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偷盗袈裟
四处石砖砸落，小蛇在蜿蜒游动中冲向了火海。
浓烟弥漫，它却完全不顾，一点点游向了火海深处。
蛇身被火苗吞噬，火舌顺着蛇皮一路攀爬，直到彻底将它包裹，将它吞噬。
小蛇的身子在烈焰中渐渐蜷缩起来，火舌舔舐，将它身上的鳞片烧成灰烬。
可它居然没有觉得焚身之痛多么难以忍受，它也像金池那种，在烈火中无动于衷。
当然，与金池不同的是，它并不会真正地走向死亡，而金池则是完全不畏惧死亡。
蛇无法理解金池，从前它以为人这种生物阴险狡诈，唯利是图。后来它又觉得人这种生物身不由己，十分可悲。
最后，它却在金池身上看到了一种区别与兽类的东西，那是一种不带目的的利他性，是慈悲。
也许金池从前是为了回报观音救命之恩，才搭建观音禅院，收留孤儿，愿意以一己之力救渡香客。
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却依然愿意将锦斓袈裟披在蛇身上。
这足以说明，金池本性便是一名慈悲者。
蛇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
更让它想不明白的是，在生命的最后，蛇感受到了金池的情绪，它发现这个老人居然失去了就生意志，他向往着死亡！
在蛇对金池发动进攻时，金池不仅不避让，反而前来救助于它。
这对蛇来说，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它本以为，世间万物都畏惧死亡，向往长生。蛇自己便是出于这种本能的渴望，才那样奋不顾身地去追逐长生。
所以，只要不到生命最后一刻，它就绝不会放弃？
究竟是为什么呢？
蛇十分难以理解。
它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明白，因为它已经在烈火中化作了灰烬。
“金池，金池！”
就在蛇意识消散，即将回归白花蛇体内时，却听见耳边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蛇立刻意识到，这道声音来自于黑熊精。
是他来了啊……
黑熊精应当也会像故事里那样，半途顺走锦斓袈裟吧。
蛇想着，忽然感到有些伤感。
它似乎什么都改变不了啊。
然而这一次，蛇的意识并没有直接回归白花蛇体内，它居然停留在化作火海的观音禅院，以一种极其奇特的视角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它看到黑熊精在禅房里四处穿梭，最终却只见到地上有一件佛光大作的袈裟，在大火之中，那袈裟毫发无损。
黑熊精立刻意识到那袈裟是何物，他将袈裟捡起来，沉思了许久。紧接着，黑熊精冷眸一凝，卷起袈裟飞速遁走。
黑夜散去，远处天光亮起。
大火熄灭之后，观音禅院只余一片残垣断壁。这时，玄奘法师与猴子前来寻找锦斓袈裟，却怎么也寻不见。
遭了这场大祸，观音禅院的和尚因为早有防备倒没有人被波及，只是金池没能从火海离去。
许多原本打算离开的和尚折返了回来，广武广智回到金池禅房，奋力挖掘起来，希望能寻到金池残躯，令其入土为安。
就连附近的村人，也都寻了过来，又是感叹又是悲伤，竟一齐帮和尚挖掘废墟。
谁知昨夜大火实在厉害，金池被火烧成了灰，一丁点尸骨都不曾留下。众人一面翻，一面悲从中来……到最后，广武广智竟从废墟中找出一颗光滑圆润的珠子。
“舍利子！是师傅的舍利子！”
众人无不惊叹，广智举着那颗舍利子，欣喜地大叫了几声。
可很快，和尚们便悲从中来，不禁掩面而泣。
……
烟灰袅袅升起，很快便被一阵风带走。
不知名的鸟儿展开双翅自蓝天上方滑过。
清晨时分，山林里的气息格外清新舒适，观音禅院的败亡似乎并未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多少痕迹。
可以预见的是，这痕迹还会很快消散于人间。
也许过不了多久，人世间便再也不会有观音禅院，有金池留存的半点痕迹。
山林深处，一具面色苍白而僵硬的尸体猛然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名面容俊秀的白衣秀士，看起来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
醒来的人，自然便是蛇。
它的意识，已经回归白花蛇体内。
金池已经逝去，而锦斓袈裟也已经被黑熊精取走。
最终，事情还是走向了与西游传说毫无差别的方向。
白衣秀士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它躺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过了许久，它终于站了起来，慢腾腾地朝着黑风山上爬去。它已经打算冒险试一试，它要将自己所知之事告诉凌虚子与黑熊精……
蛇记起来了。
少女曾说在西游传说中，猴子拿黑熊精没办法，最终只能去南海紫竹林寻观音相助。后来，观音与猴子来到黑风山，见到一个托举着丹药的妖怪……猴子一棒子将那妖怪打死。
观音化作小妖，猴子化作丹药，二人哄骗黑熊精将丹药吞下，这才令黑熊精伏法。
虽然黑熊精因为能力出众，最终被观音收为护院使者，随观音修行而去。但黑熊精的小妖好友，却是命丧黄泉！
如今想来，那名无故丧命的妖怪，怎么看怎么像是凌虚子……
蛇不敢继续往下猜测，它怕自己越想越乱。它只想知道，凌虚子和猴子现在在哪里？它要去找他们！
另外一边，玄奘法师不住摇头叹息，冷眸对猴子道：
“你这顽孽猴儿。为师早劝你不要取袈裟，你偏不听！如今惹下祸事，伱让为师有何脸面再上西天？”
“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有你在，那袈裟怎么也丢不得。如今袈裟却去了哪里？”
“……为师屡次劝你不要伤人性命，可你却……先前强盗也是，现下也是……我看你是冥顽不灵！”
说罢，玄奘法师双手合十，口念佛咒。
猴子头上金箍顿时佛光大作，倒地痛苦嚎叫道：
“师傅莫念，师傅莫念！”
“徒弟这就去替你取回袈裟！”
话毕，他纵身跳跃而起，迅速消失在寺庙门外。
待他离去之后，法师才缓缓睁开眼睛，目露忧色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