她今天又去训练了,在陈江潮那里待了半天多,只比江绪早回来十几分钟,菜什么的都是让人买了送来的。
江绪躺着,默不作声观察她,歇够了,迂回问:“早上去了哪儿?”
叶昔言不正面回答,反问:“怎么了?”
“没,”江绪说,“只是问问。”
叶昔言实诚,事无巨细地告知自个儿的去向,做了哪些事,连自己午饭吃的什么都说了。
江绪心里门儿清,“一整天都和herbert他们待在一起?”
“嗯啊,一整天都是,昨天也是。”叶昔言着实淡定,“延哥他俩早前不是参加了比赛嘛,认识了几个玩车的朋友,昨儿还一起吃了饭。”
江绪问:“哪里吃的?”
叶昔言指指地上,着重强调,“这里,哪都没去,就咱这儿。”
江绪起身,进厨房。
叶昔言顺手就取了条围裙,等她走近再给她系上。
江绪抬抬手,等穿上了,忽地摸了下叶昔言的脸,在嘴角那里摩挲,轻声叮嘱:“别胡来。”
“没有,”叶昔言不承认,“最近都老实呢。”
江绪用指尖碰碰这人的唇,接着帮忙拂开有点乱的头发,弄到耳后别着,柔柔说:“为了那种人犯事不值当,以后不准了。”
叶昔言顺势将脸落她手心里,低声宽慰:“放心,不会犯事……”
江医生不在乎那些人会如何,真出事了都不关心,可在意面前这一个,不愿这傻子乱来。她挨上去亲了叶昔言一口,安抚地搂抱。
叶昔言拍了两下她的背,“没事的。”
“我担心你。”江绪说。
叶昔言嗯声,亲亲她的耳朵。
灶台上还烧着一锅汤,买的半成品,已经烧开了,咕噜咕噜响,热气腾腾。
两人抱了很久,江绪没放开,还是叶昔言先松的手,怕汤水沸出来,连连顾着锅里。
有的事她俩都心知肚明,无须挑明了讲,江绪只说到这儿,还是相信对方。
周二的医院病患稍微少些,但一天下来还是很忙,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和问题。
江绪是心内的柱子之一,名声响,冲她来二院的人不少。
其实到医院问诊的患者们很多都不信任年轻医生,认为年轻资历浅,等同于能力肯定不行,多少带点个人偏见,甭管大病小病都不太愿意接受年轻医生。
江绪算是心内的例外,许多外地的患者宁肯坐高铁坐飞机也要找她,一方面是她太出色,确实有效地帮助了那么多病人,另一方面也是她的履历和经验加成,光是国外进修这一条就让病人心里有了底。
当然,这也是偏见之一。
现如今国内医学水平还是很可以的,有些方面不比国外差,国内培养出来的医学生们也非常优秀,同样出色。
江绪不会因此自傲,反而有点无奈。
极少数病人觉得去国外学医就是万能的,以为她一出手就能把所有疑难杂症都给治好。譬如今天就有一位从外地专门赶过来的老人,年龄大了,各方面都有小毛病,属于原发性高血压,非得吵着让马上给治好。
江绪耐着性子解释,不会一味反驳对方,也不会讲太专业的术语,柔声细语地宽慰。
人年纪大了就跟小孩儿一样,算不上是胡搅蛮缠,就是不太理解,好好说一说就可以了。
老人家不大满意,还怪难过的,但最终还是不闹了,乖乖听医嘱。
江绪平常心应对,不会计较。
叶昔言在训练时发来微信,是一张穿背心的自拍,旁边还摆着一束花,臭美得很。
江绪工作期间没空,中途休息才看到,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她想了想,还是打字问:「累不累?」
对方秒回:「不累。」
叶昔言:「午休了?」
江绪回复:「对,刚刚吃完饭。」
叶昔言:「江医生辛苦了。」
江绪:「不辛苦,训练更辛苦。」
叶昔言嘚瑟地发小袋鼠绕手的表情包,再是一句:「训练也不辛苦。」
聊天只有几分钟。
快结束了,叶昔言问:「花好看吗?」
江绪返回去看看,不在意谁买的,真心说:「好看。」
叶昔言紧接着回:「在路边的店里买的。」
叶昔言:「看到就想起了你,就买了。」
江绪不自禁扬起嘴角,「嗯。」
某人天生缺心眼,做什么都随便,可在这种事上足够用心,浪漫独一份。
哄人的路数一套又一套,**都不一样。
秋季变天快,时阴时晴。
四点过后,天上下了一次小雨。雨势太小,只持续了十来分钟,到五点多乌云退散,太阳从云层里出来,金黄的余晖惹眼,照在玻璃窗上闪闪反光。
下雨之前江绪查了一次房,带着有关人员一起。
查房一般在上午进行,这次是因情况而定,病人这边有点问题。
这趟过去得不凑巧,回来路过一间病房时遇到了张贤明。不是迎面撞上,而是碰巧路过,瞧见对方正与一位病人闹架。
闹架是单方面的,不是张贤明找事,是病人不满意。
江绪没站外面看热闹,更没进去掺和,瞧了瞧就离开了。
她不关心这些,但科室里别的人私下里会聊。
张贤明这两天似乎倒霉过了头,差点出事就算了,今天从早到晚都极其不顺利,方才那一波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上还有一回闹得更凶,病人家属险些直接跟他动手,也不知道为什么。
据传是沟通不顺畅,总之乱七八糟的。
昨天科室里还都是同情关心张贤明,但今天没人帮他说话,怕一个不注意撞上他的火气,无辜遭殃,且也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事,人病患和家属一直都和和气气的,在这儿住了几天了,对别的医护人员都挺好,之前还挺尊敬他来着。
与病人好好沟通是每个医护人员的必备技能,亦是基本责任,身为经验老到的医生了,这点事都做不好,且是一天闹两回,多少都不太合理。
生怕被波及,下午半天,科室里的医生们都安静,平时比较活泼的那几个都紧闭嘴巴了,该做事做事,绝对不随意讲话,也不去张贤明那里晃悠。
江绪不管这些,查完房继续手里的工作。
张贤明是阴沉着脸出病房的,不敢当面对病人再怎么样,压抑着火气回到办公室,随后喊来一个手下的医生,抄起一沓纸张就扔桌子上,挑漏眼儿,训人,就着那医生做过的工作加以批评。
小医生不敢反驳,低头站桌前,还得好声好气地自我反省。
动静这么大,不止心内,别的科室都知道了。
刘老到这边走了一遭,不干涉张贤明撒气,明着是因工作过来看看,暗地里还是帮那个小医生解了围。
张贤明不能拿刘老咋样,至此才消了气。
江绪坐桌前看病历本,无意间抬头暼向门外,恰巧瞧见小医生从门前走过。
小医生方才在张贤明面前被训得都不敢吱声,出来了才抹抹眼泪,哭都不敢哭。
江绪低眼,手上执着钢笔,不由自主在空白的纸上划了一道。
类似的情况不止一次了,常有,只是没这么夸张。
某些人藏得深,装得太好了,谁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因着这档子事,心内的氛围变得较为沉重,众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踢钢板上。
昨天还有年轻医生说张贤明这好那好的,现在都哑声了,夸不出来。大家都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贤明不大对劲,故意朝人撒气。
江绪是少数不惧怕张贤明的人,不管对方发什么疯,完全不在意,心无旁骛。
她以为是前一天的停车场那事导致的,到了快下班那时候才知道另有隐情。
——昨天纪存玉也出了意外,他没那么幸运,当时就挂了彩,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纪存玉最近都没来医院,好像是上次西藏医援后就辞职了,打算专心搞纪云芙留下的事业。
这人借着做生意的名头,一连结交了诸多人,还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啥样的人都有,被带着玩乐了一阵子就放飞自我了,昨天还去参加了业余赛车,结果才跑了一圈就被撞飞出去,费钱费力折进去一辆赛车不说,还险些小命不保。
纪云芙生前对这个养子管得很严,很多事都不让做,担心他会学坏,方方面面都要管着,所以纪存玉压根没经历过真正放纵式的富二代生活,连恣意奢侈一把都不曾。
现在不同了,继承了那么大的集团,没人管得了他,好像想做什么都行。他有钱了,挥霍不完的钱,可以不必再听从长辈的安排,连张贤明也管不到。
张贤明想让他赶快脱手那些公司,尽量换取足够多的财产,继续走医生这条路。他只听了前面一半,不听后面的一半。
人都会变,不会永远都是一个样子,有时候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贪心和本性往往使人疯狂,无法藏住,只要诱惑够大,疯得就越快,堕落也越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的小天使:yan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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