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喉未完待续,而往b6区《长生游》展位聚集的人则愈来愈多。
隔壁《梦之妆》展位的氪金玩家被吸引过去了。
其他展位的路人游客被吸引过去了。
就连不少展位的工作人员都离开了自己的场地,纷纷而来。
只是,虽然人群密集,众人却都默契安静,没有半声的人语。
氛围上了头,有人自发地打开了手机灯光当作应援棒摇晃,先是一个,两个……展会便汇成了灯光的海洋。
宛如演唱会的现场。
直至,旋律至尾,晏歌抚弦轻拨,鸣金收兵,在场众人仍如深陷在洞天福地,品味着乐音余韵,久久而不能回神。
而人群中,先前跟母亲爆哭取闹的熊孩子也如其余人一般,睁着双大眼睛,满脸怔愣的表情,任手松了、而手中气球飞走也浑然不觉。
寂静,寂静。
寂静是2019年7月27日的流光acg漫展现场。
只是忽然,一连串清脆的掌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原是那先前还为了气球哭闹不休的熊孩子,此时率先地鼓起掌来了。此前流泪时候冒出的鼻涕泡泡还挂着,六七岁的小男孩表情也仍半愣不愣的,鼓掌却极认真用力。
这一连声的鼓掌唤得其余人纷纷醒转,面面相觑彼此交视,众人这才彻底从那乐音里醒转,亦随着男孩掌声一道,为晏歌鼓起掌来。
一边鼓掌,一边交口称赞。
“好听!”“太好听了!!”“如听仙乐耳暂明!!!”
然后有人认出了晏歌:“我的天!是晏歌!!”
有人表示不认识晏歌:“晏歌是谁?”
有人喜欢为人做科普:“晏歌就是《娱乐圈直播指南》里的素人嘉宾……《娱乐圈直播指南》是一档综艺……在《娱乐圈直播指南》里晏歌唱了……所以晏歌……”
交谈和睦,偏这时有人像刺儿头般地冒出来,“再来一首!”
这一声却是正中红心,戳在了众人点上,当即现场认识晏歌的也不叫晏歌了,不认识晏歌的也不问晏歌是谁了,喜欢科普的也不科普了,都齐刷刷地往那中间方向看,一边喊麦式地出声:“对,再来一首!”“晏歌再来一首!!!”
而,就在隔壁b5,《梦之妆》的展位上,侧首向那侧展区上的喧嚣,陈却屏稍稍敛眉,目光定格在了少女垂首容色,神情若有所思。
……
原本说定的活动便是唱歌,此时现场游客热情难却,更是与活动不谋而合。
苏巧巧则立刻联系了申蓝。
申蓝对此略感意外,然有上次汉服节活动搬空了整个仓库的前例在先,她到底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即从工作室里又分出了人去现场,新加了与游戏相关的互动环节。
一时之间,《长生游》成了流光漫展上最热门的展位。
逆风翻盘!
当天活动结束,受了申蓝委托,苏巧巧邀晏歌近日有空出来聚餐。也便于展览中心的安检口前,双方道别。
活动结束,两位工作人员协助苏巧巧去收拾那展位,物料陆陆续续收拾好了,二人准备要去关配乐收音频机器,却不觉齐齐是一怔——
配乐根本就没开!
两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目光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情绪。
那刚才的古琴配乐……
是从哪里来的?
……
晏歌走下展览中心的台阶时,正是黄昏,炎日却仍是浓烈。手中撑了把伞,她走到人行道与机动车道的岔口,驻足,从斜挎包里取了手机,打算在打车平台叫车。
因为女儿今天结婚,杨师傅告假了一天。
解锁了屏,才点开软件,却是一辆白色宝马在她跟前徐徐地停了下来。车窗降落,露出张白皙俊朗的脸来——来人正是《梦之妆》的主cv,陈却屏。
对着晏歌,陈却屏唇角微展:“你好,晏歌。”没有拖泥带水,他开门见山地介绍了自己,“我是陈却屏,刚才在你隔壁展位。”
展位就在隔壁,因而,晏歌虽不认识这个人,却知道这个名字。
彼此不熟,她客套地打着招呼,“您好,陈先生。”
陈却屏冲她笑笑:“你歌唱得很好听。”
“谢谢。”
是很大方、很守礼,也很疏离的态度,不过,陈却屏也不甚以为意,只沉在自己思绪里。
《梦之妆》与《长生游》就在相邻位置,是以先前,他也听了那唱歌的全程。
毋庸置疑,歌声很美,很惊艳。
这小姑娘生得一把好嗓子,是天生的cv底子。
而且——
眸光兜兜转转一圈,从容相到身量,再到纤细一把而不盈握的腰肢。
陈却屏眼底意味便渐深起来。
她还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
这样想着,陈却屏下了车,两步到晏歌身前,“你歌唱得不错,嗓音功底也好……我觉得,你很适合做cv这一行。”静了静,他望向晏歌,眼有征询:“有兴趣聊聊吗?”
“……”
百米之隔,东珠大厦超甲级写字楼。
落座在朝阳区cbd核心区z15地块,东珠大厦是北京市的地标性建筑,也同样是北京第一高楼。
其建筑总高535米,面积万平方米。地下七层,塔楼地下五层,地上一零八层,涵盖了写字楼、商业、会议、商场及诸多配套服务于一身,也因此,几年前大厦尚在草图落成的时候,便吸引了诸多世界五百强企与国际金融机构入驻。
在此时,东珠大厦八十七层。
多媒体大会议室内,一方长桌,两侧分坐,席卡依次摆放,其中一侧是橙子直播、果冻tv与咸布丁视频——也是承载了《娱乐圈直播指南》的三家播出平台。
橙子直播买的是首轮播放权,果冻tv与咸布丁买的是次播。
在国内,这三家视频平台也是三巨头,占据了市场八成以上的份额。
三巨头里固然是谁也不服谁,但又是谁都没有本事彻底吃了谁。三家关系微妙,平时多是相望而不相闻。
像今日聚在一起,更是少之又少见的。
而在长桌另一侧,对应的席卡便只有一枚。
资本。
成立迄今不满五年,然在投资业界,已经是难以忽视的名字。
做过领投,做过天使投资人,做过融资,但凡出手,几若是百发百中,盈利不可计数。到近两年,的触角甚至伸到了并购收购领域,成功案例数不胜数——
失败案例,0。
成绩耀眼过分,想让人不注意都很难。
最开始,也的确是有不少人去扒的。
然出人意料,背景清白干净,没有靠山,人脉也是后来才积累起来的。这也就是说,从注册资金才过亿的公司到项目现金流万亿级别的大手笔,一路都是靠自力更生出来的。
几年之内,资本之巅。
想让人不钦佩,都是很困难的。
固然,成功的集体离不开高效的运转,高效的运转背后则必然是不群的领导。
无须怀疑,的首席执行官既有过人的魄力,亦有过硬的能力。
放着presentation,资本的工作人员仍然在讲解着庞大的规划。包括年底如何启动平台间的重组,重组后股权与经营权的分配,收购之后的运作方式等。
是了。
今天,资本和视频三巨头的会面,便是为了重组收购而来。
一家,要独吞巨头三家。
三家视频平台在视频软件里均是一骑绝尘,累计市占率过了八成。这种情况下,原本换了谁来说,要重组收购三家,三家怕都是呵呵一笑了之。
做春秋大梦呢吧。
但对方是。
有野心更有能力的。
行事前准备周密,在甲乙双方初次见面时就能抛出一整套佐证可行性材料的。
就是看着的名号上,三家也少不得要见上一见。
一见过后,就是说服。
再到今天,双方开过这一次会后,资产重组与收购的流程也将启动。
……嗯。
因是双方最高负责人参与的高层会议,三家视频平台出面的都是一把手。自然,相应的,那边派出的也是首席执行官。
首席执行官……
思及此,不约而同,三个视频平台的老总去望落座对面的男人。
因在放pre,会议室内的大灯是全关,独留了成排的小灯,幽暗不明。
落在灯下,男人偏首向pre的展示屏,颌骨上抬了十度,侧脸如笼薄雾,衬他双目如沉潭静水,风动而不起縠纹。此时正对了屏幕,唇线是些微抿起。
天生骨相,潋潋如风行水上,过处无痕。
如是疏淡,如是散漫。
却也像是丛林里行走的雄狮。
一言甚或一瞥,有风雨暗藏。
在他身前位置,同样摆着对应了的席卡。
【首席执行官,容绰】
所以,内娱时下顶流,封金奥斯卡的影帝——
也是,的首席。
三位老总:“……”
可可怕怕。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第一次见时的那种震撼却如过电,时隔日久,历久弥新。
三人做的都是广义的视频行业,涵盖了电视电影、直播综艺、短视频一类,都是一只脚踩进娱乐圈里的人。对这张脸孔这个男人,固然是知情,并且熟悉。
内娱顶流,天生演员,甚少营业。坦白说来,三家视频都曾或多或少地通过各种渠道找上这位,想要让对方加入自家平台的电视或是节目。至于价钱,那都好说。
但无一例外,得到的全是拒绝。
甚至连见一面都是很难。
却不意真见上了面,便是在和三家平台商谈收购案的会场了。
三位老总:“……”
嗯,这时候倒是能理解,这位平常为什么不出面了。
能在五年内把经营到这个高度,那确实是没什么空闲时间在娱乐圈打工啊。
至于说《娱乐圈直播指南》这档节目——从策划到这一位的加入,也同样是双方协商过的结果。
因为想看三家平台联合运营的效果,所以直播指南应运而生。
所以首席执行官会加入其中。
与其说是顶流参加综艺,不如说是领导视察工作。
至尾,资本与视频平台签订了协议,会议也正式结束。
……
驶离了地下车库,那辆惯常用于代步的卡宴便并入了车流之中。
是时晚间,况是北京寸土寸金的cbd地带,车道上行车更是致密拥堵。前是车后也是车,被堵在中间,几近于寸步难行,是插翅难飞。
正是堵车时候,开不了车,司机老方手还搁在方向盘上头,视线却往外扫,因而也发现了熟悉的影子,不觉就去跟后边儿打汇报,“容少,路边上有熟人。”言及此,他话稍停,半眯了眼,确认无误:“……是小晏姑娘。”
打上回那次,从没载过旁人的车载了这小晏姑娘,老方就对对方有了很深刻的印象。
而且,这小晏姑娘真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温文尔雅规规矩矩的,跟人说话轻言慢语的,三句不离一个谢字,看着就是礼貌,大方,懂事。
也不知道什么人家能养出这么好的女儿。
没出声,也无声,循了老方言下所指,容绰稍稍侧目。
撑伞在烈日下,倒映了在瞳孔成影子一道,小小。
长发在腰。
是小粉丝。
他看了她两秒,自然而然,在她一畔,另一道身影也落在了视域。
是个男人。
……
“你歌唱得不错,嗓音功底也好……我觉得,你很适合做cv这一行。有兴趣聊聊吗?”
“……”
在陈却屏直视过来的目光前,晏歌后退了一步。
站定,晏歌袖手而立,挽挽唇,“不好意思,陈先生。”她说:“我想,我大概没有兴趣。”
的确是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八月底就要大学开学了。
此外,她对这个无缘无故凑上前的人也没有好感。
三者综述,是言简意赅的拒绝。
陈却屏:“……”
是真半个字的犹豫都没有。
然陈却屏却没被劝退,只是望了望她,企图分辨出什么,忽然却岔开了话题:“你今年高几?高一?高二?”
她看着是还在读书的样子,像是高中生。
是担心过不了父母那关吧?
陈却屏以为自己看穿了小姑娘家心事,一副浑然如过来人的口吻,“还在读书没关系啊,我们工作室也有几个年纪小的,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三。他们父母开始也是不同意,还都是我到人家里去劝的——结果现在看小孩学业也没耽搁,还领了份工资,都没意见了。”
晏歌却不接话,因而陈却屏便成了自说自话,他却也分毫没尴尬,只是若语重心长地道:“……总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多少人想要进我的工作室,我都没答应。”
言下之意,找你是看得起你——
别不识抬举。
先抑后扬,末了,陈却屏退开半步,扬起笑意,如很和煦,“你这是要回家吧?用不用我送?”
唇微动,婉拒的话已在唇间。
“不用了。”
那一声息轻飘而落,若晨时雾,若薄窗纱,若夜月里潮汐反射的银色,是陈衣上一痕的水渍,很平很淡,痕迹捉摸不住。
是拒绝。
但是,不是她的拒绝。
微怔,而捏在伞柄的指骨悄无声息地收紧,晏歌抬首,因而与彼端走来的身影不期而遇。
他像是从什么正式的场合出来:长裤笔直而落落,衬衫纯黑,自下而上每一颗纽扣都系得整齐。领口间有领针穿过,未系领带,那领针在昼色下便反射了金属冷质的光泽,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比平时肃然了几许。
眼色撞进她眼底,容绰瞥了瞥她,唇半掀开腔,话是对着陈却屏说的。
“我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