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甲卷蓼花繁双姝,比前
把最后一口冰花粉服下,一股子沁人心魄的凉意沿着丹海向上浸润,慢慢地深入到膻中、神阙,一路上行印堂,在百会弥散开来。
整个身体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柔滑和细腻敏锐的状态中。
灵力奔行如惊涛拍岸,触觉延展如覆水推沙,浪之所及,无不了然于心。
那丹海中的一枚妍花微放,蕾瓣绽然,摇曳生姿。
蕊珠仙子醉红潮!
炼气三重!
这就是炼气三重!
宣尺媚可以确定,自己终于成了。
一年零两个月二十二天,从炼气二重到炼气三重!
宣尺媚知道自己冲击炼气三重有些勉强了,甚至有一些反噬的风险。
如果再稳一稳会更自然圆融,但她还是选择了冲击,好在成功了。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冒险,但冒险值得,起码为自己节约了半年以上甚至一年的时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实际上就算是在等一年自己破境炼气三重,自己依然是元荷宗乃至九莲宗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但她还是希望更夺目一些。
或许是重华派那边传来的淮生哥只用了五个月就炼气一重挑起了自己好胜心?
可自己以往好像也没有这么强的好胜心啊。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花粉袋,宣尺媚手指轻轻拈着,似乎还透露着几分凉意。
很粗糙简陋的一个密织丝麻袋,但却是淮生哥给自己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少女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淮生哥居然五月修成炼气一重,比自己还快。
想起淮生哥浓眉大眼满脸正气的模样,真有些难以想象他会五月破境,就算是厚积薄发,但也一样有些惊世骇俗了。
想到这里,宣尺媚不由得对陈淮生又生出了几分更多的期望。
也许淮生哥的灵根并不像易师伯所说的那么糟糕,隐灵根有时候未必看得那么准呢。
三千里外,群峰遥立。
沧浪湖,须弥海,金波银汉,潋滟无际。
太尺峰头,傲立其中。
从山巅跃起,单足猛踩那平飞的玉叶扁舟,再一步跨出飞渡,少女长裙猎猎,纤手轻抖,一剑飞仙。
脱手而出的飞剑,带着尖啸声,紧紧追逐了一头在林中枝头飞跃急闪的红头雪猕。
雪猕除了头部一撮红毛外,全身其余部位皆为白毛,毛尖带着几分莹润的光泽,一条尾巴更是颀长卷曲,可以任意晃荡悬挂拉伸树干树枝改变方向。
但飞剑有如神助,紧紧盯着雪猕死追不放。
吓得那头雪猕吱吱乱叫,时而钻窜入入林中草甸,时而钻入瀑布深潭,最后只能躲在卷帘瀑后愤怒地嘶吼。
一身紫金马面裙的少女翩跹落地,金鸡独立,踩在潭中一块只可容一足沾地的石柱上,翘首四顾。
“好了,六耳,可以出来了,不就是习练一下么?……”
红头雪猕将信将疑地将头从水瀑旁探出头来,观察了一下外界情况,还有些不放心,又是一阵吱吱乱叫。
“好吧,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再说,……,什么,明日也不行,那就三日后,……,十日不行,我辈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连那个笨头笨脑的家伙都修成炼气一重了,我若是再不努力,岂不是连他都不如?”
“谁?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是男是女?呵呵,和你有关系么?”少女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五年的雪猕,那鬼头鬼脑的样子煞是可爱,脸上却露出一抹回忆。
没想到他居然才入道几个月就炼气一重了,还真的是出人意料呢。
红头雪猕恼怒的张牙舞爪了一阵,以示抗议,但少女怔怔出神,不予理会。
一直到雪猕跑到她面前,狐疑地看着她,她才醒悟过来。
“好了,最多三日后,还得要来练一练,最多我再距离你远几丈,提前和伱说一声我会从哪个方向御剑而来,……”
愤愤不平地以掌拍地,红头雪猕吱吱又叫了一阵,见少女扭过头不看自己,一时间有些沮丧,只得灰溜溜地又悄悄蹩了过来。
看到雪猕过来,少女这才展颜一笑,“这才乖嘛,放心,你不是一直惦记着顾师从洛邑带回来的白马甜榴么?赶明儿,我去顾师那里求一颗来,给你尝尝鲜怎么样?”
雪猕似乎听懂了少女所言,也知道少女在顾仙师那里颇为得宠,满脸兴奋地四处乱蹦。
“那你可要记得吃下了甜榴,籽儿可要留着,顾师是要移植到咱们这里的。”少女叮嘱道:“白马甜榴,一实直牛,这可是顾师去洛邑一战才得到的酬劳,连我都最多能讨到两三颗呢。”
听得少女这么说,雪猕欢喜得只顾点头。
锦云台前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
外院夏日小比在即,也算是传功院里难得热闹的时候。
内院的师长们自然对他们眼中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比试不感兴趣,不会来凑趣。
不过对于中院的师兄师姐们来说,若是闲来无事,瞧一瞧也无伤大雅。
但对外院的弟子们来说,这就是一场难得饱眼福的时候了。
丙舍和乙舍弟子都是没有资格参与小比的。
非炼气成功,难以习练法术和器修,自然也谈不上比试,只需要看看谁先入道,谁先炼气成功,就足以谁更优秀了。
但炼气成功之后则不一样了。
炼气一重和炼气二重之间有差别,炼气一重和炼气一重之间,炼气二重和炼气二重之间,都一样有差距。
先炼气成功未必就比后炼气成功的强多少,除了修行境界外,对法术和器修的习练和运用,一样关乎实战胜负。
而越是到后边,法术和器修体现出来的实力在历练中,在破境乃至跃阶的时候会越发重要。
越到后边,单纯依靠修炼已经很难突破境界,而必须要靠历练去“触境”。
尤其是在从炼气巅峰到筑基,从筑基巅峰到紫府,都必须要进入秘境去触境甚至应劫,才能跃阶升入一个更高的领域。
像那种级数虽然更高,但是却灵根固化,法术与器修孱弱的修士,真正在与级数略低的修士对决时,未必就能占到多少上风。
外院弟子在今年新晋入门弟子进来之后,增加到了接近八十人,其中丙舍已经增加到了四十多人。
这两三个月里,又有四名弟子从丙舍悟道成功进入乙舍,但乙舍中却没有一人炼气成功晋入甲舍。
秦泽巨来得最早。
他神色阴郁,站在台前,有些飘忽的目光四处张望。
这几个月里,甲舍的局面有些变化,但又变化不大。
袁文博、佟童以及赵无忧和另外三人抱团的态势越来越明显,他们一起修行,一起探讨,一起切磋,自己这个老人却被他们排斥在外。
这也难怪,自己资质的确比不过他们几个,而且他们都是在前三四年里陆续进入甲舍的,从入门进入丙舍到晋位乙舍都一直在一起,自己入甲舍都十二年了,在他们心目中自己都成了不折不扣的老人了。
陈淮生和寇箐独成一党。
和自己这些“老人”保持着相对融洽的联系往来,和袁文博他们一党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种诡异的情形让整个甲舍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沉闷压抑。
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说,秦泽巨是希望陈淮生和寇箐能打破袁文博他们的强势地位的,但又担心一旦陈淮生真的取胜了,岂不是更显得自己这些老人的平庸无能?
这会在知院和仙师们乃至执事们心目中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
不过这都不以陈淮生和寇箐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坦然面对。
人越来越多,簇拥在锦云台前,不过大多数都是外院的,以丙舍和乙舍的最为积极。
这样的每季小比,最是扣人心弦。
上一季的比试陈淮生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晋入甲舍,就是袁文博他们几个人来了一番”表演赛“。
即便是如此,依然让丙舍和乙舍的弟子看得如痴如醉。
道法相搏,剑气纵横,有道师控场,也无须担心局面失控,可以尽情发挥。
陈淮生还是很低调地出现,只不过仍然避不过众人的目光,尤其是原来乙舍的这些“老弟兄”们。
“陈师兄!”
“见过陈师兄,……”
“淮生师兄!”
彭友舒、胡德禄、赵良奎几人都纷纷过来打招呼,满脸热忱和期盼。
陈淮生一一招呼到,只是看他们的目光闪烁,也不知道是希冀看到一场龙争虎斗,还是其他?
换了一身寻常不太爱穿的道服,陈淮生将角铗掖在腰际,这种切磋,不允许使用灵符,而法器则要根据情况而定,一般有要讲求对等。
“寇师妹还没到?”
“还没有呢,赵师兄来走了一圈又不见了,袁师兄和佟师姐还没见人影。”胡德禄赶紧道。
自打陈淮生提点了胡德禄一番,另外又将清洗皮囊剩下的灵泉水交给胡德禄服用之后,胡德禄就成了陈淮生最忠实的拥趸了。
那皮囊中的洞青石乳早就服用完了,但一直搁在那里。
陈淮生偶然间打开皮囊塞子闻到皮囊里的香气,陈淮生寻了灵泉盛入,沉淀了三日之后,再交给胡德禄饮用。
拿胡德禄自己的话来说,这灵泉之水大不一般,似乎大有裨益。
陈淮生也不知道这是心理感应还是的确浸润了洞青石乳的灵泉还真有些作用,他也没有和胡德禄说这是什么,但胡德禄却是格外看重。
但胡德禄在道经阁内又寻了一门道骨凝练之法来修习,结合着灵泉之水滋养,陈淮生观察了胡德禄的情形,似乎还真的有些进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