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站在车外打了几个电话,总共没超过一分钟,然后打开后备箱取出警示牌摆在路边,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他回身拉开车门。
这个瞬间郗长林已经调整好姿态,柔柔弱弱地倚在椅背上,指尖发颤,眼睫低垂,眸底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水汽。
他抢在贺迟开口前掀起眼眸,眸光轻闪间,略显苍白的唇张合:“贺总对不起……”
说话的时候,郗长林那被灯光照得偏黄的手指绞在一起,神情脆弱至极。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说都怪自己没注意道路情况,直接把车开了出来,才导致事故的发生。
等提及布加迪威龙的修理时,他话语微顿,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您的车,我、我会……”
他身上素白的t恤全然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被灯光一照,跟透明似的,说话时胸膛轻微起伏,深深凹陷的锁骨亦随之上下,惹得人难以移开眼。
贺迟半敛眸光,扶在车门上的手缩了一下,旋即探身进入车厢,坐到郗长林身侧,声音低沉,“是我撞了你,而不是你撞我,所以一切都交给我处理,你不用担心。再过几分钟,刘康安的车会到这,我们先去医院检查。”
他边说边瞟了一眼腕表,又从前方将西服外套扯过来。
布加迪威龙内部损坏程度并不严重,副驾驶座里的外套只掉到了地上,这外套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没有logo,仅在手腕内侧绣了一个花纹,大概没有几十万拿不下来。但贺迟只当是块布,将郗长林从头包住,帮他把身上的水擦干。
“啊,贺总,我不用的,您自己……唔。”郗长林小幅度挣扎,却被贺迟敲了一下脑袋。他衣服里把头拱出来,额前刘海凌乱,漆黑眼眸中水光闪动,瞬也不瞬地凝视贺迟,小声道了句“谢谢”。
说完这话郗长林又有点脸红,抓着衣领的手紧了紧,嘴唇轻轻嘟着,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往车门那边挪了又挪,拉开与贺迟之间的距离。
做这个动作时,他垂着眼,没看见贺迟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
漆黑雨夜被布加迪威龙车灯划破,被照亮的雨珠撞上柏油路面,碎开成剔透花朵。郗长林瞟了一眼窗外,又飞速瞥了眼贺迟,好似欲言又止般。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贺迟松开领带,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后,开口问:“你不联系你经纪人?”
郗长林短促地“啊”了一声,忙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但手指按上home键解锁时,忽然扭头,从下而上望着贺迟:“您、您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看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春风一剑》,你和影帝窦玏的对手戏让人眼前一亮。”贺迟偏了偏头,湛蓝的眼睛里似若揉碎了星辰光芒,静谧无声地闪烁流淌。
这一眼意外温柔,却让郗长林心里毛毛的。他打了个哈哈谦逊一番,低头给贾国平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出了车祸,同时在心底问系统,贺迟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温柔可亲,像个巨大的中央空调。
“根据资料显示,大佬待人接物是挺温和的。”系统回答他。
郗长林还是有些疑虑,但这个时候,刘康安的车到了。
他就是先前段西伯给郗长林找的买家,听闻贺迟和郗长林在盘山公路上出事,带着助理火急火燎地赶来,却不想是贺迟把郗长林的车给撞了。
助理打着伞留在原地等交警来处理现场,刘康安开车载着他们赶往市中心某医院,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往后看。
郗长林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但直到刘康安第三次将目光投过来,才缩在贺迟替他抖开的干燥毛毯里,抿唇冲他柔柔一笑,然后垂下眸眼继续当小白兔。
其实他在等一个电话,等经纪人看到短信后联系自己。
“冷吗?”身侧的贺迟忽然发问。
郗长林本就有些感冒,没想起时还好,经贺迟一提,顿时打了个冷颤,接着又连打好几个喷嚏。
鼻尖被揉得通红,连带眼角亦泛出水光,他抬头对贺迟说了声“抱歉”,“贺总你坐过去一点吧,免得传染到你。”大半张脸遮在毛毯后,郗长林声音瓮瓮的,又细又沉,说完立马察觉到自己失言,赶紧自觉往旁边挪,给贺总隔离出十厘米的干净空间。
贺迟看着他的动作,简直要气笑了,“我是感染源吗?”
郗长林又“啊”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来电铃声恰在此时响起,郗长林舒气的动作浮于表面,转瞬把整个人裹进毛毯,按下接听键。
贾国平语气中不无担忧,郗长林暗讽一声不愧是在娱乐圈浸淫多年的人,随后用浓浓的鼻音告诉对方在公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要去哪个医院,但没说贺迟的身份。
系统有些担心:“老大,他对你的车动手脚肯定是受人指使,你毫不遮掩地告诉他目的地,不就等于告诉了幕后人?”
郗长林回答得漫不经心:“一击不成当然会有第二次,不给他机会,我怎么知道谁是在背后捣鬼的人?”
系统“哦”了一声,缩回去继续捣鼓自己的事了。
车行速度很快,大概二十来分钟,就从平海城曲凤山杀到了市区某私立医院门口,贺迟带着郗长林走vip通道,直接上到高区。
贺迟的助理早等候在此,看见电梯门开,立刻提着两只手提袋迎上来:“贺总,郗先生,快把衣服换了吧。”
贺迟把郗长林的那一套递给他,又把他推进一个房间里,替他按亮灯、关门,接着转身对跟上来的刘康安说:“辛苦刘总了,我让emi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