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石头，自然还得骂石头旁边的花花草草。
石头也好，花草也罢，都是卢晓月种下照料的。
如今她人死了，可这些花没死。
看着院子里的花草，黄明秀仿若看到了卢晓月似的。
腾的扬起熊熊怒火，往开得正艳丽的月季花扑去。
“这些破花还放在这里干什么？都扔了！全都给我扔了！”
“人都没了，这些花还放在这里刺眼睛干什么？”
“把这些破烂玩意弄死，全部弄死扔出去！”
“砍了，都砍了！”
黄明秀先是拉扯了一番院中花木的枝条，见这些花木扯不动，转身就要去找砍柴刀。
可她才堪堪转身，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啪！”
十足的力道跟硕大的巴掌是黄明秀始料未及的。
毫无防备的她瞬间向后跌坐在地。
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巨大的冲击力将她两颗大牙打掉。
她噗的一声将牙齿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怒目瞪着卢庆林：
“你敢打我？”
“卢庆林，你特么的不想过了是不是？”
“你竟然敢打我？”
“昨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现在居然又打我？”
黄明秀被打得有些晕眩，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嗷的一声扑向卢庆林。
卢庆林隐忍了十几年，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这一次，他终于像个男人一样，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没有机会保护自己的女儿了，但至少还有机会保护女儿生前最爱的花草。
看着黄明秀疯了似的扑来，他又一次扬起硕大的巴掌，朝着黄明秀狠狠扇去。
黄明秀被打懵了。
几十年来，从来都是她打卢庆林。
那卢庆林就跟只鸡仔一样，每次都会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一次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一次自己都还没碰到他，就先被他打翻了？
黄明秀捂着愈发肿痛的脸，眼神之中除了愤怒，还有不敢置信。
她不相信卢庆林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她不相信卢庆林的力量有这么大！
她更不相信，只不过一夜的功夫，自己就从不可一世的黄明秀变成了人们眼中的可怜虫。
那种怜悯的眼神是会刺痛人的。
因为一个人只有悲惨到极致，才会被人怜悯。
她有那么悲惨吗？
好像也没有。
只不过是没了一个女儿而已。
她又不是没有女儿了。
她还有女儿的。
还有一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
想到这里，黄明秀立马仰头去张望。
终于从人群背后看到了自己的大女儿卢晓花。
忙委屈的张嘴喊道：“晓花，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没看到你爸打我吗？”
“赶紧给我打回去！”
卢晓花虽然做人不咋滴，但也知道丢人。
眼下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怎么能对卢庆林大打出手？
况且，要是真打起来，她也未必是卢庆林的对手。
不过，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这样打。
当初她跟着母亲来绿水村的时候已经三岁了。
三岁的记忆已经尤为深刻。
所以在她心里，从来没有将卢庆林当成自己的亲爸爸。
从前之所以一声又一声的亲昵的叫唤他，不过是想从他那儿得到一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爱。
毕竟后来有了卢晓月。
如果她不撒娇不想方设法的争取，那卢庆林凭什么爱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事实证明，她当初的做法很正确。
卢庆林一直将她捧在掌心里，生怕她有一丁点的不开心。
至于卢晓月那个傻子，在这个家里，更像是一个劳作的机器。
机器开久了主人家都会心疼，会擦擦灰尘上上油什么的。
但是，卢晓月却是完全没人管的。
如今回想起来，卢晓花倒也不是觉得亏欠卢晓月什么。
只是觉得那人真傻！
那人真蠢！
短短的二十几年光阴里，她大概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吧。
如今死了，却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其实，她大可不必那么懂事！
要是她不那么懂事，就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说的就是像卢晓月这样的人。
卢晓花恍恍惚惚的想着，人已经来到了黄明秀身边。
搀扶起黄明秀，有些愠怒的瞪着卢庆林道：“爸，你这是干什么？”
“我妹没了，我妈已经够伤心了，你怎么可以打她？”
“哪个男人像你这样对女人动手？”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把气撒在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