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得干政。
外戚不得干政。
宗室不得干政。
宦官不得干政。
武官不得干政。
对对对,最好朕都不得干政,让那帮文官来执政。
朕以前居然信了他们的鬼话,每天批奏疏批到半夜,一身武艺都险些荒废了,庶人剑不进则退,六部九卿熬鹰似的熬着朕,不出五年,别说在马上开四石的弓,就是驴子也骑不上,弹弓都拉不开喽。
还好老天爷赐了朕一个监国,给朕分了一半……四分之三……五分之四……好吧,十分之九的忧,她又把一半政务外包给了内阁,每天两个时辰就把活干完,还有闲工夫跑去打铁。
现在外头管朕叫铁匠天子。
不过朕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朱家出过蛐蛐天子,出过木匠天子,再来个打铁的怎么了?
虽然被言官指着鼻子骂的样子很狼狈,可是亲手打的虎踞炮开火的时候,朕真的很靓仔。
娘诶,佛跳墙吃多了,怎的最近尽说南方话。
既然大明朝的政务本来就有一半是女人在干,那朕也没什么可忌讳的,近来也挑选些无足轻重的奏疏,抄了一封给周后,让朕的皇后垂帘听政,算是给未来的太子胎教。虽说朕入主紫禁城之后,周后和两位贵妃一直没怀上,可太医院的脉案诊断出怀孕,怎么也要过一个月,那朕的太子岂不是浪费了一个月的胎教时间?
周后把宫中的织造厂管的井井有条,管管江南的织造厂账目应该也不是难事吧,此外一些佛道祭祀上的事情,也可以让周后去操心,番婆子真是变着法子给自己找空闲,她乐得看周后手忙脚乱的算账,自己却天天盯着漕运和关防地图发呆。
“陛下,前面有山贼。”
朕还在看着周后打算盘发呆,书房外就又有军报传来了。
山贼?大明朝如今太平盛世,居然有人光天化日,干出剪径劫财的事?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朕在海上刀口舔血时,就时常让满载压舱物的小船在船队前作为先导,引诱半路上的海商和海匪出手,再以大部冲上去一举歼灭,扮猪吃老虎的生意虽然难做,却能抢到同行聚揽的大笔财物,可说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所以地中海上都已经知道,近来出了个江子万儿的好汉,只是名声还没传到大明。就是西域人不识汉字,告诉他们朕姓朱,倒是以讹传讹,只取朱字本意,才瞎传什么“红胡子”的名号。
居然有山贼敢抢朕?这是孔夫子门前耍大枪?
虽说帝选营前头除了散开的侦骑,朕也安排了十几人做商人打扮,押送装满大箱子的牛车,生怕人不知道这是肥羊。
可这会儿才刚出开封府吧?
这个开封府,朕记得是周定王朱肃溱的之国,他在此就番已有四十多年,怎么在城郊就有山贼了?
朕吃了根甘蔗,自从海运开了之后,随船来的南方风物在北京渐渐多了起来,就是吃多了嘴里都是渣。
慢悠悠的替周后把半截甘蔗切成小条,推到她面前,朕写了封回电:“弄死了没?”
周后一手笔一手算盘,账算得满头大汗,见她腾不出手,朕就捏起一条甘蔗,送进她嘴里。
朕的巴塞丽莎白了朕一眼:“什么呀这是,吃得臣妾满嘴是渣,吃进去,肚子里怪难受的。”
什么,你咽下去了?
不过朕初见此物也是连着皮往下咽的,便揶揄道:“梓潼啊,此物利于牙而不利于脾,只能嚼不能咽啊,你怎么和某人那样,全给吞了?”
随侍的宫女赶紧端着痰盂,让周后把渣子都吐出来。
朕又递过去一碗茶水:“来,梓潼,吃完漱漱口,不然嘴里发酸,要不先歇息下吧,可别累坏了。”
周后拿笔杆轻轻敲了敲太阳穴,抱怨道:“你倒好意思说,若是陛下愿意亲力亲为,臣妾怎需要算这笔烂账?”
江南各省的织造局,虽然每年都给朝廷进贡许多丝绸,或是宫中自用,或是赏赐臣子,但历来账目不清,换谁都整治不了,朕派人查是不现实的,派大官查,那是杀鸡用牛刀,派小官查,又动不了某些人的后台。
不过皇后闲着也是闲着,又在后宫的织造厂里熟悉了丝织的工艺,大明朝也没几个人的官比皇后还大,自然要让母仪天下的大明巴塞丽莎顶上。
反正拂菻国的巴塞丽莎已经证明了女人不比男儿差,那朕也乐得皇后为朕分忧,皇后在和北京的奸商、户部库房的官吏交锋数月之后,弄清这笔烂账倒也勉强可行。
要是有人想不开,挡着朕敛财,朕就杀了他,有推诿不肯交出账目者,直接砍了,查出来有问题的,就把脑袋挂到城墙上,给百姓们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
周后把算盘一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长叹道:“算完了,亏空很大,苏州织染的两笔账目对不上,应该是被底下的人贪墨了,发了三千两下去当领织银,实际上只有七百个织工交了货。负责的吏胥名单附在后头了,皇上要不要看一看?”
咬了一口苹果,朕嘟囔道:“不用了,朕明天就送他们上路,老规矩,贪得多的去地府,贪得少的去台湾……来,梓潼,你给看看,朕这一盘棋局,是以缺月阵待敌来攻,还是长蛇阵直接推过去?”
朕摆开沙盘,把帝选营和山贼的算子放上去,这是九州风云的小战场,每个算子细化到一个百人方阵,专门用于模拟会战。
周后端起椰汁,抿了一口,端详着桌上的沙盘:“陛下算子有上百个,贼人不过五六百人,推过去不就完了?”
“那朕就下令以箭雨、铅弹把这伙山贼淹了……来人,把朕的书信送去通政司。”
皇后好奇道:“陛下,臣妾虽不怎么玩这九州风云,却也知道您该丢个骰子,查阅结果表,怎么不见您掷骰呢?”
“此番是实战。”
周后眉毛一通跳:“实战?”
朕得意道:“此刻帝选营正在千里之外,与山贼交锋。就在梓潼方才算账之时,朕的亲军前锋已经摆开阵势,将山贼大营团团围住,只待朕一声令下,主力便攻入山寨。”
周后噗嗤一声笑出来:“陛下又在消遣臣妾了,千里加急的军报,也要两三天才能传到北京吧,您又不是大罗金仙,还会千里传音的本事不成?”
“诶,梓潼此言差矣,朕还真就会千里传音,不信,你想吃点什么,朕让开封府的人给你买来。”
周后把空茶杯朝前一推,宫女立马去拿茶壶,她趁着没下人看着,伸了个懒腰,免得被人说不合礼法:“这臣妾可不信,听说开封的花生好吃,若是陛下真有这本事,不如让人买些花生回来?”
今天这笔账,能让朕进账一千多两,你就是要金花生,朕也买给你啊。
八百里加……不对,让帝选营赶紧解决山贼,去开封府买二百斤上好的花生,快马加鞭送回来。
按照某位巴塞丽莎定下的电报运行制度,为了防止各电报站偷懒或者误报,每份电文的八卦图样都要在各站点留档,每日派快马去搜集沿途的图样,封装后交到城中的总站查验,看究竟是哪个站误报,哪个站拖延,荒郊野岭的小站点也指望着这些快马运送饭菜,刚好让他们顺路把花生带回京。
虽说有公器私用之嫌,可这条线路本就是帝选营的专线,又不是番婆子正在建的北京至天津卫的线路,所用的千里镜也是朕自己从库房里挑选的白水晶,自己募人磨制的,只是劳烦了钦天监的几个五官灵台郎,指挥着匠人制作千里镜。
毕竟光者,以太之精也,圣人亚里士多德的地水火风四剑朕都已练至小成,唯独以太追光剑因为看不懂光学,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入,倒是番婆子已经在君堡磨出了个大千里镜,白日用于监视海面,晚上抱回家里看星星。
“报——长篇战报——”
战报动辄上千字,这封军报不过是告诉北京,接下来会有一篇长篇的战报要发送,需要时间慢慢传送、转译。
朕等得起,平时边镇的军报,来往少说也要五六日,多则十数日,现在一天就能发一个来回,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部以佛郎机攻其寨墙,上百佛郎机大将军炮轮番发炮,山贼不敌,退入山寨。”
“火器营复以红衣将军炮击其城墙,木墙土围皆粉碎,山贼喊话投降。”
“兵不血刃,攻取山寨,俘贼五百,从贼妇孺近千,财物正在点算。”
“您购买的开封花生(200斤)已经从开封发货了,请注意查收。”
五十斤给周后,五十斤给两位贵妃,剩下的五十斤留着给巴塞丽莎吃,不过得告诉她是地方进贡的,不然怕是要露馅。
战利品?山贼能有多少钱,全分给帝选营的将士吧,虽说今天放放炮就赢了,难保明天会不会战死沙场。
“财物初步清点,约有两万两现银,五千石粮食……”
嗯?朕,朕的钱!
罢了,罢了,都一样,反正就算收进内帑,最后也会赐给帝选营。
不过一伙山贼,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而且就在开封府边上,周定王是在自己王府里看戏的吗?
查!给朕查!
“报——搜查出山贼的往来书信!”
居然有书信?
什么?居然是周定王授意的?这是在养贼自重,还是他朱肃溱就是山大王?
大明宗室,帝皇贵胄,怎么就出了个江洋大盗!传朕旨意,派御史组成专案组,去开封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