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觐见(1 / 1)

求药而归,自当拜见父皇。次日清早,恰逢初一,皇帝在皇家道观内进香祈福。杋洛梳洗整洁,换好衣装便去觐见父皇。

皇家道观内,钟铃之声嗡嗡不绝于耳,香炉之中青烟缭绕,皇帝与程贵妃一身素服正在焚香祈祷,奉戒诵经,御前太监来报:“皇上,皇长子殿下求药归来,特此前来拜见皇上!”

那声音虽小,嘤嘤耳语,却让不远处的程贵妃听得一清二楚,仿若一道惊雷,震的她脑中嗡嗡直响,立时面如土色。皇上略有惊异,即刻化为平静,冷冷道:“传他进来吧!”

殿门吱嘎一声开起,白炫炫的阳光射进殿内,程贵妃回过头去,但见那白光之中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正庄重地一步一步迎面走来。

见那熟悉却又另人生厌的身影,程妃眼中不由自主地燃起愤恨,华贵的脸变得有些狰狞阴森,可来的毕竟是皇子,虽然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乱了分寸,赶忙收起脸上的异样化作沉静。

杋洛低头躬身,缓缓跪在皇帝面前,在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哀怨,可他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龙颜之下,赫斯之威,稍有异样之色便能掀起朝野内外一阵波澜。杋洛恭敬地说道:“儿臣杋洛参见父皇,参见皇贵妃娘娘!”。

“嗯!“皇帝冷冷的应了一声。

程贵妃没有说话,只起身象征性地还礼。

听杋洛继续道:“儿臣杋洛回禀父皇,此去神山求药已三月有余,期间虽有波折,好在皇恩庇佑,儿臣得以平安归来,特此前来拜见!”

杋洛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轻轻打开,一股异香仿若清晨雨露扑散开来,渐渐地充盈整座大殿,让人脑中一片清明。

在场众人无不伸颈侧目看向杋洛,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皇帝那副沉静的尊容忽然增添了些许奇异,似乎有意想要尝试一颗,怎奈他思想偏执竟怕他的亲生儿子心怀叵测,对他下毒,伸了手提在半空中忽然又迟迟不欲落下。杋洛见此情景即刻参透了圣意,便拾起一颗放入口中以身当场试药,在一片闲言碎语之后,众人见杋洛依然完好如初的站在那里,皇帝也放下了疑虑,拾了一颗吞咽下去了。

“皇上!”程贵妃大惊失色,仍然心存芥蒂,生怕万一皇帝中了毒,她的后半生也就没了着落。

皇帝摆一摆手,示意无妨,圣颜不怒而威,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慢慢地,那股微咸微苦却清凉通透的感觉蔓延全身,自觉畅快无比,圣颜大悦,没想到这个碍事多余且无用的皇子竟然会有这般仙缘,不由自主地对杋洛增了些好感,稍有温和的说道:“嗯,很好!皇儿,此仙药朕服用之后,自觉五内舒爽,脑中清明!甚妙,甚妙!”

大殿内哄然一片,有人喜笑颜开,那自是支持皇长子杋洛的;也有人鄙夷敛眉,显露了杀机。

程贵妃面色铁青,极力掩饰着心中不愉,没曾想这个除之而后快的人竟然这般命硬,费尽心机也没能将他杀死,长长的指甲嵌在肉里微微渗血,似乎忘了疼。

站在大殿一侧的李方灼一时好奇心骤起,适才闻得那股异香便悄悄挪到杋洛近处观察着。他是皇家道观的天师,主管道观内的一切事物,自幼习医炼道,法术十分高强,他仔细观察杋洛,隐约能感觉到皇长子的气息非比寻常。于是便偷偷呼出法力探他内息,果然发现他体内有股异样之气,顿时兴奋无比。

此刻皇帝心情大好,又拾起了一颗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之后递给李方灼道:“李天师,你一向精通法术又研习丹药之术,不妨也来看看这药丸中都加了什么药材?”

“是。”李方灼接过药丸,见那药丸通体发红,便取了一枚银针扎在了药丸上,自古以银试探药物是否有毒的方法一直延用,即方便又有效,李方灼拔下银针,见针尖上丝毫没有发黑的迹象。再仔细闻了闻,松香之味甚浓,不禁点头大为赞赏:“皇上,贫道才疏学浅,并未看出是何药材,只知此药无毒且松香之味甚浓,听说北方极寒之地产有血松,莫非就是那血松的汁叶提炼而成?”

杋洛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之后又化为神采奕奕,他自然知道此药的来历,便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如此更是惹地程贵妃百般不悦,气地她下意识瞪了李方灼一眼,惊地这位皇家道长顿时心生忐忑,连忙低头退到角落里去了。

现下皇帝兴意正浓,看他身边的程贵妃不言不语,面无表情,想是受了冷落,便道:“此次,皇长子能前去仙山求药多亏了皇贵妃的提醒。杋洛,你还不谢谢皇贵妃娘娘?”

“是,杋洛谢谢皇贵妃娘娘!”

见到杋洛过来行礼,程贵妃气地脸色更加青白,仿佛被寒霜打了一样,无奈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也只能不声不响地还礼。

又听皇帝接着说道:“皇儿,你速将这仙药献于太后去吧!她老人家卧床多日,太医也束手无策,不如就试试这仙药,或许能治太后的头痛!另外,随你出寻的侍卫照例发放抚恤。行了,皇儿!你退下吧!”

“是!”杋洛应了一声,慢慢后退,移出殿外。他自然明了父皇之意,这一路上的追杀恐怕父皇也略有所知,亦或许是心知肚明,只因程妃牵扯其中,为保爱妃,皇帝自然不许旁人多加揣测。

一通令下之后,众臣也不便非议。目送着杋洛离去,程贵妃痛恨之极。本意设计让他去寻仙药就是要治他于死地,如此煞费心机,无奈这小子怎么这般命大,不是说他已经中了毒,无药可救了么?却还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恨的程妃暗咬牙切齿,白皙的脸上再次蒙上一片乌云,几翻阴晴不定之后,终于暗暗的平息下来。

杋洛出了道观,没走多远,忽然听见身后一人轻声叫道:“贫道李方灼拜见皇长子殿下!殿下内怀仙气,气息异于常人,可喜可贺呀!若是有空可否容贫道登门拜访,与殿下谈经论道?”

“哦?”杋洛面露微喜。回想一下,自已并没有见到浮黛仙姑,为何体内会有仙气存在呢?忽又想起自已那日受伤,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在为自已疗伤,莫非那真是浮黛仙姑所为?心中自是偷偷欢喜但又不免生出些许尴尬,只因自已长这么大,多数岁月都生活在禁闭当中,能出门的时光少之又少,又何谈外人能登门拜访?于是苦笑道:“李道长,真是法力高深。竟能探知我体内的气息?好,好,好,若有机会我自当恭候!”

二人拜别,李方灼暗暗惊奇,他说皇长子内怀仙气,其实也并不全然正确,他修习法术多年又怎能不知道皇长子的体内是何样的气息?若说那是仙气自然也没有错,只因神仙他并未真正遇到过,与他师祖程光老道的仙气相比稍稍有那么一些类同,但更多的还是妖异之气,所以才引起李方灼极大的兴趣。

况且这皇长子终日被禁与他接触的机会实数难得,如今察觉他体内的气息非同寻常,不由回想起宫中的那些谣言,说十多年前她的母亲恭妃娘娘曾带着他逃往一处仙山,还曾得到过那里的神仙庇佑,今时他又从那仙山寻得了仙药,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方灼心思辗转一阵后不由暗自切喜,捋了捋胡子,扭头回道观去了。

杋洛依照父皇的意思前往圣慈太后所居慈宁宫送药,想起方才父皇对自已的态度有所改变连杋洛自已都感觉意外,他重重地疏了一口气,心里既是高兴也有一些惆怅,滋味百转回肠,只因他已经习惯了父皇的冷落,突如其来的赞许还让他有些不适应呢!

眼下要去拜见皇祖母,杋洛稍微松懈点儿的神经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的确好久没见皇祖母了,自从那日与母妃从浮黛山回到皇宫,便一直被幽禁在慈庆宫,偶尔皇祖母会来看望,见了他也是板着脸一副威严的样子,让杋洛又敬又怕。

圣慈太后本出自诗礼簪缨之族,十五岁入宫,初时做过宫女,好在相貌出众,甚得先皇喜爱,不久便晋升为贵妃,之后母凭子贵,先皇驾崩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晋升为太后。二十多岁时就将年幼的皇帝扶上大位,与朝臣左右制衡,辅佐皇帝直至成年,如今虽然早就还政于皇帝,也不再参与朝政,但依旧性情严明,行事果决,深暗宫中处事之道。不光是杋洛怕她,就连当今皇帝也对她十分敬畏。

容经慈宁宫侍卫的通传,杋洛见到了太后,她老人家气色确实不好,面色发黄,常常头痛发昏,十分憔悴,虽然是生活在皇宫大内,素来锦衣玉食,讲求调养,又有太医定期问诊,但毕竟是上了年纪,身体已是每况愈下,勉强能维持现状而已。

杋洛取出一颗药丸给太后服下,过了不久,太后果然感觉头脑清明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般疼了,她心下欢愉,微微笑着露出了少有的慈祥。杋洛将余下的仙药为太后包好,又十分细心的嘱托侍从如何给皇祖母服药。太后在旁看着,心里也更加怜爱这个长孙,只是数年来的深宫生活早已紧紧的束缚了太后原本的温柔,也始终改变不了她那不怒而威的仪表。

亦或许是对长孙给予厚望的原因吧,此次杋洛不远万里,历尽艰辛为她求药,她心中尤为感动。只是一向严厉惯了的圣慈太后对于皇长孙的爱抚之心却从不表露,简短的几句赞赏之后便对杋洛寻药之事仔细寻问起来。杋洛不敢隐瞒,将途中大小事余完完整整的详述与她。

太后听得杋洛为求药险些丧命,途中几度化险为夷不由的眼圈发红,打心眼里怜惜这个孙子,后来又听他讲到途中遇着一个勾栏出身的女子,路上对杋洛百般照料,因而心怀感激就将她带回宫中做了贴身的奴婢。太后的心里微微生异,见他提到这女子时,面色愉悦,眉眼之中含情脉脉,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可言表的情愫,显然是对那女子动情了。

若她是个贫苦出身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从那等下贱地方出来的,此后万一杋洛要将其纳为妾室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

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有所打算,暂且不提那女子之事,先将杋洛安抚一翻又差人颁布懿旨抚恤那些为杋洛赴死的侍卫,致使杋洛心生感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太后拉着杋洛的手既觉好笑又觉心疼,毕竟年纪大了,上了岁数的人见了小辈总爱唠唠叨叨的没完,这会儿又对杋洛尊尊教导起来,从日常起居到实数礼仪,婆婆妈妈的一箩筐。

杋洛身居一侧连连点头称道,时时敬畏,丝毫不敢有违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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