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皇后到底是没留下,盯着陆挽棠看了许久,终于拂袖而去。
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陆挽棠目送孙皇后走远,回去重新坐下,看着一桌子菜,叹了一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两种滋味,她都体验过。
所以才更懂得其中的艰难。
陆挽棠重新拿起筷子来,海棠就在旁边劝了句:“都有些凉了,端下去热一热吧?”
陆挽棠想了想,就放下筷子:“横竖一会儿下午还要用燕窝,这会儿也不饿了,剩下的你们热热吃吧。”
而且多少是有点儿被孙皇后影响到了心情。
海棠想想也就没劝。
陆挽棠这会儿少吃几口不打紧,吃点新鲜果子,喝一碗甜汤,都能找补回来。
陆挽棠大概是宫里最省心的孕妇了。
从怀孕开始,虽然有孕吐,也难受,可根本不必劝,她就自己知晓坚持吃东西。
越是如此,海棠越是心酸。
凭什么别的宫妃都能那么娇气,自家娘娘却要如此呢?
王朝恩想的不是这些,而是压低声音问了陆挽棠一句:“那,孙皇后那头,还要不要重新送吃的过去?”
“既然都砸了,看来是不饿的。”陆挽棠笑笑,话说得很干脆。
“而且皇后娘娘也不缺银子。更不缺点心甜品吃。”
不管吃什么,孙皇后都是能混饱肚子,关键还在于孙皇后自己作妖,她和宫里实在是没必要配合。
孙皇后其实也没想错,自己就是和她过不去。
故意让她不痛快。
女人嘛,报复心总是强的。
王朝恩也没多说,只应一声,表示知晓了。
而另外一头,孙皇后回了自己宫里,看着宫女们还没收拾妥当,就又怄气一回——如今服侍她的宫女,一个个都是年纪大得快要干不动活的,要么就是年纪还小不懂得怎么服侍人的。
明显就是凑数。
孙皇后这一回,阴沉着脸,好歹没发作。
画扇轻声劝了一句:“娘娘歇一会吧。我去叫御膳房重新做吃的来。”
孙皇后心里堵得慌,根本吃不下。
所以直接拒绝了,然后孙皇后叫其他人退下,只直勾勾的看着画扇:“有永王那头的消息了没?”
画扇摇头,心里头也有点儿发慌:“暂时没有。”
孙皇后闭上眼睛,这一瞬间,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还不如不蹚浑水。
如今倒好,真成了孤家寡人一样。还受罪。
“想法子。”孙皇后也不管这话是不是为难画扇,反正就这么说了。
画扇愣了愣,下意识想说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看着孙皇后这幅样子,到底还是只能咽下去。
不过这个事情,是该想想办法,不只是为了孙皇后,更是为了自己。
所以,画扇就应了一声,然后自己去想法子。
晚上,魏叶带着萧承瑞回来时候,陆挽棠已经是在饭桌边上等他了。
也不是错觉,反正萧承瑞看上去,是真有那么一点儿不同了。
以前虽然也是沉稳懂事,又贴心,可到底还是更多稚嫩。
可现在,仿佛沉稳更多了。
而眼神也更加坚定,深邃。
陆挽棠看出这一点变化,顿时不由得唇角都翘起来:“看来是看进去了。”
若是没认真,没看进去,断不会有这样的变化。
萧承瑞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头:“看进去了。我才知晓,原来做皇帝这么不易。”
陆挽棠笑笑:“总是如此。权力越大,责任越深,自然也就越难。”
可相应的,权力带来的好处,也越多。
萧承瑞并没有多说自己的感悟,只笑着撒娇:“母妃,我饿了。”
“中午不是让人给你送饭了?”陆挽棠拉着他坐下,替他夹菜。
萧承瑞先让陆挽棠吃了一口,自己这才开始狼吞虎咽——倒是没忘记规矩。
他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菜,一面解释:“中午看得太认真,没吃几口。”
魏叶还立在旁边,此时也说了句:“那些起居注,都看完了。”
陆挽棠多少有些惊讶——这算是看得很快了。
不过魏叶也辛苦一天,陆挽棠就让魏叶下去歇息。自己则是和萧承瑞安安静静一同用饭。
享受安宁。
又过一日,便是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日,代表是春耕开始。
不少农户,会特地选在这一天,开始育种。
也会在这一天,祭祀龙神和上天。
宫里也不例外——
宫里是要种一些五谷的,而且还是皇帝和皇后的事情——这是传统,也是以身示范。
可是今年这样情况……
陆挽棠虽说早就安排好了,不过既然孙皇后回宫来了,她少不得就要去问一句,问问孙皇后是亲自来,还是就让人代劳。
原本陆挽棠是打算自己代劳。
倒也不为出风头,就是为了显示出郑重来。
不叫那些百姓看出端倪,到时候觉得不安。
孙皇后当然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不过越是知晓,孙皇后反倒是越要拿乔:“既然陛下还在生本宫的气,连见一见本宫都不愿意,本宫还是不要做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情,反倒是叫陛下更加厌恶。”
孙皇后下一步,就是要借着这个事情提出,她要见萧翀光。
可没等到孙皇后提要求呢,王朝恩就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不勉强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本来就身体有恙,恐怕难以坚持。”
说完直接告辞就走,片刻也没多留。
这和孙皇后预想是完全不同。
孙皇后几乎都愣了。
孙皇后看着王朝恩的背影干脆利落的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算是什么事?
孙皇后也总算是琢磨出味儿来:恐怕,这是未必想让自己真去露面,而不过是象征性问一句。
孙皇后忽然就生出了后悔来: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干脆利落的答应。
那么或许这会儿,心里后悔的,就是陆挽棠了。
可是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如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孙皇后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追上去说,自己要去的。
所以也只能在这里气得脸色铁青。
画扇压低声音劝:“咱们可以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