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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1 / 1)

傍晚的时候,书辞见到了高远,他看上去也颇有些憔悴,眼底下一圈青黑。

顾不上和陈氏打声招呼,她直接把人领到偏厅去了。

“怎么样?”

后者踯躅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职位低微,没法进去。”

书辞抿了一下唇:“此事究竟是因何而起?好端端的,没道理革他的职吧。”

朝堂上的事,和她一句两句说不明白,高远只得无奈道:“简而言之,就是有人告发王爷自恃功高,一手遮天,勾结外族,皇上龙颜大怒,所以……”

“那是真的么?”书辞想了想又感觉自己这么问不太好,于是又改口,“朝堂上就没人替他说话?”

高远讪讪一笑:“镇国将军倒是帮着说了两句,不过被皇上喝退了。”

沈怿的人缘早就已经烂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如今隆安皇帝在气头上,当然没人敢往枪口上撞。

“得往好处想。”高远宽慰她,“这种情况,旁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万幸了。”

“还会有人落井下石?”书辞难以置信,“那、那公主和庄亲王呢?怎么说也是亲兄弟,连他们也站干岸?”

高远闻言苦笑:“实话告诉你吧,这次的事就是三公主起的头,我估摸着,或许她私底下和肖云和有点联系。”

“这么多人,都不喜欢他?”

高远平静地点头:“是,这么多人,都不喜欢他。”

而他其实从一开始,也不打算让人喜欢。因此,才一直一直都没有改变。

深秋的后半夜,寒风如刀,弦月的清辉洒满胡同,清冷冰凉。

书辞独自坐在台阶上发呆,她回忆起第一次遇到沈怿的时候,想起每一次他靠在石墙上,唇边含笑地听她说话。

那些点点滴滴在脑海里浮现。

她之前总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恨她。

自己明明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过分到,连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无地自容。

直到今天书辞才想明白了一点。

其实沈怿不是不恨她,只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世人这样或那样的偏见,也就习惯了包容她。

心里忽然感到很愧疚。

她和沈怿都是一个人走在一条路上,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偏头去看过他一眼。

在他最需要人谅解的时候,她站在了大多数人的那边,隔着人潮,冷眼旁观。

脚边的野猫不知几时走过来的,仰着脖子冲她轻唤,书辞伸出手,将它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头顶上的纸灯笼随风摇曳。

肖云和与沈怿都被撤职,六部的事情没人管总不是个办法。

沈皓很快提拔了一批心腹,并将都督府的调兵之权划分给了兵部,由常年闲赋在家专心种花的庄亲王出任兵部尚书一职,这一举动让许多人都察觉了什么。

往后肖沈二人相互制约的局面有可能就此结束,从而变成三人相互制约……

沈怿并未在大理寺呆多久,很快新的一道圣旨就宣了下来。

肃亲王殿前失仪,藐视皇威,责令其回府闭门思过两个月,并罚俸禄半年。

至于在南疆使的那些手段,沈皓没有再提,看上去像是给足了他面子。

从大理寺出来时,天正蒙蒙下着小雨,冰凉的雨丝飘在脸上,沁人心脾。高远备了顶轿子,举伞在不远处等待。

沈怿神色淡淡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望了那轿子一眼,只把伞接过来。

“不坐了,这几日闷得太久,出去走走。”

高远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和几名侍卫一起跟在他身后。

天色阴沉朦胧,满世界像是罩了一层雾,连雨中的灯火都是模糊不清的。

脚下的水洼随着他的步子被踩得噼啪作响,行至亲王府门前时,沈怿停了下来,连眼皮都懒得抬,轻笑了声。

“来得倒是挺早的。”

高远正不解他此言的意思,突然间王府四周的高墙与屋檐后冒出了无数个头戴斗笠的刀客,深色的衣着在这场雨里显得尤其骇人。

“有刺客!”高远和一干侍卫纷纷抽出刀来,“保护王爷!”

不知这次又是谁的人。

沈怿没兴致去想,反正对他这条命感兴趣的太多了。

随着刺客从墙上跳下来,高远持刀迎上去,侍卫们与刀客混战成一团,沈怿只撑着伞立在人群之中岿然不动,姿态悠闲。

对方人数太多,一时难分胜负,一刀客疾行数步,忽朝他面门刺来。

就在刀刃逼近双目的那一瞬,他眼神突然凌厉,侧身,抬手,虚晃了一招,掌心直拍对方胸口,但见那人急速后退,溅起一道水花。

沈怿握着伞的手半点没动,眸中带着嘲讽:“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单打独斗?”

在场的刀客互相对望,使了个眼色,瞬间长刀齐发,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沈怿冷笑了声,旋身一转,将油布伞抛至空中,手上劲风快如闪电,一把扣住右侧刀客的手腕,猛地将他往前一带,他手里的刀不偏不倚没入左侧的刀客心口。

喷溅的鲜血洒在其余刀客的脸上,一群人还未回过神,他已将刀抽了出来,动作奇快,斜里斩了数下。

雨水混着血水滴滴坠落,就在伞将要落下的瞬间,沈怿退开一步,握住伞柄,遮挡头顶上的鲜血。

昏暗的长街上,四下的刀客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立在尸体中间的人,他周身殷红,打湿的黑发贴在脸颊,不像是凡人,更像是恶鬼。

沈怿波澜不惊地回过头,唇角微扬,“再来。”

书辞得到消息时,雷声清清楚楚地在她耳畔劈过。

雨势比之前更大了,她取了把伞撑开,从后门出去,沿着正街一路往前跑。

瓢泼的大雨浸湿了裙摆,连鞋子都沉重起来,她寻到大理寺门口,问过看守的校尉后,又转身朝东拐去。

肃亲王府外的街巷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雨把街道冲刷得格外干净,淡淡的血红顺着石板的缝隙流到她脚边。

书辞喘着气,一眼就看见了孤身站在大雨中的人。

他没有撑伞,衣袍染满了红色,鲜艳极了,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这一幕让她心里骤然一紧。

曾经见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在眼前闪过。连初次相遇,也是由于他的伤。

都知晓肃亲王的功夫出神入化,可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的身手这样好。

——因为若不能胜所有人,就会死。

这个天下第一,是用命换的。

沈怿眸色冷淡,余光瞥到这边,头才缓缓转了过来,瞧见她的那一瞬,眼中的戾气便瞬间烟消云散。

愣了片刻后,他苍白地笑道:“没想到你会来。”

“早知道不动手了……”

书辞握紧了伞,一步一步走近。

沈怿打量她的眼神:“吓到你了?我其实不是……”

话未说完,她从走变成了小跑,丢开了伞,然后一下子伸手抱住他。

数十个刀客围攻亦未能撼动他分毫,却不知为何,书辞抱过来时,沈怿不自觉地轻颤了下。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如此柔软过。

沈怿眸中含笑:“我还真以为,你这辈子打定主意不理我了……”

他抬起手,抚上她发丝:“不怕我了?我杀过那么多人。”

书辞揪住他湿透的衣袍,忽然摇了摇头,低低说算了,“算了……”

她喃喃自语,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哑声道:“别人不喜欢你,我喜欢!”她望着他的眼睛,大雨里的视线水汽朦胧,“谁让那个人是你呢……”

耳边嗡嗡作响,饶是雨声凌乱,他仍旧把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心里。

然后又感觉不真实。

沈怿搂着书辞的手不可抑制地收紧,收紧,水顺着发丝淌入衣襟,他垂头吻了下去,温柔的亲在她唇角,然后反反复复的吮吸。

大概是自己的身体太过冰冷,她的唇便显得格外温暖柔和,在四周散不开的血腥之中,那股暖意直传到心里。

雨没有停,沈怿浅尝辄止,并未深吻,手掌捧着她的脸颊,略带凉意的修长手指极有耐心地拂去雨珠。

书辞却一门心思留意着他袍子上的血,“你有没有受伤?伤到哪儿了?”

她衣服几乎湿透,沈怿想脱下自己的给她披上,低首时发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在外头淋雨,这个事回去说……”转目扫向一旁的高远等人,后者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立时正色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沈怿朝地上扬了扬下巴:“我留了几个活口,记得把话审出来。”

“是。”

他说完拥着书辞先进去。

从头湿到脚,这身衣裳肯定没法再穿了。

书辞洗了个澡,也从头到脚换了一套衣裙,她百般不自在地往外走,一面还在拉袖摆,奇怪王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合她身的衣服……

绕过屏风行至外间,沈怿正靠在榻上,手支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听到书辞的脚步,视线才慢慢挪了过来,目光细细地打量她那套服饰,神色几乎称得上是满意。

书辞头发还湿着,抬眼时发现他也披着湿发,石青色的家常衣袍被水渍染得斑驳。

沈怿心情甚好地冲她颔首:“过来,我给你擦。”

“你上过药了?”她依言过去,靠近他时,又犹豫了片刻,微不可察地小退了半步,才坐下。

饶是动作不大,沈怿仍瞧得一清二楚。

他无奈地把巾子取来,执起她的秀发慢慢地擦拭,“方才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到头来你还是怕?”

书辞捏着额上的碎发掩饰尴尬:“这得慢慢适应,我没办法的。”

“好,那你慢慢适应。”他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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