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姚宇蓝躺在床上,有些晕醉和倦意,这会儿也没有心思睡觉了。看了下时间,干脆起床准备自己出马。
半个小时后,林志兵接到姚宇蓝的电话,一听到老板说:“我到学校了,你在哪里?”心里一阵高兴,连忙回答:“我过来接您。”
琴房的门关着,姚宇蓝看到门口放着的鞋子,脱了鞋,轻轻地推开门。
里面一片漆黑,看不见琴房的布局。他踩着地毯默默地站在那里,不敢上前打扰。格灵正临窗坐着弹琴。她的面前有一盏小台灯,整个人融进一片柔和的橘黄色的灯光里。
她是警觉的,听见房门吱呀的声音,侧脸瞥了一眼暗处的人,以为是林志兵,没有搭理继续弹琴。知道没有老板的允许,他不能回去,除非自己跟他去芳德园。姚宇蓝这个人实在太阴损,她心里越想越气,双手动作也跟着飞快起来。此时她练的是李斯特的魔曲《钟》,手势快得像失了控的发电机停不下来,突然双手的指关节猛地抽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痉挛的疼痛,只见手背青筋暴起,拧着疙瘩圈,十个手指动弹不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吓得不由失声惊叫起来:“林大哥,快…….快过来帮我……我的手动不了了。”
姚宇蓝听了疾步走上前,见她举着双手,一脸痛苦和惊恐地看着自己,忙问:“怎么了?”
格灵一看是姚宇蓝,也顾不上许多了,努力挪了下伸不直的双臂,紧张地说:“我的手……抽住了。”
姚宇蓝见状,急忙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抓住双臂关节来回揉搓,看到手背拧成一个个疙瘩似的青筋,心疼得直皱眉头。
“疼吧,忍一忍,抽筋了。”
格灵被抽得嘴都快歪了,身体也把持不住地往一边倒,疼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哼啊起来。气氛有些紧张又尴尬,让她忍无可忍又开始抱怨:“从来没这样,都是你害的!!气得都抽筋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姚宇蓝这会儿也不跟她理论,先忙着把筋络揉开。见她身子东倒西歪,便扶她到地板上坐着。
“脚……脚也抽了。”格灵痛得大叫起来,整个身体往地板上歪下去,被一阵阵痉挛的抽搐疼得差点昏死过去。姚宇蓝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停地唤她的名字。一会儿按手,一会儿搓腿,忙得满头大汗。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痉挛的疼痛总算缓解下来。格灵躺在姚宇蓝的怀里,动弹了一下四肢,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别说话,歇一会儿。”姚宇蓝继续给她按揉双手,拭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心疼,害怕失去。
“全身痉挛不是普通的抽筋,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想到刚才的情景与疼痛,确实让她畏惧。不过她回想一下刚才自己心里非常生气,双手的速度超出平时的几倍才导致的。所以劲缓回来之后,她又开始数落:“我一想到你这个人就上火,做什么都不顺利。今天被你气抽筋,明天就直接气死了。你信不信,真会气死人的?”
“我信。有心脏病的人更气不得,好几次我也差点被你气死了。”
“我……气你什么?都是你气我!”格灵说完挣扎着爬起来,姚宇蓝却不让。
“你躺下来,我帮你再揉揉,血脉一定要打通,不然下次还会。”
姚宇蓝扶着她躺平,从太阳穴开始按摩,见她一脸绷起的紧张,便讲起了笑话。慢慢地,她的整个人放松开来,四肢也不会那么的僵硬,手背和小腿上的打结的筋络很快散开恢复原状。
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知道他这会儿是正经的。如果这时候他要动邪念,自己是毫无反抗之力。
还有一点令她感到非常奇怪。四年前,自己和林浩搭档排练双人舞,当他触到自己身体部位的时候,会感到全身非常的难受和恐惧。忍无可忍之下她打了林浩两个耳光,骂他变态,而自己更是成了全班乃至全校的笑话。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严重的异性接触恐惧症,也是那个时候,她一直坚持的将来要成为优秀的舞者的信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恐惧症毫不留情地埋葬。四年的大学时光,没有一个男生愿意做她的舞伴,惟有一个人独舞的时候,才有她的一席之地。大多时候,她只能沦为伴舞,甚至跑腿的。
以前那些迈不出去的心里恐惧都跑哪里去了?自己真的不再紧张害怕异性了吗?还是被这个男人骂正常了?
她盯着男人一言不发,头脑里思考着一个个问题。姚宇蓝见了也猜不出她此时的心情到底是好是坏。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应该可以自己起来。”
她翻了下身,双手撑地坐起,活动一下四肢慢慢站起来,又蹦跳了几下,十指感觉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开心地点了点头:“可以,没事了。”
姚宇蓝松了口气,摸了一下湿透的后背,刚想脱掉西装外套,却被她一把拦住:“你想干嘛,不许脱衣服。”他只好严装默立,等待她的下一个指令。
“你喝酒了?”
“嗯,今晚请徐晓枫喝了酒,我把他灌醉了。”
姚宇蓝实话实说,感觉自己眼皮在打架,心脏也有些不舒服。几夜没好好休息,实在有些吃不消。
“你竟然还跟这种人去喝酒,我果然没看错,你跟他是同伙的。说不准我被陷害,是你俩预谋的。”
格灵刚才还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少生气,就算姚宇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坚持熬过几个月,去了法国就好了。
“如果我和他是同伙,刚才就不会帮你。我也不想跟他打交道,今晚第一次了解这个人后,心里就越害怕和担心你再落入他的手里。”姚宇蓝眼神暗淡,看着仍在生气的女人,有些不忍告诉她即将面临的困难。
“徐晓枫开了两千万把你卖给一位富豪,五百万已经汇到你的账上。他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陪富豪睡觉,分得五百万;要么身败名裂,等着坐牢。”
她根本不知道五百万的事情,徐晓枫这招确实毒辣,格灵给打了个寒战。
“那我该怎么办?明天你帮我把钱还给他,打死我也不会不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
见她气得咬牙切齿,姚宇蓝心里却莫名地开心起来,就算为她赴汤蹈火,自己也愿意。
“如果明天我真去还钱,正中了他的诡计。他一直在试探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想从中讹钱。”
格灵突然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又准备开始弹琴。
“刚才抽成那样了,还不肯休息一下吗?我都犯困了。”
“你回去啊,我又没拦你。我晚上练琴,白天睡觉,是不是更安全?”
姚宇蓝双手一摊,无奈地摇头:“好吧,这个主意不错。”说完走到靠墙的角落坐下来,闭上眼睛听贝多芬的《月光曲》,然后是肖邦的《夜曲》。琴声无比的柔美甜蜜,他很快就睡着了。
格灵弹得都是很平缓轻柔的曲子,感觉双手没什么异常,心里放心了。越弹越沉迷投入,转眼过了几个小时,全身乏力了才罢手。
回头看姚宇蓝坐在角落里睡得挺沉的,一时不知该不该叫醒他。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声地唤了下他的名字。见他没反应,又到窗前掀起帘幔的一角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泛着一点青烟白——天估计快亮了。
她索性在地板上躺下来,迷迷糊糊便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感觉鼻子一阵发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看见姚宇蓝手里拿着一把鸡毛掸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一骨碌地坐起来,揉了揉鼻子又打了个喷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掸子也朝他的鼻子戳过去。
“我们走吧。天亮了被你们同学老师撞见我们俩在琴房过了一夜,对你影响不好。”说完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处,小声地问,“房间有监控吗?”说着先站起来。
“你也会为我着想,倒是稀奇了。我在你眼里,还有名节可言吗?”格灵放好鸡毛掸子,拎起布袋就朝门外走。
天蒙蒙微亮,已经有早起的学生在操场上晨跑锻炼。格灵走进操场慢跑起来。
姚宇蓝隔着铁丝网看她,为她铁人般旺盛的精力,佩服不已。自己就是个废人,什么都跟不上她的节奏,怪不得人家看不上眼。
格灵绕着操场跑了几圈,又做了几套单杆动作。见姚宇蓝还没走,只好上前跟他说:“谢谢你陪了我一夜,我很安全,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您回吧,我也要回宿舍洗漱休息一下。”
姚宇蓝颔首点头,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喝凉水,多按摩筋络和关节。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格灵明白他跟徐晓枫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