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春光");
车内的氛围变得古怪,
表面平静,底下翻涌翻卷。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苏白回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应完话的罗如琦张张嘴,
发不出声音,微讶地瞅过去,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贺姐和施柔亦有些意外,
未料到叶昔言会这般直冲冲不近人情。
到底是外来的,不属于公益车队的人员,
苏白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震惊和难堪,
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
叶昔言太直白了,
半点不迂回,
连台阶都不给一个。
当然,
苏白也没给叶昔言台阶,适才都没过问人家的意见,三言两语就把床位安排了,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
叶昔言就是那样的脾气,别人客气她客气,
别人使绊子她也不受着,被刺了就当面拆台,一板一眼地还回去。
这是她入队以后,头一回这样,
针对性太强,毫不掩饰。
大概是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平时行事都是说一不二,苏白老半天没回缓过来,许久,才直直憋出一句:“江教授呢,
她睡哪儿?”
叶昔言看都不看苏白一眼,打湿毛巾再拧干,擦擦下巴上的水,“江医生跟我一起。”
言下之意不要太强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她和江绪得睡这里,不会给苏白腾地方。
苏白被堵得心口一梗,只觉得脸上在烧,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看着容易相与,像是个好脾气,然而一开口就截然相反。
她瞧着叶昔言,一时半会儿讲不出话。
其实成年人之间的相处都挺平和的,有些浅显易懂的道理都心照不宣,只要还会碰面,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留一线,更别提接下来的一周两个车队会携手行动。再者,苏白可是另一个车队的领队,仅是顾及这一点都得让半步,为大局着想可不能把关系搞僵。
孰知叶昔言不走寻常路,压根不管那些所谓的交际之道,俨然不会为人处世。
不仅如此,不等苏白接上一句,叶昔言又说:“我们队里刚开始就定了床位,我在这床,江医生也是,我俩行李都在这边放着,转到别的床上不方便,晚上要拿什么东西还得过来,麻烦得很。苏小姐你俩是跟合宜她们换的位置,她们的床就是沙发床,更软和些,睡着更舒服,你如果一定要到这边挤,咱们三个人真睡不下。”
一大段胡扯,好听的,不好听的,里头都有,乍一听不无道理,但细细一想就不行了。
这一处有上下两张床,根本没有放行李的地方,她跟江绪的东西都统一放在房车前边呢,不在这儿。
但苏白不知道,施柔更不清楚,只有罗如琦和贺姐她们才是知情人。
苏白的神色很难看。
罗如琦都懵了,没懂眼下的局面是要做什么,看不透叶昔言咋突然就咄咄逼人了,不就是一个床位吗,一晚上而已,睡哪儿不一样?
不过想法归想法,罗如琦没瞎掺和,不会帮别的车队的人拆穿叶昔言,只为难地瞅了下贺姐,用眼神示意。
还是贺姐当机立断出来打圆场,说:“苏小姐也是睡不惯沙发床,想换张平整的大床,嗐,怪我忘了讲,先前打牌太起劲了,糊里糊涂的。这么晚了还换来换去确实恼火,到时候关了灯起夜找东西,一不小心就会磕着碰着,就怕摔了,这样吧,苏小姐跟罗医生睡我们这边的大床,我同施柔睡沙发床,不用换太多次省得麻烦。”
罗如琦脑子转得飞快,赶紧附和:“我们这床跟那边的差不多大,**你过来了,咱俩正好再聊会儿,刚刚还没讲完的。”
说着,罗如琦还上前拉了苏白一把。
贺姐补充说:“我们这边吹着空调更凉快,来这儿来这儿。”
苏白的脸色这才好些了,缓和了下来,可还是没应下。
罗如琦聪明,问都不问,连忙带人去那边,轻言细语讲了些另外的话。
倒不是向着苏白,而是担心会控不住场面。
贺姐给一边的小陈使了个眼色,让帮忙顾及一下叶昔言。
毕竟才打完牌,改明儿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贺姐不好当着苏白和施柔宽慰叶昔言,否则场面会更僵。
小陈领会,当即放下手机,从单人床上下来,假意到底下找东西,顺带拉了拉叶昔言的衣角。
“昔言……”小陈压着声音喊。
叶昔言心头有数,不至于因此就不依不饶,她继续擦脸,又用毛巾随便抹两把。
江绪将这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从头到尾置身事外,谁那边都不站。
叶昔言没生气,更不会因为江绪不站队就生出隔阂,清楚那是两码事,而且也是自己惹出来的。
擦脸时,叶昔言不着痕迹地瞧了瞧江绪,暗自观察对方的神情,怕江绪会介意。刚刚是她自作主张,一上头就在乱讲,把氛围搞散了,都没管江绪的意愿,江绪不出声就是在给留她面子。
车里格外压抑。
贺姐在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一会儿问苏白,一会儿问施柔,或是同罗如琦说事,亦或有意无意地问叶昔言一个问题。贺姐今晚十分话痨,半个小时内说的话比之前加起来都多。
偶尔小陈会加入她们的聊天阵营,破天荒不抱着手机了。
施柔亦在中间当和事佬,看破不挑破。
快到关灯那会儿,苏白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白主动求和,借机让叶昔言帮忙把手机拿给她。
叶昔言置若罔闻,光脚坐在床上。
最终是江绪帮苏白拿的手机,走两步递过去。
苏白心理强大,不像早先那样下不来台,她当做没感觉,若无其事地朝江绪言谢,还说:“江教授,早些休息。”
江绪点头。
车内所有灯都被关上,因着牵到外面空地上的灯还亮着,外头的光足以将里头照出些许,这一晚便没留小灯。
躺在床上,叶昔言睡的里侧。
江绪上去,仍是隔出一小段距离,接着窸窸窣窣一阵,在被子里脱衣服内的行头。
坐了一天车,其他人不多时就入睡。
叶昔言没睡,没困意。
江绪也没睡,白天休息够了。
待周围彻底沉静,连翻身的响动都听不见了,叶昔言才朝外挪了挪,有意碰碰江绪。
她憋着话还没说,自觉先前不理智,忽略了江绪,想着得跟对方解释一下,不然不太好,只是一张口,话到嘴边还是忍住,觉得讲什么都不对。
江绪侧头,瞧向里面。
昏暗中视线受限,看不清对方的脸,依稀能瞧见模糊的轮廓。
叶昔言动动,不安分地又挪了点。
两人隔着氤氲的夜色对视,似乎都在等着这时候。
外面的橘色灯光穿过车窗斜进,被削弱不少,轻柔地落在床脚,照出小小的一隅。
借由黑暗的遮掩,叶昔言压低嗓音说:“江医生。”
江绪不答,翻身改为侧躺。
叶昔言不消停,都快拱她怀里。
车内的冷气效果就那样,挤在一处就暖乎乎,胸前背后都不好受。
叶昔言仿若没感觉,挺耐得住。
江绪小声问:“不热么?”
她说:“还好。”
江绪在被中摸索一会儿,推她的胳膊。
叶昔言岿然不动,直挺挺的。
江绪往下拉被子,露出半个胸口。
叶昔言酝酿良久,还是提了一嘴换床位的事,低声道:“抱歉……”
身前的人没立马应答,过了漫长的几秒才说:“没什么。”
“你不生气?”
某人得寸进尺,滑溜地往上蹭蹭。
江绪说:“没有。”
叶昔言直楞,“你之前不说话,还以为不开心了。”
江绪:“不关你的事。”
她刨根问底:“因为苏白?”
江绪不答这个,仅是说:“没有不开心。”
谈话间,不知是谁在被子里乱动了一下,很大可能是叶昔言,她俩的腿忽然就碰到了,光滑的脚背也挨到了一块儿。
江绪往后缩了缩,幅度不算大,恰巧避开。
叶昔言有心无心地往前,胆子挺大。
头顶的单人床上,睡熟的小陈无意识地翻身,弄出轻微的响动,听着就像是要被她俩闹醒了似的。
江绪收住动作,怕真的惊扰到别人。
叶昔言趁机勾着江绪一只脚,还在对方脚脖子上磨了磨,不讲道理地蹭,给轻轻搔痒作弄。
这人太直,自以为只是逗耍一下,有意玩闹。她往常跟身边其他朋友也这么闹,你踢我我踢你那种,折腾起来就没啥分寸,因而没做太深的考虑。
江绪没有还击,不似她那些朋友。江绪太敏感,整个身子都随之绷直,受不得这样。
叶昔言向上走,悄声问:“怕痒啊你?”
江绪抿着唇,摸索上去推她的腰。
“叶昔言。”
叶昔言不放开,还勾着。
“在呢。”
两个人躺在一处,还盖着一张被子,这么一来一回的,不但没分开,还反而越贴越紧。
深夜成了无形的隔绝,这张床上又是一处天地,而薄薄的昏暗太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破碎,
你动一下我动一下,被窝里的热气很重,熏着她俩的神经。
呼吸交缠,融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一会儿,感觉到耳尖上有暖热的触感擦过,叶昔言也终于停下,知道该放开了,现在有点太过。她趴着不动,半压住江绪,身下就是柔软。
应该马上让开的,可身体不听使唤,她还是保持了这个姿势,心底里有什么在作祟。
明明适才还保持有距离,现下却完全乱了套。
江绪将手抵在她小腹那里,情绪不明地说:“好了,别闹了。”
她捉住了江绪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催得紧,肝图去了,没来得及码字……
捂脸,惭愧,明天补上一章的字数,不好意思哈,今天继续发99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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