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尸归洛阳
少女轻柔的声音，于风中飘荡。
蛇从她口中窥探到了千年后的世界，一个没有神佛与妖魔存在的世界，这令它对长生之路的困难与艰辛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倘若就连诸天神佛也将在千年之后湮灭人间，那么它又要如何才能求得长生？
对于此番疑问，蛇还未寻找到答案。但它已经决心，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让它足以避开那场不知何时到来的灾祸。
它要知道更多事，关于神佛、关于世界、关于长生。
于是，少女给蛇讲了一个西游传说。
在千年后的世界，有一经典著作，疑似记载下了本时代种种事迹。
诸天神佛、人间皇帝、绝世大妖，皆榜上有名。
这个故事十分精彩，其中细节值得反复琢磨，蛇只听了个开头便入了神，心驰神往，不能自拔。
关于西游，少女虽然有部分情节已记不清楚，但大致脉络却滚瓜烂熟。
她一直从夜晚讲到天明，待到旭日东升时，蛇刚好听完黑风大王的故事。
此时，少女已然十分疲累，而蛇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大量信息。
“暂且停下。”
于是它下命，将故事终止。
按照少女的说法，西游传说中太宗神游地府的故事已然发生，虽然立下宏愿要去西天取经的圣僧还未出现，可银玉的门贴却告诉他们，黑风大王的确存在。
所以，千年后的经典著作，很可能并非传说。
它是真真切切，即将在这个时代发生的故事。
“……我会去一趟黑风山，见一见黑风大王，届时便能知道西游传说，是否会真实上演。”
蛇双眸闪烁着，惬意地摆动尾尖。
从前，蛇总会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特别是对神魔之事，简直是一无所知。它迫切渴望了解更多。
昨晚对它来说，就是一场丰盛的饕餮盛宴，所以它对一整晚的交谈十分满意。
“是。”
少女点头应允，她眸光闪了闪，突然开口：
“主人，我有一个请求。”
嗯？
闻言，蛇正准备钻进少女衣袖的动作为之一顿，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
它差点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本次对少女的考察，它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就是要确定，少女身上的蛇吻契约是否被那阵清风所影响。
现在以少女的反应来看，她身上的蛇吻效果，的确被削弱许多。
甚至有可能，小姑娘已经脱离了它的掌控。
可因为高天之上的那位存在，已经超出了它可以理解的层次，所以蛇甚至无法对其进行准确的探查。
想到这里，蛇内心一阵烦躁，它讨厌事物不受控制。
“讲。”
蛇冷冰冰传音道。
“主人……我，我想回到我的时代。”
少女是这个世界上与蛇最亲密者，她自然能感受到蛇的情绪。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忍心中恐惧，尽力表达心中所愿。
“我会尽我所有，帮助主人变得更加强大。”
“可是我也希望主人能答应我一个请求……请您尽最大努力，帮我寻找归家之路。”
少女将头颅低的很低，全力诠释谦卑。
她依然称呼蛇为主人，便是为了表现自身的忠诚。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少女虽未抬头，却能感觉到蛇正用那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她额头很快出现一排细汗。
她在担心，她在害怕，可她并未退缩。
因为，她记起来了，在千年之后的时代，有一个对她无比重要之人。
“嘶……”
良久之后，蛇吐出信子，转身缩回少女衣袖之中。
“可以。”
它在少女心中留下这两个字。
少女松了口气，她很快调整好状态，以小仙姑身份回到彭老太宅院。
她收取了她应得的报酬，并与一家人告别。
彭赖因为神魂受损严重，回到他溺死的那片池子里休养生息。至于他之后应当何去何从，便不是蛇与少女应该管的事情了，少女并未多过关注。
她回到先前那座小荒村，耐心等了几天，终于等到白花蛇休眠醒来。
蛇将意识转移到白花蛇体内，两人一同与村人们道别离开。
离开前，少女没有忘记宣扬柳仙之威，顺便告诉当地人，若遭遇妖邪，可前往刘家村寻她相助。
他们来到最近的镇子上，租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给少女和赤练蛇，直接回村。
另外一辆马车给操纵何玉安尸身的白花蛇，一路前往洛阳。
六天后，洛阳城中一座老宅子前，出现了一名身穿白衣，肤色苍白，唇无血色的男子。
这名男子，自然便是操纵何玉安尸身的白花蛇。
时隔多日重回旧地，蛇望着那高高的院墙与宅门，心中略有感触。
想当初，它便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乌鸦。在离开前，何玉安曾经常遥望乌鸦，久久不言。
现在想想，他应该在那时便已暗下决心，要去何家庄赴死。
如今，他的确完满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再回来，已是一具尸体。
蛇静静走到宅院前，提起门环扣了扣。
“谁啊？”
宅院内，响起一道警惕的女声。
是芸娘。
在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后，芸娘也不好过，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从未中断。
即使有新的谈资出现，可那些人却也没有遗忘她，倒像是将先前猜测说成了事实，不容她辩驳回斥。
芸娘心力憔悴，只得闭门不出。
“我回来了。”
蛇操纵着何玉安的尸身，以其口吐出人言。
只不过现在的他说话有些漏风，语气中也没有一丝生气，听起来十分怪异。
宅院内安静了一会，芸娘警惕地打开一道门缝，往外看了看，接着她露出欣喜表情：
“相公！”
“是你回来了？”
芸娘立刻大开屋门，冲过来拉住了自家相公的手，可那入手触感却令她陡然一惊：
“相公，你的手怎么这样冰？”
再往何玉安脸上看，她又担心道：
“为什么你脸色这样苍白？”
蛇强忍吐出信子的冲动，它知道自己必须要好好扮演何玉安，它要尽全力令芸娘相信何玉安是当真平安归来。
只有这样，才能令她以为祈愿实现，才能吸食其点燃的香火。
所以，即使人身令它有些难受，它也在尽力适应：
“我……身体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