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繁走进屋里时,见的正是花似锦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屋外,夕阳渐斜,天光散去,周围慢慢变得沉暗。她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容颜绝艳,肤『色』如雪,仿佛整个世界的光都聚在她的身上,整个人自带柔的微光,好得就像一场不敢惊扰的梦。
而少年墨繁就坐在床畔,垂眸静静地着她。
察觉到他进来,少年墨繁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平稳,表情坦然。
墨繁管他,径直走过去,弯身伸手,指腹在花似锦的脸上轻轻滑过。她睡得深沉,脸上的肌肤暖暖热热的,柔软细腻。
少年墨繁就在旁边抿唇着,继而,抬头对他道:“们聊一会儿?”
墨繁他一眼,然后收回手,往屋外走。
少年墨繁起身也跟他去外面,两人在院子里隔着矮几对面而坐。
灵犀送来点心酒,一一摆好,然后安静退下。
少年墨繁端起斟满的酒杯,仰头一口饮下,接着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是聊,他一直话,端起酒,这次喝得慢些,黑眸沉沉,默不吭声。
墨繁也端起杯盏,不急不慢地喝着。
他盯着少年墨繁那张几乎堪称照镜子一般熟悉的脸庞。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远处晚霞漫天,岛上静谧无声。两人坐在傍晚的庭院里,一杯接一杯喝着,谁也话。
半晌,墨繁抬眼着少年墨繁。
脑海里蓦地闪过千机镜里,桑若的世界来。
转而又摇摇头。
不,不行。
小家伙受不的。
他真是疯,居然脑子冒出来这些。
可到底在心里暗暗自嘲自己当初真是一语成谶。
弄成如今这局面,是他来想不到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最忌惮的是谢言洲,可在才知道并不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有一天要忌惮自己?忌惮另一个自己?
“你也想要她?”最终是墨繁先开口。
少年墨繁抿一口酒,然后抬眼他,唇角微弯,“们本就是同一人。你喜欢她,爱她,想要她……自然也是。”
他承认得坦然。
墨繁气得想笑,轻轻摇头,“不,你不是,们是两个不同的独立体。你只不过是她另外一个世界里不小心带出来的……只是一个假的、幻象罢。”
少年墨繁默默放下杯盏。他抬手,一阵白光闪过,一柄银光雪亮的宝剑出在他的手中。
无静天。
墨繁瞳仁骤然一缩,然后手一抬,也召出自己的无静天。
两把无静天,利刃同时出鞘,浮在空中。
雪亮的剑身如冰如玉,通体盈着流光,发着料峭的寒光。
两把一模一样的神兵。
“今日跟她辗转无数个世界后,突然产生一个疑问……”少年墨繁望着浮在空中的两把无静天,缓缓道。“同一个世界怎么可能出同一个人的两个独立体?连千机镜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们在所处的世界却不是这样……”
他罢,转头向墨繁,见他也正望着两把无静天。他的神『色』已恢复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异常。
少年墨繁笑道:“你也发这个世界有问题对不对?”
墨繁吭声,只是眉头微微皱一下。
少年墨繁接着道:“所以……们俩,谁真谁假都不一定。亦或者,都不是真的也不定……”
闻言,墨繁沉默下来。
早在少年墨繁完整地出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产生怀疑。
只是并不确定。
也许千机镜真就是什么神器,能复制出这么一个一模一样却不同时期的他?
可相比这个答案,他更不想面对的、一直不愿去深想的则是:他们在身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
而如今,无静天,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兵利器,也出两把……
墨繁转过头,着远方渐渐暗沉下来的天际,眉目凝重,黑眸讳莫如深。
天衍宗,凌云峰。
在屋内打坐的谢言洲忽地睁开眼睛。
如果这时有人凑近细,就会发,他的瞳『色』并非纯粹的黑,而是幽暗的墨绿。
谢言洲垂眸,抬手,着掌心波动的灵力,比以更加的雄浑醇厚一些。
在般若秘境里误吸的狼妖内丹,无论他费多少力气,用多少方法,都法消除干净。如今被彻底吸收,跟他融为一体,仿佛他生来就该拥有一样。
他收灵力,起身,推门走出去。
屋外天『色』已黑,月高悬。
整座凌云峰上安安静静,除遥远的虫鸣鸟叫,无其他杂声。他御剑而起,目光一扫隔壁的聚灵峰,也是黑暗一片,有一丝灯火,只有清冷的月光。
她今日有回聚灵峰。
他立于半空,遥遥地朝北面望去。天衍宗较大,北面的峰顶离得太远,以化神巅峰修士的目力,都只能在黑夜里到模糊的,渺小的虚影。
她早就不属于他,他在暗暗地期盼着。
她甚至可能宁愿喜欢一个傀儡,都不会多他一眼。
谢言洲自嘲地笑笑,御剑落回地面,面『色』沉凝地往自己的屋里走去,走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
寂静的峰顶,月『色』下孤独的长影。
这一世,太难熬。
花似锦是被唇上凉凉软软的触感给弄醒的。
有熟悉的温热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果子酒的清甜香气。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是有人在亲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
“师叔?”
清眼的人时,她笑着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你回来啦。”
墨繁笑笑,把她抱起来。他坐在床畔,将她拥在怀里,手抚抚她的脑袋,“怎么把灵力消耗得这样厉害?”
花似锦低喃道:“想尝试送他回去,是去好多世界,都不行……”
墨繁摩挲一下她的脑袋,叹口气:“别试。”
“嗯。”花似锦将头靠在他胸,“应该是办法,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墨繁『揉』『揉』她的脑袋,“已经发生就发生,别有太多负担。”
他罢,扭头望望窗外已经黑沉下去的天际,低着声音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事情也许跟们想得不一样……”
“什么?”
“什么。”墨繁忽地将她紧紧扣进怀里,又吻下去,这次吻得更深更重。
屋外天幕暗下来,夜『色』裹着夏末的凉意笼罩整座无妄岛。屋内,热意却一阵阵地在层层堆积。
花似锦在铺天盖地的炽热难耐里挣脱片刻,呢喃一声,“他在外面……”
“不管。”墨繁继续俯身含住她的唇,辗转研磨。
好不容易得空,她面若桃花,眼波泛水,脸又羞又烫,“可你……他能感受……”
“不管。”
她越紧张,他越疯狂。
不管,不管,什么都不管……
……
而此刻屋外,少年墨繁在院子里的花树下,独自坐于夜『色』里。
他长腿盘起,墨『色』衣袍堆叠在身,笼在一片暗影里。
稀薄的月光投在他俊的面庞上,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而他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一手放在膝上,紧握成拳。一手搭在矮几上,手指却用力得筋骨暴起,几乎将坚实的矮几抓出深深的痕迹来。
过一会儿,他微微仰首,喉结上下滚动。黑眸缓缓闭起,原本笔挺的身姿,此刻带着颤抖。
墨繁疯,他竟然不管不顾……
而他也要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