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白千羽在庾曼音的陪同下参观剑庐中保存的历代剑尊与掌门使用的佩剑。
“能保存这么久?我听说就算是生不出剑灵的普通佩剑,在经由主人多年的灵气熏陶后也会,我不知道怎么表述,但是你懂的。”白千羽看向庾曼音,胡乱比划着,“主人死之后,我的想法是,这些剑就真的成为死物了,也会腐朽会断裂,怎么会把把这么透亮,仿佛下一秒就能带出去大杀四方?”
“咳咳,这些都是仿品。”庾曼音抚摸过那些装剑的铜晶匣子,“正如你所说的,主人死后,那些剑就会变成死物,有的立时就会断裂,有的则慢慢锈蚀,我们后人所能做的,就是造个仿品来怀念。对于我们这些剑修来说,剑不仅是武器,还是伴侣。”
“这话被欧阳迪听了,怕是要醋得把你的佩剑给撅了。”白千羽打趣道。
庾曼音轻轻搡了一把白千羽:“说什么呢?我这是在给你解释,为什么剑尊想再送你一把佩剑的原因。”
“你们剑修吃醋的方式真别致。”白千羽猜到了,剑尊不过是在意她所使的佩剑是卫澄之替她定制的,“可我又不练双剑,要两把做什么呢?”
“嗐,支茂伦只说让我带你来看看,让你挑个喜欢的剑柄和剑镡什么的。”
白千羽眼珠一转,拉了跟在她身后的叶鱼:“那我不客气了,来,小剑灵自己选个喜欢的纹样,给你打一柄剑,你老用我的也不方便。”
庾曼音笑了:“也行,反正我的剑送出去就成了,支茂伦管我给谁打呢?走吧小剑灵,给你量量尺寸。”
说着就把叶鱼带了下去,白千羽一人在剑阁中打发时间,自从得知这些都是仿品之后,她也没了敬畏之心,看到纹样雕工出众的就掀了铜晶盒子,将剑拿出来细细赏玩。
当一只纸鸢超速从窗户飞进来时,白千羽玩心大起朝纸鸢方向一指,将一道剑气射了出去,纸鸢就像一只受伤的飞鸟旋转着落下。
她飞快捏了一个诀,从指间弹出千般丝线,攀住了纸鸢的信件,只一瞬那信就落到了她的手里,白千羽飞快展信,她的脸颊顿时变得苍白,她扶住展台以免自己眩晕倒地。叶鱼掀开帘子走入展厅时,恰好看到白千羽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冲上前接住了看起来异常脆弱的主人,从他掌心传来的主人的灵力走向似乎很不对劲,他还没来得及深究,白千羽就脱离了她的怀抱。
“叶鱼,你先回合欢宗,守在法无盐的身边。”
听到这没有感情波动的冷漠声音,叶鱼的心中满是不安:“主人,那你呢?”
“叶鱼,不要多问,不要违抗我的命令,现在就回合欢宗。”
庾曼音皱着眉头,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信纸,她眉心一跳,她虽与法无盐不熟识,却也明白白千羽反常的原因,她难得善解人意:“小剑灵,你家主人担心法长老,你回去看着她才放心。”
叶鱼攥紧的拳头缓慢地放开,他可以清楚地知道主人正在爆发的边缘,可他制止不了,微微低头:“主人,叶鱼先走一步。”
叶鱼的身影消失在两人眼前之后,庾曼音正欲和白千羽说两句话,就见她拿着手中的剑跃出了剑阁的窗户,她御风离开的速度极快,庾曼音一拍额头:“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也没多耽搁,抓着手里的信就往剑尊那儿御剑而去。
骤然的暴怒与悲恸袭击过后,白千羽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她御风径直往魔域而去,风在她耳边猎猎作响,魔域的城主她还算熟悉,只是流动性很大,魔修的死亡率很高,一个魔修可能十年前还是一名城主,十年后就变成一抔黄土。
根据信中的寥寥描述,她将几名惯用法术的城主排除,将自己熟识的绝对不会向合欢宗下手的城主排除,根据信上谭文毓的推测,袭击法无盐的是男子,白千羽的怀疑名单上剩下的名字就不多了。
她抿紧嘴唇,深红色为主基调的魔域已然在她的眼前,随便挑了一座城池落地后,她叁两招就劫持了一名魔将拉到了小角落里。
“说,哪个城主在十万大山和修仙世家附近劫掠?”白千羽的声音犹如冰冷的剑雨,仿佛下一个音节就会隔开他的喉咙。
那魔修很快就感受到了自己与劫持他的女修之间的差距:“是,是皇甫城主往那附近去过。”
“方位?”白千羽没有全然相信一个魔将,但是错杀之错不在她的反省范围内。
“此去西南方向第二座城池。”
“呵。”白千羽忽然笑了,那魔将觉得那笑声就像是羽毛落在他的心尖上,继而转而变得温和的声音再度变得瘆人,“我猜猜,那里不是皇甫的地盘,是你仇家的地盘吧。”
倒不是白千羽善识人心,而是魔将所指的那处是卫澄之的地界。
魔将只觉得自己的脚都要被冻住了,而且那份寒冷十分真切地在逐渐往上蚕食,锋利的剑正抵着他的脖子,他不敢低头去看,正因他杀人无数才能清楚地辨别身后这个女修是个能杀人的人。
“那儿的城主叫卫澄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姓皇甫的城主究竟在哪儿?”
那魔将觉得这份冰冷业已吞噬到他的腰部了,腰部以下的部位在刺骨的寒冷之中竟感受到了被灼烧的痛楚,求生欲令他迅速吐口:“南边,就在南边!”
“真乖。”白千羽松开了那名魔将,径直往南掠去。
那名魔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如何,便倒了下去,如同一块大冰块般碎裂开来。
不消多时,白千羽就抵达了魔将所指之处,城中之人果然所剩不多,显然是出去劫掠了,她收敛声息,隐去身形,飞身掠上城墙,一把掐住最近的守城魔人的脖子,阴恻恻地问道:“此处可是皇甫的城池?”
“是。”也许是白千羽下手太重,那魔人回答的声音甚是嘶哑。
“城主何在?”
魔人不再说话,白千羽觉得手下涌动的魔气忽然停滞了,一缕黏腻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食指上,这家伙自尽了?白千羽松开了此人的脖子,嫌恶地捏诀将手上清理干净。
也不知那家伙自尽前是不是发送了什么信号,白千羽觉得自己依然被包围了。
她不慌反笑,省得她去搜罗出来一个个杀了,一起来不是正好吗?
魔人的包围圈正逐步缩小,因白千羽刻意收敛灵压,此刻魔人们心中虽有防备却误以为对手能够轻松对付。
忽而白千羽周身迸发出了强大的气场扬起了不小的风旋,她随手一挥就将一道剑气送了出去,两名魔人应声而倒,剩余的魔人虽则心惊,到底还是以为此人只是出招在奇在疾,众人包围一起上大约可以应付,眼下她破开包围圈的缺口显然是要往那处逃,剩下的魔人迅速收拢包围圈将缺口补上。岂料,白千羽站在原地没有动,风抚过她的鬓角与玉色的衣袂,她嘴唇微动,风自四面八方来将魔人们冲得东倒西歪,她仍是岿然不动,忽然她睁开双眼,灵力迸溅开去,那风就像是魔物的利爪,将包围她的魔人们生生撕裂。
一阵血雾散去,一声尖锐的利响划破城池的上空,原本城池中安静的街道变得喧闹起来,白千羽站在一座较高的楼的楼顶往下看,觉得有些慌乱地收拾东西准备逃离的魔人们就好像是窝被糟蹋之后慌乱的蚁群。
或许白千羽从未认为魔修是自己的同类,此刻更是生出了他们只是行走的低阶物种的想法,想来魔人在杀凡人或是比自己低阶的修仙者时,也是同样的感受。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身体里的血液尚未从暴怒中冷却,每一滴都在叫嚣着杀戮,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见血,见到更多的魔人的血。
不正常,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这般念头要不得,白千羽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杀人,确实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可这种感觉不坏不是吗?
她从楼顶一跃而下,卷起的劲风带着她产生的灵压,那些修为不高的魔人已然觉得头痛欲裂,刚刚练气筑基的更是血脉暴起,浑身涨成猪肝色,她抽出剑,那些意图向她扑来的魔人的动作就像放缓了一般,白千羽知道,那是她提升武力之后,动态视力也好反应速度也罢,都已经超出修仙者太多太多,故而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慢动作一般,翻动手腕,她隔了眼前魔人的脖子,黑红的掺杂着魔气的血液喷溅而出。
狂喜。白千羽微微眯起眼睛,她能感受到那种喷薄而出的愉悦,就像从心底一路上泛的欢愉,然而,还是不满足。
她一面飞身向前,剑在她手中没有一次多余的动作,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割开一个魔人的喉咙。那些企图拦在她前面的,在她右手的起落之间,人首分离;那些尖叫着逃跑的,被她左手放出的风刃、剑气割裂希望,残肢与血液飞扬,魔气在空气中迸溅开然后随风逝去。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单纯的杀戮,骤然止息的呼喊,是风撕裂了他们的咽喉吗?她不觉得自己是一台杀戮的机器,因为从这单纯的挥砍之中,快感一点点地将痛苦与悲伤挤压了出去,那种几乎让她站不稳的无力感被放逐……
待到她一路走到魔域城主的住处时,所走过的地方已然没有活着的魔人了。
吸溜子:灵魂发问,屠杀恶人是屠杀吗
白白:是
吸溜子:你挺清楚啊
白白:清楚并不代表不会去做
吸溜子:还做吗
白白:还没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