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皇祖母要走了,恐怕看不到你和皇后的婚礼,但皇祖母和你十四叔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们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一直以来,太皇太后在玄煦眼中都是威严、强势、刚毅的代名词,在此之前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作为祖母应有的慈爱与温柔。
可是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哈森玉儿不再是太皇太后,而是一个衷心祝福亲人、和蔼可亲的长辈,竟与寻常人家的慈祥祖母别无二致。
只是,这样的温柔慈爱,这样的和蔼可亲,来得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玄煦喉咙哽咽,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又想,才堪堪憋出两个字来:“谢谢!”
太皇太后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玄煦默默拜了三拜,旋即转身而去。
太皇太后望着烛光之下他远去的身影,竟与摄政王当年出征的身影别无二致,不禁喃喃道:“你说过的,凯旋归来就立刻过来娶我的,可是你这一去竟生死不知,害我不得不接受家族的安排,入宫成为你哥哥的妃子,现在请你保佑玄煦,保佑他得到心爱的姑娘!”
莲生嬷嬷见她垂死病中,仍是这般费心费神,忍不住落泪道:“太皇太后平时威严如山,老是说怎么厌恶厌恶董氏,连带着厌恶董氏之子,现在还是事事为福王考虑,把这么珍贵的藏宝图都给了他。”
太皇太后凄怆:“哀家这辈子做错太多太多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哀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张藏宝图帮一帮玄煦,玄煦和他实在太像了,我和他之间的爱情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说来也是哀家不好,要不是哀家执念于哈森氏的荣耀,逼迫福琳娶自己不爱的女人,他或许也不会含恨出家,要不是哀家对董贵妃痛恨入骨,连带着厌恶所有姓董的女人,玄煦也不会错失皇位,他和凌霜之间也不会熬得那么苦……”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莲生,我现在衣服换好了,就差一个妆了,扶我去梳妆台!”
莲生嬷嬷含泪应道:“好,奴婢给你梳妆,梳一个最美的妆容!”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右手吃力地搭在莲生嬷嬷的肩上,晃晃悠悠地来到梳妆台前,一脸疲倦地坐了下来。
她看了看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指着妆台最底下的一个抽屉,说道:“这里有当年他辛苦为我寻来的金花胭脂,传说这胭脂是张皇后生前最爱用的,张皇后与明孝宗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盼着将来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盼来盼去一场空,现在我要用他送给我的胭脂,画一个最美的妆容去见他。”
莲生嬷嬷不禁哽咽:“好……奴婢帮您画,画一个一生最美的妆容。”
她颤抖地拿起那支尘封了四十多年、笔杆都有些腐朽的眉笔,用沾了草原格桑花的汁水化开眉尖,轻捻一点螺子黛,细细为太皇太后将白眉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