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
向晚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有种灼人的热,下意识的移动了身子避开了景安擦拭她脸颊的热毛巾。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正在输液,按住手背,只避开了一点。
景安小脸有些黯然的放下了举了许久有些酸的手臂,小小一团窝在床边,不必开口,看起来也可怜兮兮的。
向晚眉睫抖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
“我发烧了。”
从九岁那年她发烧在苏家连佣人也不闻不问,若不是她凭着最后一点意识打电话给了外公,只怕那一次脑袋都要烧坏,向晚每每想到便心有余悸,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敏感。
景安这么小,身子又是刚好,她的反应因此激烈了些。
但见他小小一只拿着毛巾失魂落寞的看着自己,向晚几乎是瞬间没有了原则。
“等我好一些,再抱抱你好吗?”
她的没有原则,也仅限于此。
鼻间嗅到一股米香,向晚眼眸微亮,神情也放松了一些。
“景安,是你饿了请了小时工来吗?”
以他三岁只身独闯加斯维加斯的勇猛经历,向晚觉得能想到请小时工来也并无不可能。
‘被’小时工的某个即使端了一碗青菜粥,也长身玉立,眩惑人眼的男人,这个时候开门进来,而叫向晚眼前一亮的清香,来自于他手中的碗里。
向晚后仰了仰头,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霍霆琛脱了外套,银灰色衬衫袖口翻到臂弯,露出的一截手腕明玉一般,但看上一眼就知道力量斐然。
不然也不会轻轻松松的便将自己抱回房间里了。
向晚无意识的皱眉,顿时察觉到了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之前……之前麻烦你了……”
她脑袋成为了浆糊状,看着眼前的霍霆琛又觉得仿佛哪里不对,仰着头呆呆的说道。
霍霆琛瞟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惊人的优美漂亮,向晚脑袋深处一道白光闪过,被与林源往事支配的梦魇苍凉被他这莫名一笑,仿佛都消散了。
景安小脑袋在向晚与爸爸两人身上来回转动,撅了撅嘴巴,上前去接粥,见此向晚与霍霆琛一同转开了看着彼此的目光,纷纷看向他,黑亮的眼底一阵晶亮,凑上去吹了吹,这才将碗放到向晚面前。
“向晚,要不我喂你吧。”
都到这份上了,向晚觉得这种被父子两个人一同照顾的感觉有些惊悚,听了这话顿时摇头。
“可是你现在在输液,不能乱动,就让我喂你吧,好不好嘛?”
霍霆琛垂眸看一眼拉着苏向晚的手,装的比小兔子还纯良的霍景安,唇角的弧度微微向下,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能喂,但还是不要吓到胆小又喜欢胡思乱想的某人好了。
“好,但是你如果累了,一定要告诉我。”
见霍霆琛出去,向晚只觉得那股不自在也随着离开,对景安更加心软。
景安兴奋的点头,胖腮都不由自主的抖动,见他这副模样,向晚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外面传来些许细细索索的声音,霍景安眼角撇了撇当做听不到,向晚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霍霆琛的身影,眼前景安举着勺子直直的等着她,她就将心思全都收了回来。
“这个粥肯定没有那天你给我煮的好喝,等我再长高一些,就能给你做了。”
景安一边嗅着青菜粥的香气一边咽了咽口水,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点东西都还没吃,怎么爸爸就不想着也给他一碗呢?
向晚看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忍不住一笑,想要伸手接过碗先喂他一些,小家伙顿时担心的按住她输液的手。
“你好好躺着,我来就好。”
他说着,眉头皱了皱,像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纠结了,胖腮鼓了鼓。
向晚主动靠的近一些,几乎是凑到了他举起的勺子上,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便听到景安声音突然高了一些:“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儿啊。”
……
多亏向晚真的饿了,不然这粥没有及时咽下去,势必要喷出来。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她哭笑不得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不用学就会了。”
这句话霍景安信手拈来,说的十分真情实感,话音未落,向晚单手拿过了勺子,对他轻轻啊了一声,小家伙脸颊热热的,长着小身子就扑了过去,咬住了汤勺。
霍家小少爷年方四岁可连亲爹都没有一个碗里吃饭过,遗传的洁癖在这一方面表现的淋漓尽致,但现在跟向晚用一个汤勺……霍景安表示根本没有心理障碍啊!
霍霆琛站在阳台上,一边看着楼下迟迟不愿离去的那辆车,一边手里拿着景安刚才仍在沙发上的手机,看到搜索页面上满屏的‘情话大全’,抽了抽嘴角。
他满身的清贵,与这一方小小天地格格不入,可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声音,竟然有一种分外安宁之感。
苏向晚,你是早就知道自己跟景安的关系,蓄意接近,还是血缘使然?
凝眉看向卧室方向,霍霆琛眼底幽光闪烁,而后缓缓寂灭,转为深渊般的平静。
不管是这两种之中的哪一种,这个女人以后的人生,便不是她一个人做主了。
几步踏进卧室,看到其中情景霍霆琛却是忍不住一怔。
苏向晚单手撑着身子太久,睡衣轻而易举的滑了下来,此时她香肩微露,白皙的肌肤闪着莹润的光泽,只见她抱着景安在给他擦嘴角的粥渍,撩人而不自知。
霍霆琛不动声色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眼底一簇火光慢慢的燃起。
“爸爸,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现在倒是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那碗粥大部分都落到了这小家伙肚子里了,霍霆琛将眼神从苏向晚肩上移开,没有答话。
“下午三点的机票,你身体可以吗?”
这话在霍景安听来便有些不近人情了,他忍不住叫道:“向晚现在生着病呢,不能……”
“可以的。”
向晚笑着点了点惊讶非常的霍景安的小鼻子,眼神越发的亮。
眼下外面对于她的流言丝毫不比前段时间的少,只怕就算不少人知道她与林源订婚宴被毁的缘由,到最后所有的流言都会是对林家有益处的,她实在不想每每出门被人指指点点。
苏家那里,向晚彻底厌弃,她再怎么懂事自强,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没有早早的做个圣母的想法。
“我想早点见到外公。”
见景安仍旧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苏向晚在他背上缓缓安抚着,笑了笑。
景安看不懂她眼眸深处隐藏起来的情绪,只抱紧了她,仿佛换了一种方式安慰。
“公寓的事情我会让徐青去办,这里所有的东西,很快就会送到帝都秦宅。”
听言向晚心底一震,忍不住直着眼神去看霍霆琛。
“好。”
她这一眼倒是连霍霆琛都看不真切其中深切意味,微微嗯了一声,再没有别的言语。
向晚洗个澡换了衣服的功夫,徐青已经到了公寓。
“少爷,算我求求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进厨房这种地方了好吗?”
她刚才将头发吹了半干,也披了外套,没想到刚刚出来便从即使关了也能清晰听到声音的厨房里听到徐青胆大包天的叫嚷,向晚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景安,见他耸耸肩人小鬼大的样子,有些小心翼翼的缓了步子走过去。
厨房内。
徐青一边愤愤不平的挽起袖口,任劳任怨的收拾料理台,一边分外哀怨的目光时不时的看自家少爷一眼。
天知道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少爷是怎么把人家好好的厨房弄成这个样子的,他以为来这里是为了带苏小姐离开的,所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谁知道却被告知他要在a市晚一天才能回去,不但要处理一些琐事,现在连保姆的活都要包圆。
难以想象,到时候等着听八卦的老太太要是没有看到他回去,该是怎么样的难受啊。
“快点,一会她该出来了。”
霍霆琛站在一旁,脸上没有因为徐青的鬼哭狼嚎而愤怒,只是目光接触之时,徐青明显感受到了他眼底针尖般的寒芒。
抖了抖身子,徐青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
我洗我洗我洗!
哗的一声,厨房门被拉开。
霍霆琛猛然看到她阴沉着一张脸进来,在一片狼藉的厨房四处扫了一眼,喉间传出几声咳嗽。
徐青却洗的很在状态,耳边自动播放着洗刷刷,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现在这模样已经落到了人家主人的眼里。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马上就要搬走,向晚也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住回来了,可是看到厨房已经没有了厨房的模样,甚至她十分喜欢,自己亲手画的盘子碎裂了躺在垃圾桶里,她眼神如刀,薄薄一片扫向了徐青。
徐青:“!!!”
这可不是他弄的。
下一秒霍霆琛漆黑的眸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苏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向晚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