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然?!”
“啊!真是他!化成灰我也认得!”
“是那男扮女装的魔术师?我姐因为喜欢他才非嚷着要看魔术表演,结果刚被领导叫去加班,哈哈,要让她知道错过了什估计要原地爆炸。”
“先给领导叫辆救护车吧。”
……
清吧里的确有不少魔术爱好,他们也许未看清童然的长相,却人人都听见了魔术师吼的这一嗓子。
而对于“童然”这风头正劲的名字,谁也不陌生。
“卧槽!”魔术师终于过劲儿,激得脸都红了,“我他妈还表演锤子!老板!老板快来给你偶像磕头!”
“磕瘠薄磕,”蓄着短茬胡的男人从吧台里跑出来,轻踹了魔术师一脚,面上却不见生气,笑骂,“滚,别败坏老子形象!”
短茬胡确实很欣赏童然,当着正主的面被损友曝出来,他还是有难为情,毕竟童然只是18岁的小屁孩,自都三十好几了。
他讪讪笑道:“童先生,幸会。”
“老板好,”童然礼貌地跟大家打过招呼,“听说你们这里很好玩,我和朋友过来瞧瞧。”
众人这才注意到凯恩,可谁也不认识他,注意力还是在童然身上,纷纷鼓着童然上台表演魔术。
老板也打着同样的算盘,用脚趾想都知道自付不起童然的出场费,倒是没那理直气壮,只眼巴巴地望着童然。
童然没有要上台的意思,只问:“这里都是老板你亲自装修的吗?”
“不,是我哥。”老板介绍说,“我哥也是魔术师,所以开了这间魔术清吧,不过前两年他去国外发展了,清吧也转给了我经营。”
童然忽问:“你哥是李成萧老师?”
老板愣了愣,一脸诧异道:“你怎知道?”
童然指向墙上某副照片,笑着说:“我看见了。”
照片上的魔术师头戴礼帽,蓄着典型的八字胡,看上去像魔术杂志的封面人物一样标准,右下角还有龙飞凤舞的签名。
童然也非靠签名认出来的,李成萧虽然名气不大,却是国内硬币魔术第一人,圈中人称“币王”,不过叫着叫着成了“b王”。
“李成萧老师很厉害,”童然握住玻瓶,说,“我看过老师一硬币穿杯的魔术,硬币放在玻璃杯中,他拿起杯子往桌上一放——”
“嘭!”
玻瓶底部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响,瓶中那枚硬币生生消失,落入了桌面。
场静了一息,好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事,等发觉童然轻描淡写间让硬币“穿”过了瓶底,顿时惊呼阵阵。
“老师还有很拿手的魔术,”童然将硬币推到玻璃桌台的正中间,“是请一位观众手放在桌上,盖住硬币,另一位手贴在桌下,而他自坐得远远的,只用数三二一,硬币能穿过玻璃桌台,落到桌下那只手里,有人想试试吗?”
众人纷纷响应,老板却是面有怔忪。
他当然知道自家老哥的本事,可老哥完成这魔术需要特制的道具,所谓的玻璃桌台其实有机关的,而童然面前的桌子只是张普通桌子啊!
“我、我要试!”他还不信了!
“您请。”
童然再随意挑了位女客人,又请二位摆好姿势,接着数了三二一。
当女士揭开手,硬币果然不在桌面。
硬币也没有落入老板手中,童然请老板撤手,众人才发硬币居然内嵌了玻璃桌台中!
他们反复磨蹭着桌面,又蹲身检查桌底,都没有找出任何破绽。
老板更是连人都傻了,除了魔法以外找不出别的解释。
“你们这里是魔术清吧,又不是霍格沃兹。”面对众人的追问,童然打趣,“想知道秘密,老板可以请教你哥哥。”
只要问了,一切秘都不复存在。
因为这张桌子其实道具,不止桌子,清吧里很多摆件和家具都是特意为魔术而设计的。
或许李成萧是想做一埋藏宝藏的人,期待他人偶然发宝藏的惊喜,可惜一直没人意识到这间魔术酒吧真正的价值,连他弟弟也不知道。
“你哥哥一定很喜欢魔术。”童然断言。
老板点点头,“我哥六岁开始魔术,三十岁以前混得也不太好,一直没放弃。”
何止不太好,简直是潦倒,时常还需要他的接济。
而国内绝大部魔术师都面临着同样的窘境,梦想和面包很难同时拥有。
他之所以欣赏童然,是因为他哥哥说过,如果国内多几像童然这样有生命力的魔术师,中国的魔术业不会那难。
童然又和老板聊了几句,得知李成萧在美国,心想有机会说不定能遇上,他很喜欢这位前辈的“浪漫”,也很尊对方的魔术精。
不过在大家想让他继续表演魔术时,他却拒绝了,“我只是来玩的,总是我为别人变魔术,我也想体验一观看魔术的快乐啊,难道你们不愿意为我表演吗?”
“愿意特别愿意!”最开头那位魔术师厚着脸皮说,“你快乐之前,不能让我们先快乐吗?”
免费的当红魔术师专人秀场,多难得才能遇上一?
他可以吹十年!
童然抬眸:“想要快乐是吗?”
魔术师愣了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童然随手一抓,递给他一枚写有“durex”的方形纸袋。
魔术师还没看清那是什,一名女伴凑了上来,似笑非笑道:“他不是这size,没小点儿的吗?”
魔术师:???
魔术师:“………………”
当晚,童然陪凯恩在酒吧里待到八点过,凯恩到底是扛不住时差带来的困意,想酒店休息。
酒店离得不远,两人本是走路来的,童然将人送酒店后便站在门口叫车。
他下午出门时正赶上车流高峰期,所以没开车而选了地铁。
等了半天,软件始终显示在排队,也没见到有出租车过来,童然莫名一阵烦闷,索性取消订单,默默往走。
他当然不是想走家,只是借着散步纾解一下心情。
此时天色晚,马路依旧堵得水泄不通,街上也是熙来攘往,人流如梭。
童然踩碎一片飘落的枯叶,耳中充斥着各种杂乱的音,一整天被刻意压制的负面情绪逐渐释放,再是努力控制,他也始终无法忘记今天的特殊。
他的生日,童年时有父母记得,后来有福利院的院长和老师记得,再长大有粉丝们记得,而在……
其实他从前也不爱过生日,可如今却经无法光明正大地拥有,像无法拥有本来属于他的人生。
童然不再压抑,彻底放纵了埋葬在意识深处的记忆。
他越走越快,路过的橱窗映出他冷漠的侧脸,忽然,有什自耳畔爆开,“嘭”的一,将他拽了实。
童然恍然抬头,身旁的小孩正为了破掉的气球而哭泣,不远处有钢琴的乐,旋律是他熟悉的《歌唱祖国》。
他循望去,才发自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音乐喷泉广场,广场一角摆着不少市政府准备的公益乐器设施,可惜都乏人问津,孤零零地仿佛落了灰,只有钢琴前坐着位弓腰驼背的老人。
童然漠然地看着,看老人从《歌唱祖国》弹到《黄河颂》,再弹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人来来往往,无人停留。
半晌,他默默走了过去,什也没说,只弯腰为老人和。
老人没有停下双手作,却往旁边让了让。
童然不客气地挨着对方坐下,陪老人合奏了一曲又一曲。
不断有人驻足,围观越来越多,他们举着手机拍照录像,童然和老人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琴越来越流畅,越来越默契。
忽然,远处有钟响起,一共九下。
广场上传来清脆的鸟鸣,仿佛飘漾着花香的气息。
老人终于停止演奏,童然也下意识侧目。
只见彩灯映照的喷泉伴着音乐的节奏绽开,无数泡泡飘在空中,折射着梦幻的颜色。
宛如童话般的一幕,奇迹般地抚平了童然焦躁烦郁心情。
那不快乐的冰冷忆,好像忽然有了温度。
他曾在一场车祸中失去父母,母亲用身体保护他,用爱延续了他的生命。
他成了孤儿,福利院里依然有人关心他、陪伴他,他不算孤独。
他失去人生,也得到了新生。
他被迫改换命运,却也见到了更壮阔的风景。
从始至终,他都是幸运的。
童然很轻地笑了,在霓虹夜幕中,在流光溢彩的水雾中,无对自说——
“可可,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