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说拖着一直不给吧,老百姓也不敢闹!”
掌柜的又推开第二间雅间,“诸位客官,这房间如何?”
“你继续说!”
朱标压根就没管房间如何,皱眉道。
“是小人听说...”
那掌柜的压低声音,“官府把有关系的人,钱给了!”说着,眨下眼,“没关系的活干了,但是半文钱也拿不着...”
“所以现在不单是工匠们闹,那些接了修筑城墙活计的工头们,也跟着闹!”
说到此处,掌柜的又笑道,“诸位是来我们这做买卖的?”
“嗯,想开几个绸缎铺子!”
李景隆瞅瞅朱标那张青黑色的脸,开口道。
“哟!”
掌柜的又压低声音,“客官,不是小老儿多嘴!做买卖呀...得慎重!尤其是您几位,外地人...呵呵呵!”
就这时,突然楼下传来阵阵喧哗脚步。
众人走到窗边,就见一名穿着百户服饰的男子,骑着马不出的催促手下的兵丁们,“快,再快点,莫让那些刁民,冲了知府衙门!”
“走!”
朱标冷着脸,“看看去!”
“让衙门里的大人们出来说话!”
“我等给官府干活,力气出了,现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这好几年,就零星给了几回钱,我等的钱呢?”
“大人们出来说话,不出来今日我等就死在这里!”
知府衙门外,人流如怒潮涌动。
官差兵丁等手持兵器如临大敌,汗如雨下。
“别动,都别动...”
“别往前挤了..”
“冲撞衙门,乃是死罪!”
官差们生死裂解的大喊,推搡着不住朝前的百姓们。
“我等都快饿死了,还怕你这些?”
“今日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去京城告状去!”
“别人有钱拿,为何我们些人就没钱拿.....”
“拦住拦住,拦住他们....”
如此纷乱之间,李景隆护着朱标,已到了人群外围。
见人多,就在旁边茶楼之中,找了个雅间,靠着窗口冷眼旁观。
与此同时,呼啦一阵嘈杂的声响。
兵器出鞘之声,战马马蹄之声,还有铠甲摩擦之声骤然响起。
呛
只见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百户,在马背上对着知府衙门外的人们,横眉冷对腰刀出鞘。
呛呛呛呛
紧接着一片抽刀之声。
在随后,就见知府衙门的墙上,爬上去许多弓箭手。
外围又有骑兵来回游弋,更有数十刀斧手举盾上前。
“尔等听着...”
那百户大喊道,“冲撞府衙者,以谋反论处!杀无赦!”
“杀!”
“杀!”
“杀!”
数百官兵三声呐喊,本来如潮的百姓们顿时鸦雀无声,面露畏惧。
“尔等想好了!”
那百户继续大声喊道,“冲撞府衙,不但你们要死,你们的儿子,孙子,往后也要沦为贱籍.....”
呼!
人群又是后退半步。
但随即,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这位大人,我等不是冲撞府衙!”
“我等就是为了一口饭吃!”
“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官府拖欠的钱,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晃晃大明,我等百姓连讨个说法都不行了吗?”
“我八十了,我活够了。有本事现在杀了我,我让我儿子拎着我脑袋,进京找洪武爷去!”
“准备!”
骤然,那百户举起腰刀。
吱嘎嘎....无数弓箭拉动之声。
律律律...还有战马冲锋前,刨蹄蓄力。
“且慢!”
突然,府衙之内传来一个声音。
紧接着就见一名青衣官员,被数个书办官吏等簇拥着走出来。
“大人,给我等做主呀!”
“大人...”
人群陡然再次沸腾。
那官员站在了高处,双手虚按。
与此同时,数百兵丁同时呐喊,“肃静!”
“本官是府衙主簿吴秀峰!”
那青衣官员开口道,“诸位听我一言...”
“自古以来,干活给钱天经地义!”
“尔等的难处,诸位大人都已知晓!”
“而且,现在正在商量解决...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是,拖欠你们的工钱,不是一天造成的!所以解决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府衙已经筹措了一部分银子,诸位大人正在商议,如何分发...”
“但你们却把府衙的大门给堵了,这不是添乱吗?”
说着,那官员顿了顿,冷眼看着眼前,那些眼中满是期意的百姓们。
“我,也是百姓家的孩子!”
“我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现在当务之急,是你们回去...那伙人干了什么活,那些人干了多少活,给了你们多少,欠了你们多少...”
“把账本票据准备好,然后报到府衙里来。府衙这边,核对之后,看着能给多少就给多少...”
“总要先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
“诸位,我跟你们说句实话...”
“你们的事,诸位大人很重视....”
“先散了散了,先回去按我说的做...”
“此人口才倒是了得,三言两语就把百姓们安抚下来!”
茶楼雅间之中,李景隆站在窗口看了个满眼,低声道。
“口舌之辈罢了!”
朱标冷笑,“但凡是把什么掏心窝子,实话挂在嘴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臣倒是觉得,这官不错呀!”
曹泰在旁嘀咕,“说的挺有道理!”
“你闭嘴!”
常茂呵斥一声,“你知道个鸡儿呀?”
“哎!”
邓镇忽指着窗外,“那几个官朝这边来了!”
众人看过去,却是百姓们散去了的时候,刚才说话那官员,带着几个文武官吏,朝这茶楼走来。
“呵!”
朱标微微一笑,给了李景隆一个眼神。
后者会心一笑,走到墙壁边上敲了敲。
茶楼的雅间,大多数都是木板的。
李景隆掏出匕首,咔嚓一下,钻了个小洞出来。
“秀峰兄,今日多亏了你!”
朱标把耳朵贴在小洞上,听着旁边雅间的声音。
“不是你出面,那些刁民哪那么容易散去?”
“这些刁民,简直无法无天,府衙都敢堵!”
紧接着,那吴秀峰声音传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没钱怎么解决呀?知府衙门没钱!”
“您说个章程,到底怎么解决?”
听到此处,朱标面上浮现几许冷笑。
然后对着一众纨绔招招手。
唰!
几个耳朵,同时贴着木板墙,仔细的倾听。
“要是那些刁民知道了衙门没钱,肯定还要闹!”
“不但要闹,甚至还要闹大”
“说不定真的去京城告状也未可知!”
吴秀峰话音落下,有人马上道,“那怎么办?”
“首先!”
吴秀峰声音又起,“这些刁民聚集此地,绝不是自发的,而是有人带头!先把带头的人找出来....”
“然后把他那些刁民之中的骨干,也都找出来!这些骨干,大多都是工头!”
“抓?”有人惊呼。
“不但要抓,还要严判!”
吴秀峰继续道,“随便按个罪名!就说..就说府衙以前给了工钱,但都被这些工头给私下贪了,才没发给工匠们!”
“那口供....?”
“口供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还要本官教你?”
吴秀峰怒道,“还有...所有闹事的百姓,先想个办法他们的户籍文书都收上来...”
“没了户籍文书,他们出了不城,跟去不了别处!”
“如此一来,就不怕他们出去告状!”
“大人高见!”
“闹的最凶的抓!但是也要挑几个最可怜的,补贴一点!”
吴秀峰又道,“要让闹事的刁民们看到,不闹事有粮吃,闹事...死路一条!”
“哈!”
隔壁雅间,朱标直腰起来,满脸冷笑。
“呸,亏我刚才还说他这个官不错!”曹泰怒道,“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歹毒!”
“呵呵!”
朱标压抑着怒道,“这就是我大明的官儿...治国不行,但治人...烁古震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