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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大汉大治二年三月初
刘凌率领六万精锐离开幽州,一路缓缓而行往辽国上京临潢府开进。出了北长城之后所看到的景象,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去年的大火已经让草原上失去了生机,入冬之后的两场大雪更是在这巨大伤口上撒的一把盐巴。
刘凌知道自己的对契丹的策略实在太狠毒了些,可若是不这样做的话,曾经强大无匹的大辽帝国是不会这么快就衰败下去的。如果契丹人不死的足够多,塞北的威胁就会更加的大起来。
如果仅仅是让辽国灭亡,而不是让契丹一族衰败下去的话,没有了皇权的民族会变得更加散乱狂野,为了活下去,为了生活变得好一些,契丹人会好像蝗虫一样越过北长城,将中原北方的大地啃的光秃秃一片。
可不管怎么说。
确实太阴狠了些。
看着沿路上不断出现的死尸,人的,牲口的,刘凌的心里也会隐隐生出愧疚。表面上能看到的是尸体,而后面隐藏着的或许是一个一个凄凉无比的故事,易子而食,割肉喂母,越是去想,越会觉得有一柄刀子狠狠的在心里一下一下的戳着,戳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死了人,死了牛羊,死了战马,养肥了土狼,养肥了野狗,养肥了秃鹰。
能看到停在人尸骨上的猛禽还在一下一下的啄着,似乎还能从那光秃秃的白骨上撕下来一条条鲜血淋漓的碎肉。吃了一冬天的人肉,土狼野狗和秃鹰看到人也不会再有惧怕,即便汉军的大队人马经过,那些畜生也眼睛冒着光的盯着汉军的士兵,甚至试图从大军中扑杀那些还鲜活的生命。
汉军用弓箭告诉那些畜生弱肉强食的道理,它们扑过来也不过是给汉军士兵们添一口肉食罢了。只是,从出关后走了十几天,还是有人忍不住被眼前惨烈的景象恶心的不停呕吐。随军的军医熬制了大量的汤药给汉军士兵喝下去,因为谁也不知道瘟疫是不是已经开始蔓延。
凄惨的景象让人惨不忍睹,那些白骨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会化成一抹黄土,滋养出一小块牧草,也不知道,将来有牛羊啃食野草的时候,会不会嚼出来一嘴的血水。
幸好,春天还是来了。
虽然塞北的天气苦寒,但三月初,大地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冒出了头。去年秋天的灰烬今年会变成养分,让牧草变得更加的茂盛。等到夏天到来的时候,应该又是一副绿野无边的好风景吧。只是,草原上水美了,地肥了,草盛了,牛羊却少了。或许百里之内,都很少能看到挥舞着马鞭牧马放羊的草原汉子。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直接间接的杀死了上百万人,这难道真的都是正确的,不需要感到内疚的吗?
刘凌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年兄弟对自己扬起屠刀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块坚石。这块石头有火热的时候,但绝不是在战场上。事关成败,这块石头不但坚硬而且还结上了一层寒霜。
如果再多烧几年,只怕草原上再也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了吧?
刘凌笑了笑,发现自己真的变了。
大军从渔阳出关,走了二百多里才遇到一个规模小的甚至不能算一个村子的草原部落。全部人口都不足二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妇女,老人和孩子很少很少。斥候发现这个小小的部落的时候,在那脏兮兮的毡帐边上,几个契丹族的妇女正在小心翼翼的从地上将才冒出头来的小草挖出来,然后捧着喂给七八只比毡帐还要脏的瘦骨嶙嶙的羊。她们喂养的时候表情肃穆的简直像是在朝圣,又像是在哺乳着自己的孩子。
二百多人的小部落,只有两匹马,八只羊,一头牛,还有四百多只看到汉军后惊恐慌乱的眼睛,那眼睛中,甚至连仇恨都没有。黑瘦黑瘦的好像从地里钻出来的骷髅一样的妇女们,紧紧的将那几只牲口护在身后。没有人会怀疑,只要有人动她们的牲口,她们会好像护崽子的母狼一样牙齿撕咬敌人。
这无关于仇恨,而仅仅是为了维护生存下去的希望。
汉军斥候没有进入部落,远远的看了看这个令人心酸的地方,然后掉头返回。看到高坡上那十几个盔甲鲜明的士兵离开,那些妇女们才缓缓的松开攥紧的拳头,那一刻,甚至有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只是,她们提在嗓子上的心还没有放回去,数面迎着风猎猎作响的火红色战旗再次出现在远处的高坡上。还没等契丹人惊恐的哀鸣声响起,数百铁骑已经从山坡上扑了下来。就好像一池黑水从草坡上泼下,覆盖了星星点点的新绿。招展的旌旗,上面那条似乎在游走飞翔着的神龙,在契丹人眼里看来则是一只张着嘴巴能吞噬一切的骷髅头。
人群开始四散奔逃,却没有忘记费力的将那几只羊抱起来带上。
她们就算不饥饿,不恐惧,也跑不过汉军的战马。几百铁骑分开好像两条强有力的手臂一样探出去,将那些残活着的契丹人兜了回来。
“不要跑了,不会伤害你们的。”
有精通契丹语的士兵大声的呼喊着,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并没有恶意。
刘凌催马到了近前,默默的看着这些顽强的就好像破土而出的小草一样的牧民。他之前看到,在亡命飞奔的时候,看似杂乱无章的契丹牧民其实保持着一种令人心酸的阵型。老人们自发的留在最后,拿着木棒和匕首试图挡住汹涌而来的骑兵。最强壮的妇女抱着羊和孩子跑在最前面,不断有空着手的妇女自发的离开队伍,朝别处跑,那样做是为了能将那些黑甲骑兵吸引到她们那边去。
汉军斥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在清冽的春风中香味似乎飘进了每一个契丹人的鼻子里。那是一大块卤牛肉,她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了。
将牛肉塞进一个孩子的怀里,汉军斥候笑了笑:“我只是想问问,距离临潢府还有多远。”
孩子流着口水直勾勾的看着手里捧着的美食,抵挡不住卤牛肉的诱惑的他低下头疯了一样撕咬着有些僵硬的牛肉。一个契丹族妇女冲过来将牛肉抢过去丢在地上,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嘶哑着嗓子喊:“请你离开!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她说的是我们,不是我。
汉军士兵尽力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将横刀推到后背上示意自己没有一点恶意。但那些肮脏的却透着一股神圣母爱的契丹女人,手拉着手将几个小孩子护在中央。她们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是恐惧,同样掩饰不住的是坚强。
“从这里一直往东北方向走,如果你们的马跑的足够快七八天就能看到临潢府的城墙,我求求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匍匐在汉军斥候的脚下,亲吻着汉军士兵沾满了泥土的马靴。
刘凌带着人离开了那个小村落,除了那块掉在地上的卤牛肉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并不是刘凌残忍没有同情心,留下几百斤粮食帮这些牧民渡过青黄不接的春天其实不算什么,但刘凌没打算那样做,谁也不知道汉军此行会不会如预计中顺利,留给契丹人几百斤粮食,或许最后时刻也是汉军士兵的救命口食。
这是一个不算残忍的选择,也不会影响刘凌的心境。
在他看来,这些牧民再可怜,也不如自己麾下的士兵重要。他不是善人,不是伟人,可以说他甚至很狭隘,很卑鄙。因为,如果看到这些灾民换一个地方,在河北,在江南,刘凌做出的选择都不会和今天一样。
那个老妇人说如果马足够快的话,再有七八天就能到达临潢府。
刘凌这次带来的六万精锐,虽然不都是骑兵,但是每个人都有马。如修罗重骑,狂屠重甲这样的精锐队伍,每个人甚至有三匹马。但大军行进不是单人独骑的狂奔,所以按照推测,再有最少十二天最多半个月才能到达辽国上京。所以,刘凌不觉得自己没有留下粮食的行为很残忍,从幽州到上京来回要走两个月,粮草就算足够也要省着用,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茫茫草原上会有什么危险。
六万大军,一万辅兵,上千辆大车,还有上万匹驽马驮载着的粮食,是七万人最少要吃三个月补给。
就这样,又走了十天。刘凌下令大军驻扎,然后派徐宣率领一个小旗的骑兵向前探路。茫茫草原,看起来都一样,虽然有向导,沿途遇到残活着的契丹人还能问路,但刘凌可不想出现几万大军迷路自己把自己逼死的事。这是汉军第一次踏上草原,刘凌不想出现什么意外。这将是一次给汉军出关作战留下烙印的战斗,以后,或许会因为这次出关之战,汉人将会树立起绝对的信心。
大军原地扎营休整了四天后,徐宣派回来的斥候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大营。
临潢府已经不远了,再往东北走不到二百里就是大辽上京的所在地。徐宣将军是看清楚了城墙上飘扬着的契丹狼旗才派人回来的,只是……临潢府好像有些不对劲。
第六百零八章
临潢府确实不对劲,很不对劲。
自从在三月初的时候跟小朝失去了联系,刘凌就预料到临潢府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刘凌才将出兵的日期提前,在没有得到朝求歌确切消息的情况下出兵上京临潢府,本来就是很凶险的一件事。
大汉的斥候携带不了太多的粮草,所以最远也就出北长城三百里就无法继续深入。监察院也曾派人深入草原,可是补给跟不上,监察院的人也不是万能的,只好退回来。临潢府的消息断了,因为担心有变,刘凌不得不将出兵的日期往前提了些日子。
刘凌担心的多一部分是因为小朝,他不想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出什么问题。
六万大军就在距离临潢府不足二百里的地方驻扎着,快马一日就能赶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凌心里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
没有急匆匆的赶去临潢府,刘凌将算上辅兵在内的七万人马分作三队。第一队一万精骑他亲自率领赶往临潢府,第二队四万主力,由花翎带队。第三队是一万战兵和一万辅兵,保护着粮草辎重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这样安排,是为了怕有什么危机。
斥候报告的消息,令人震惊,刘凌心里的不详就是来自斥候的汇报。
斥候说,远远的看上去,临潢府是一座空城。
城门大开,城墙上的狼旗已经破碎不堪。地上到处都是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有党项人的,有契丹人的。徐宣派人搜索了城池的四周,发现临潢府的四座城门都开着,惨烈大战的痕迹还能清晰的看出来,只是,那场景看起来更像是在地狱发生的一场战乱,没有一丝人间气。斥候回来的时候,徐宣将军正在组织人进城去查看,但从表面上看起来,临潢府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大辽的都城成了空城,城中的百姓哪儿去了?
二十万党项大军,二十五万契丹主力哪儿去了?
残骸遍地,总不能算上百姓六七十万人全部战死了吧?
刘凌将一万精骑又分作前后左右中五军,分别部署一个小旗的兵力,中军和后队都是修罗重甲骑兵,狂屠重甲,刘凌放在了第三梯队保护粮草。前军的一个小旗,是刘凌挑选出来的两千精锐轻甲骑兵,有着媲美契丹狼骑的速度,论战斗力,同样不属于当年大辽最强盛时期的金帐军。
刘凌自己没有在中军压阵,而是在前军的一个小旗轻甲骑兵中。
看着坐下雄峻的大黑马,刘凌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悲凉来。征战多年,连红狮子都老了,已经不能载着他长途跋涉了。至于黑豹,他留在了幽州。新的战马是一匹正值壮年的博塔乌,与特勒骠齐名的契丹名种。大黑马论速度,体力,都远比已经老迈了的红狮子强,可刘凌从出关到现在,似乎还没有适应大黑马的驮载。
不是大黑马不够好,而是刘凌恋旧。
对马尚且如此,对人呢?
刘凌的心其实很急迫,他不知道小朝是不是还活着。从斥候的汇报来分析,临潢府肯定是爆发过规模庞大的战役,只是很难从斥候的话里分析出是契丹人胜了还是嵬名曩霄胜了。绝不会有什么两败俱伤的局面,生死大战,哪怕有一方还活着半个人,也是胜利了。嵬名曩霄如果胜利,以他的粮草补给肯定不会撤出临潢府,他甚至宁愿等到夏初草肥,也不会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回师天鹅城。
若是契丹人胜利了,那临潢府为什么空了?
疑问太多,可担心只有一个。
小朝,还活着吗?
刘凌率领前军到达临潢府城外的时候,即便征战了十几年,看多了生死,见惯了杀伐,对那一地的惨烈刘凌也不禁为之动容。刘凌所到的是临潢府的西门,因为出关走的路线不是足够精确,没有到达预计的南门。
看起来微小的差别,只是南门和西门的事,可算起来,汉军最少多走了三百里路。如今想在草原上找到契丹族人来确定路线,太难了。大军的向导也只是凭借记忆来走,草原上没有路,他能将大军带到这里已经算是个奇迹。
一个小旗的骑兵出现在城门外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的一片漆黑。当刘凌下令吹响号角,擂动战鼓之后,那一地的漆黑如墨忽然腾空而起,变成了一边将天空都能遮挡住的乌云,久久盘旋。
那是数不清的乌鸦,在啃食地上的死尸。
令人烦躁的叫声响彻天际,有汉军士兵忍不住用弓箭去射,却只是徒劳的将白羽送上了天空,然后又颓然的落下来扎在一具已经腐烂了的死尸上。没有血液飞溅起来,有的只是黑漆漆的尸水。
不用去数,因为根本就数不清地上到底有多少具尸体。从尸体上的残破皮甲还能勉强分辨出契丹人或是党项人,只是不走到近前仔细的看,什么都看不出来。死尸遍野,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刘凌下令士兵们点起火把驱散鸟群,他从大黑马上跃下来,低下头仔细看了下脚边的一具尸体。
看残破的服饰应该是党项人,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肚子上破开一个大洞,残血黑乎乎的看起来令人作呕。肚子里已经空了,内脏也不知道是被野狼掏食还是被那些乌鸦吃了个干净。已经看不出当日战场上的致命伤是在什么位置上,这尸体已经足够烂,又被吃去了不少肉,唯一能做的,就是推断一下大致的死亡日期。
不会超过二十天。
刘凌暗暗的算计了一下,大战爆发在他率领大军出关的第十天左右。他站起来,缓步往前走去,一路上看下来,发现契丹人的尸体和党项人的尸体比例几乎相当,照这个来看,应该是嵬名曩霄败了。
嵬名曩霄战死?还是无奈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返回天鹅城?
刘凌正在思索,从远处奔驰来一队骑兵,看旗号正是徐宣的人。离着很远那队骑兵就下了马,步行着朝刘凌走了过来。遍地都是死尸,战马疾驰,就算再好的骑手也会摔个七荤八素。
来人正是徐宣,他的脸色很难看,难看的就好像天空中盘旋着的黑。
走到刘凌身前,徐宣肃立,横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属下参见王爷。”
“空城?”
刘凌直接问了两个字。
“空城!”
徐宣的回答同样简单。
“属下已经派人进城搜索过,城中一个活人都没有。士兵,百姓,都没有,不过从北门还能看出凌乱的痕迹,应该是有大批人马离开。另外……南门上悬挂着一具尸体,属下……属下是请王爷过去辨认,属下……属下怀疑,怀疑,是朝求歌。”
刘凌心里一震,脸色不由得变了。
“属下也只是推断,那人面貌依稀还能分辨,属下营中的监察院官员不认识朝求歌。”
徐宣解释了一句,但显然有些苍白。他既然来请刘凌去辨认,其实应该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还是来晚了吗?”
刘凌喃喃着说道,随即跃上大黑马,缓缓的朝着南门方向而去,终于,在离开主要战场,尸体变得稀疏起来之后,刘凌的马鞭敲打在大黑马的臀上,大黑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飞驰而去。
徐宣带着人在后面紧紧跟着,刘凌带来的一万人马也整队,跟在刘凌后面往南门方向集结。
临潢府南门外,徐宣的士兵已经清理出来一条通道。士兵分散开来,在城外戒备。能看到有不少汉军在城墙上来回走着,他们是在检查攻城的痕迹,从而判断党项人和契丹人的胜败。这并不是一件无聊的事,对于大军以后的行动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依据。刘凌顺着清理出来的通道一直飞驰到了南门外,他离着很远就看到了城门口吊着的那具尸体,左右摇晃着,就好像地狱门口的招魂幡。
尸体已经腐烂,两只眼睛已经被乌鸦吞食,脸色也都是黑色的伤口,能看到白森森的面骨。
尸体上的铠甲已经脱落,或许是被人扒掉了。身上只有里面的衣服,也早已经破败不堪。光着的两只脚,随着风左右摇摆着。
城门楼上的汉军正在寻找绳索的栓在什么位置,试图将尸体从高空中放下来。
那尸体身形很修长,看体型生前应该是个极雄伟之人。只是没了铠甲,不好分辨身份。
汉军士兵将尸体顺着城门缓缓的放下来,刘凌跃下大黑马,松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
身形和小朝很相似。
刘凌接过来徐宣递给他的鹿皮手套,将尸体翻转过来脸孔朝上。尸体的手臂骨头都已经碎成了粉末一样,好像面条一样随意弯曲,左手拇指上有一只玉机,右手食指上还带着镶着一颗宝石的戒指。这个人的骨架很大,右手上还能分辨出厚厚的茧子,那是经常握刀留下的痕迹。(注1)
浓眉,方脸。眉骨比较高,眼眶比较深。额头很宽,可以想象出,此人定然是个十分坚毅之人。并不是从额头上看出来的,这个人的全身骨头几乎都碎了,脖子上的骨头甚至就挂在皮肤外面。应该是死后被人挂在城门上,可他的嘴是闭着的,也就是说,他忍受了巨大的折磨,却没有发出一声呼喊。心口上破了一个洞,心脏没有了,伤口已经腐烂,黏糊糊的腐肉狰狞的咧着嘴。
依稀还能辨认出生前颇为英俊的面貌。
依稀能看到熟悉的影子。刘凌在看清了他的脸之后,心中巨震,一股悲凉瞬间蔓延全身。
(注1:玉机,类似于扳指,用于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