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的初秋,温妩的服装跻身国内高端定制品牌,因为她本身的设计风格加上曾外公的助力,「花眠」广受名媛千金与富家太太的青睐,她的事业蒸蒸日上,一直忙到了现在。
等温妩现在有空,段池的暑假也过去了,开始了新一学期的教学。
温妩正检查了一遍仓库,也是前几天猴子说阿k身体不太好,她特意过来看看,给了阿k一笔体检费。
之前他们俩一直跟着段池,总是在段池下班后争先恐后抢着来给段池当司机,温妩和段池都能看出他们的意思。
吸过毒的人,即便已经成功戒掉毒瘾,身体素质也大不如正常人,没哪个单位适合他们。
段池托朋友帮他们在车行找了份工作,温妩觉得辛苦,就把人安排在了她的仓库,每天跟服装面料打交道,比修车轻松。
她从仓库停车场坐上车,猴子过来说:“嫂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来来回回麻烦。”温妩又问了遍,“阿k真没事吗?”
猴子笑起来:“没事,就正常反应,前几天非要自己去扛面料,瞎逞能。”
温妩点了点头,让猴子帮忙照顾些阿k。
她回到办公室,助理拿来新一季销售报表,温妩刚看完就听到门外响起助理的声音。
“段先生,温总在里面。”
温妩弯起唇,放下手上的文件。
段池敲了下门进来,见她已经起身,问:“忙完了吗?我来接你下班。”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挺括英俊,是温妩亲手做的。
温妩笑着拎起包:“走啊,我今晚想吃上次那家餐厅的牛排了。你是不是领奖金了?你请客。”
段池抿起笑。
温妩的收入比他高太多,这个家完全就是她在养,他和爸妈一辈子的存款都没有她零头多。他每次都把工资卡给她,她都没用,他绑在了她账户亲属卡里,她也只是偶尔买只口红的时候才花。
段池揉揉温妩脑袋。
她没有因为他赚钱少而抱怨。
他也没有因为比她收入低而自卑。
不过他内心是心疼她的,忙的时候她连饭都顾不上吃,而他在工作上又帮不上她什么。
吃完晚饭,温妩回盥洗室洗漱,出来时低头擦着头发,被段池揽到怀里。
他圈着她腰,滚烫气息喷打在她颈项间。
“下半年是不是会很忙?”
温妩的耳朵和脖子太敏感,他的唇温柔触碰,她软了脊骨:“应该还好,怎么了?”
“可以要宝宝了吗?我想要个小小五。”段池又说,“不,生个儿子吧。”
温妩仰起脸看他:“你重男轻女?”
他低笑:“没有,我想要个小兔崽子跟我一起保护他妈妈。”
温妩翘起唇角:“那要是女儿呢?”
“那就换我保护你们娘俩。”
温妩圈紧他脖子,把他往卧室里扑:“那你加把劲呀。”
也许她并不该说加把劲这种话,她对自己的身体程度应该有很大的误解,进门时大言不惭,下床时红着眼眶。
罪魁祸首穿着睡衣,领口几颗纽扣没有系,露出一片被她咬出来的草莓印。他好整以暇,除了鼻梁蔓延起细密汗珠,依旧还是很轻松地过来横抱起她。
温妩双腿都还在打颤,男人垂眸笑话她,很愉悦地挑眉。
“不忙了学校的健身房你多跟我去几次吧。”
“我又不是你学生!”温妩红着脸嘀咕,“再说我现在身体很好,ok?”
毕竟她已经能陪他好几个回合了,不会像以前一次就累得下不了床。
一个月后,温妩测试了下,没发现怀孕。
两个月后也还是没消息。
她有些郁闷,段池安慰她宝宝也讲究缘分,而且他们才开始备孕两个月,并不算有问题,要她别紧张。
难得一个双方都没有工作的周末,他们赖在卧室里一直没起床。初冬的天有些阴冷,但房间里装了地暖,让这个没有供暖的南方城市也能四季如春。
温妩的睡裙凌乱落在地毯上,房间里忽然响起她一声哭喘。
她喊疼,段池倏然收紧手臂,停下紧望她:“弄疼你了?”
不顾没有结束,他细心地起身,抱她去盥洗室,耐心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温妩有些没力气,好久才回:“没事了。”
她这才看到段池紧张的双眼,他眼里全是自责。
“你这么紧张我啊。”她埋在他颈窝里,“我没事了,可能刚刚你太快了。”
“抱歉,我下次注意点。”段池问她,“我们赖床两天了,出去走走?”
“那看电影吧,好久没看电影了。”
吃过晚饭,他们一起走去电影院。
段池排队去买奶茶,网上下单比柜台多出一张优惠券,他还是会用最划算的方式,哪怕他们夫妻的共同账户里存款有九位数。
段池把买好的奶茶递给温妩,温妩笑着接过,喜欢他的细心,也沉迷于他的品质。
电影正放到精彩的时候,后排有个男生手机一直响,都是些微信提示声。
温妩隐约听到男生的外放语音,有点烦公众场合这种人。
她见段池也紧皱着眉,在那个男生起身走下台阶时对她低声说:“我去个洗手间。”
温妩没太在意,但是一直等了十分钟。
她给段池发去微信:「洗手间没有纸巾吗?」
段池回她:「小五,我遇到点事,要是电影结束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回去,不用等我。」
温妩打字问是什么事,但忽然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后排的座位,空的。
刚刚那个男生也没回来。
她好像有些明白段池在做什么。
刚才那个男生突然外放了一条语音,又很焦急地调小了音量。语音里的男声好像是说“小海到了,老地方来,带个友友一起呗”。
她在等待段池的那两年时间里看过很多缉毒新闻,知道毒贩最擅长说暗语。
后排的男生是不是跟毒品有关系?小海是海/洛/因?段池也听到了所以才去查?
温妩瞬间紧张得看不下去电影,她起身走到影厅外给段池打电话。
“喂,你是不是遇到毒贩了?”
电话那头,段池微顿片刻,低笑回她:“没有,你安心看电影,我会回来接你。”
温妩紧张追问:“真的没事吗?”
“嗯,乖,我忙完就回来接你。”
温妩还是认定他就是发现了跟毒品有关的线索,但他没说她也不再问。自从两年前那桩特大毒品案侦破后,南峡市和全国各地的毒贩收敛很多,贩毒案件比以往少了90,是禁毒人员最舒心的难得时刻。
他应该懂得保护自己的,她内心这样安慰。
温妩一直等到这场电影放完,她给段池发去消息,没有等到他回复,她就一直等着他。
段池在三个小时后才终于看手机。
「老公,电影放完了。」
「老公,我换到2号厅了。」
「老公,我又换到6号厅了,7排8座和9座。」
赵行峰把他从警车里放下来,犹豫了下说:“池哥,你回来吧,你以这样的身份缉毒对你很危险。”
段池刚刚的确是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
那个男生不小心外放的语音很像毒品交易的暗号,但他没有证据,不能没弄清楚事实就随便报警,只能跟上去验证。
他一直跟了那个男生五条街,终于通过以往侦查的手段发现男生有问题,才以一个热心市民的身份打了举报电话。
男生当场被捕。
前来交易的小毒贩把毒品埋在花坛里,他一直跟在毒贩身后,赵行峰带警员成功抓捕到毒贩。
段池摘下口罩,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只说:“你车上有便衣吗?”
赵行峰找给他。
段池换上,稍微短了些。
“组长,回来吧。”
段池轻笑:“我藏得很隐蔽,毒贩子发现不了我。这次是个意外,以后发现嫌疑人我弄清楚了会直接联系你。”
赵行峰苦笑了下,只能说:“那别等弄清楚了,你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段池冲他抿笑:“郁老师还好吗?”
赵行峰表情僵硬,黯然地垂下眼。
段池拍了拍他肩膀,回到电影院。
他坐到温妩发来的位置。
温妩已经睡着了,在电影激烈的打斗声里被惊醒,睁开才发现旁边的段池。
段池把肩膀靠过来,让她靠着睡。
她如释重负地舒口气:“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十分钟了。”
“是发现那什么坏人了吗?”她也在人多的场合这样挤眉弄眼说暗语,“在做买卖?”
“嗯,很及时,很完美。”
“你身上没事吧?”
段池笑:“好得很。”
温妩牵住他手:“那回去吧。”
他们步行回家,繁华的城市,凌晨的街道也有不少行人和车流。
段池忽然说:“对不起,小五,下次我不会这样。”
温妩微笑:“没关系啊,只要你保护好自己。”
她知道他发现得急,也没有证据冒然报警。他永远都跟毒贩是对立的,但却因为对一个有悔过心的毒贩动了怜悯之情错失逮捕的机会,而愧对警察的职责,愧对社会和国家。
而温妩想,他是一个人,有血肉有情感,有心底那把衡量正义的天平。
仅仅就是那一丝的动摇,他跨不过心里的坎,放弃了原本愿意奉献生命的岗位。他是最痛苦的那个人,他想做的她都支持,哪怕她永远都要站在禁毒事业的背后。
路灯光影温暖,今晚的冬夜难得没有冷风。
温妩仰起脸:“我就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如果你哪天愿意回去你就正大光明回去,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段池笑着捏她脸,揶揄地挑眉:“宝宝今天没擦粉底?”
“你不细心,都没发现我是素颜。”
他笑着蹲到她身前:“上来,我背你。”
温妩兴奋地攀住他脖子,这还是婚礼那天以来他第二次背她。
“你要多背我。”
“好。”
他们踩着路灯拉长的影子回家。
只是这件事又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里发生了第二次。
这天是温妩下班回家停车时发现的。
她在倒车,段池没看见她,朝他那台翼虎走去。平时这个时间都是他为她做饭的点,但他竟然是要开车出去。
温妩见车子离开车库,拨通段池电话:“你去哪儿?”
“你下班了?”
“我看到你开车走了。”
“我有点事,晚点再回来。”
温妩紧张地问:“是发现什么了吗?”
段池顿了下:“嗯,我想查一下再报警,不然浪费警力。”
段池安慰她后挂了电话。
温妩开车跟上段池,她不放心,她就远远跟着就好,她不会让坏人发现她,她也想保护段池。
正好猴子打来电话汇报新到布料的情况,温妩说:“你带上阿k过来,我给你共享地址。”
到了地方,她远远停在段池的车后,望见一群男人走进一间老旧民房。
对方人太多了。
猴子坐在驾驶座,他说阿k在忙着检查一批面料,没办法一起来。
温妩坐在副驾驶,想给赵行峰打电话,又怕耽误段池的计划。她就一直等着,紧张得脸色都有些泛白。
猴子安慰她:“嫂子别怕,要是他们真冲咱们来我拼命也要保护好你。”
“我是怕段池被人发现。”
“别紧张,池哥精着呢。”
他们一直等到天黑,段池开车驶向民房背后,消失在温妩眼前。
温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紧张得快要眩晕的时候忍不住按下110,但忽然听到了刹车声。
几辆警察没有鸣笛,稳稳停在民房附近,车上下来很多警察,其中就有赵行峰和封艳。
温妩终于舒了口气。
这场抓捕猴子看得很激动,眼里也有动容的热泪。
温妩笑他:“洗心革面成这样了?”
猴子擦掉眼泪:“要是一开始就没有毒品和毒贩,多好。”
所有毒贩全部被抓上警车。
等街道上终于安宁下来,温妩才看见民房背后驶来的灯光。
她忙说:“调头,别被他发现了。”
“这有什么,就得好好说说池哥,不带你就算了,至少也要带上我啊。”
猴子边说边调头。
但他们慢了一步,已经被段池发现。
他踩重油门停在他们车前,降下车窗。
温妩才看到他很谨慎地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
他正摘下口罩,眯眼紧望她,那模样有些凶,很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跟上来,又知道她是因为担心,也有些自责,拿她没办法。
温妩就笑:“嗨,好巧啊,听说这边有家自助海鲜很不错。”
段池终于无奈地妥协:“是吗,既然这么巧,那我请你们去吃吧。”
猴子哈哈笑出声。
段池冷冰冰睨他一眼,转眼望向温妩时眼神才温柔下来。
“下车,坐我这儿来。”
猴子酸唧唧地调侃他:“我技术也不赖。嫂子坐在我边上我瞬间感觉这台卡宴成了劳斯莱斯!”
温妩笑着解开安全带。
但她却在一脚跨下车门时眼前一黑,只听到两道急迫的大喊。
“小五!”
“嫂子!”
再睁眼时头顶是明明灭灭的灯光,天花板一片白,是在医院。
段池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他眉心紧锁,薄唇抿作冷淡的线条,整张脸都沉郁着。
她感觉连说话都没力气:“我应该,应该就是空腹太久饿的,我没事……”
“对不起,小五,对不起。”段池紧张地说,“去做检查,马上就到你了,别怕。”
温妩还是没什么力气,又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醒来时看见的是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喜悦的段池。
他看到她睁开眼,忙来握她手,唇角仍然控制不住地上扬。
温妩:??
莫不是有了?
她说:“我怎么晕的?”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导致的晕厥,还有,小五,我们有宝宝了。”
哇。
温妩双眼一亮:“真的?”
段池笑着:“傻老婆,你自己都不注意。”他忙说,“也怪我,是我粗心大意。”
温妩很高兴地扬起唇,她只是在想这个宝宝好厉害啊,刚来就陪着爸爸妈妈一起抓坏人,超棒的!
…
温妩去公司的时间少了,这一个星期都在家里静养,医生说她孕酮有些低。
段池也每天很早地回来陪她,为她做饭,带回来她爱吃的水果投喂她。
段池周五下了一个早课,回家时还是中午。
温妩见他身后还跟着猴子,猴子正提着一袋杨梅。
她察觉到了些异常:“怎么阿k没有跟来,又在忙?你之前说他身体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
“嫂子,没事,就是天一冷就感冒,我没让他过来,不能传染了孕妇不是。”
猴子有些强颜欢笑,温妩看在眼里,让段池去问一问。
段池单独把猴子叫到次卧。
猴子终于憋不住,捂着脸压抑地哽咽:“池哥,阿k不行了。”
阿k死在第二天,这天气温降到6度,空气里都是阴冷的湿气。
这个年轻的、仅有27岁的青年死于脏器衰竭,哪怕终于迈过了戒毒那道坎,他也还是没有养起来身体。
毒品就是这样以疯狂的快感蚕食人体和脏器、精神,沾上了就永远也摆脱不了它带来的一切可怖后遗症。
阿k知道自己活不长,一直都让猴子不要告诉段池和温妩。
他说周绍津从来没有拿他们当过人,是段池把他们当人看。
温妩给他的那笔体检费他留了一半让猴子还给段池,剩下的一半想托温妩送给仓库里一个叫月月的女员工。
猴子说:“他喜欢人家,就是不去表白。你说,他以前都敢逼着嫂子要微信号,现在那气焰哪儿去了?”
猴子边哭边说:“他到后头都不能呼吸了,去医院好歹能走得舒服一点,他死活要我不告诉你们,就靠着药店买来的氧气撑。他非要把那一万块钱留给那小姑娘,又还不让我告诉人家。”
医生摘掉了一切仪器,段池望着病床上阿k瘦骨嶙峋的脸,这小子临走前对他笑了,说:“如果我高中刚毕业那年不是碰到周哥,是碰到池哥你,那我应该不会这样。”
段池从来都知道,很多毒贩的小弟都有各自不得已的绝境。
阿k想葬在老家,实行土葬。
段池给了猴子钱,让他去办。
段池回到家,温妩那么细心,看出他隐瞒的情绪。
他只能说出来,安慰她:“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还说会在另一个世界保佑我们的宝宝。”
温妩这才明白那天猴子看到抓捕现场为什么会流眼泪。
她虽然跟阿k没什么交情,但也遗憾一个想改过自新的人连个机会都没有。
段池说:“我们能提供的帮助都提供了,小五,你别难过。”
“我知道,我只是怕你难过。”温妩望着段池的眼睛,“所以,段池,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有意义,你是我永远的英雄。”
段池抿了抿唇,拥住她。
…
温妩去仓库那天,那个叫月月的小姑娘听到就她一个人因为工作认真额外得到了两万块钱的奖励,高兴地直拍温妩彩虹屁。
小姑娘美滋滋地数着工资卡余额,一边问猴子:“你前几天去哪儿,怎么也没看到阿k?”
猴子说:“回了趟老家。”
“哦,阿k呢?等他来了我请他吃烤肉吧,看他瘦的。”
“你以前不是嫌弃他吗?”
“是啊,话说得大、工作又慢,他除了这个自大的毛病外其余都挺好,就是瘦了点。”小姑娘笑,“我发奖金了啊,请他吃顿肉应该的,毕竟我蹭了他那么多回奶茶嘿嘿。心情好,捎上你吧!”
猴子笑了下,没说话。
几天后,小姑娘问猴子:“阿k呢?”
他停顿了下说:“回老家了,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小姑娘很生气地说,“为什么不给我打个招呼?”
她去打阿k的电话,没有人接,微信也没有回复。
那个从前总爱嬉皮笑脸为她买奶茶的大瘦子再也不会出现了,她也不会知道她的两万块奖金一半是阿k给她的,一半是温妩把阿k还给段池的都给了她。
这个世界还是会正常运转,好人日复一日努力生活,坏人依旧恣意违背公序良俗,缉毒战士依旧不敢停歇。
……
南峡市下雪的那天正好是新一年的一月底,温妩怀孕已经12周。
新闻上在报道全国各地的一种肺炎,席佳茹要来看她,温自霆说得到消息这个肺炎是一种罕见的病毒,叫席佳茹不要到处跑。
席佳茹懒得理睬他,跟助理开车先去云市,准备接上曾外公再打道回南峡市。
温妩担心他们路上的安全,也想劝席佳茹等这阵奇怪的肺炎过了再来,但席佳茹已经出发了。
温自霆给段池打来电话:“照顾好妮妮,我去接你妈,你们不要乱跑,你们俩把工作也先暂停了,信我的。”
也就第二天,新闻上都在报道这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人数越来越多,还没有特效药。
可怖的疫情以极快的速度在各座城市蔓延,警校还没放假,实行了封闭管理,段池当时在家,没有被封闭在校园里头,还能陪在温妩身边。
温妩关闭了门店,给员工放了假,让助理第一时间买到了口罩和蔬菜水果送到家里。
温自霆赶到了曾外公家里,劝下了要过来的席佳茹,跟温妩报平安。
随着疫情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不断上升,远在云市的席佳茹担心温妩,终于在视频电话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妮妮,妈妈对不起你,小时候你发烧没有陪在你身边,现在也不能赶过来陪你。”
温妩说:“我有段池啊,我们待在家里不出门没事的,这里是公安小区,政府会给我们送食物来,你和曾外公别担心。”
挂电话时,温妩听到席佳茹说了一句“妈妈爱你”。
她感觉别扭、难受、不自在,也想哭。
她忍着不想哭鼻子,明明对席佳茹就没有那么深的母女感情。
段池将她楼到怀里,想着讲很多笑话给她听。
温妩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忧愁:“我们的宝宝出生的时候疫情会不会过去了?”
“相信国家的力量,不管什么结果人民总会有保障。”
他的眼神格外坚定,让温妩的心渐渐静下来。
这场疫情持续了好久,久到温妩和段池难得这样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做完了很多从前没有时间做的小事。
也久到席佳茹和温自霆每天困在曾外公的洋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竟然磨圆了各自的棱角,时不时的小吵小闹也把曾外公逗开心。
……
2020年8月15日,温妩顺产生下一名57斤重的男婴。
医生把小婴儿贴到她脸颊,她触碰到宝宝软软的皮肤,一声清脆的啼哭让她也热泪盈眶。
护士将她和宝宝推出产房,她看到了门口紧张的男人。
他弯下挺拔的脊梁,把一捧花放到她病床旁边,有一颗泪从他高挺的鼻梁滚落。
他不停地握她的手,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在发抖。
他笑得那么灿烂,亲吻她额头,抱起他们的宝宝。
窗外蓝空晴朗,盛夏阳光温馨又灿烂。
…
二月里下起最后一场雪时,温妩在家中温暖的房间里看宝宝吃手手。
她瞅着小宝宝乌黑发亮的眼睛问段池:“老公你看儿子的眼睛,像不像巨峰葡萄?”
段池好笑地端详:“不太像,他眼睛黑。”
温妩翻了个白眼:“没点浪漫细胞。”
段池拉上羽绒服拉链,正要出门去接阿时。
温妩说:“开车注意点。”
“好。”
他轻轻关上门。
一个小时前,段池接到了市监狱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是一道很嚣张的嗓音:“池哥,我出来了,来接我。”
这道声音嚣张里还透着一份害怕,呼吸声出卖了阿时。
猴子开车,段池坐在副驾驶,到监狱门口时,雪白的天地里立着一个高瘦的青年。
不再是黄头发和奶奶灰,是发亮的黑色,短寸头,没有戴耳钉,来回踱步在雪地中,满地凌乱的脚印透露了他等待过程里的焦灼不安。
看到车子停下,阿时眼里是惊喜的光。
段池走下车,是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这么干净,倒映着整个白色的世界。
青年明明见到他是高兴的,但又害怕他不要他似的,紧紧揪着裤腿,眼眶也有些发红。
段池嗤笑一声:“不是挺嚣张吗?”
阿时问:“段警官,你搞饭馆这个副业了吗?”
“没有,也不再是警官了,我改行教书了。”
阿时怔住,眼眶更红了,张唇想问很多话,最后只是说:“哦,段老师,现在厨师有了,那你准备搞小饭馆这个副业了吗?”
怕被丢弃一般,他说:“我在里面就是厨师,我手艺很好的!我还会踩缝纫机!”
段池拂掉肩膀上的雪:“我不开饭馆,也不搞副业。”
“哦……”阿时装作很自然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垂下头。
猴子蹲下身去看他发红的眼眶,哈哈笑:“还搞出眼泪来了,不知道你这么煽情啊。”
“老子这是风吹的!里头屋子暖和,你又不是没呆过!”
阿时抬起头重新看向段池,迎着风的眼睛通红:“那你缺司机吗?我精神觉悟特别好,知道要出来了提前就申请扎了疫苗!”
“不缺司机。”
阿时终于无力地垂下头,不敢再面对段池。
段池:“虽然我不缺司机,也没副业,但你嫂子有主业,你把她哄高兴了让她赏你口饭吃。上车,我还要去给你嫂子买葡萄。”
阿时愣愣地抬起头,惊喜地朝段池扑过来,一把抱起他。
他们回到家,温妩已经摆好了满桌丰盛的菜。
温妩拿出一双崭新的毛绒拖鞋给阿时。
阿时忍住想哭的冲动:“嫂子,谢谢你。”
温妩微笑:“进来吧,庆祝你新生。”
客厅里传来宝宝稚嫩的笑声,是育儿师在逗孩子。
阿时很惊喜地冲过去,想伸手抱孩子又忙停下来问温妩:“嫂子,我能抱抱他吗?我扎过疫苗了!”
温妩笑着说可以。
阿时抱起宝宝,小婴儿用清澈的眼睛滴溜溜盯着他好久,冲他笑。
阿时也哈哈笑,问温妩:“他叫什么名字?”
“段宁,安宁的宁。”
阿时笑这像个女娃娃的名字,但又爱不释手地逗着宝宝:“放心长大吧,以后我保护你。”
阿时离开时,温妩给了他一部崭新的手机,几套新衣服。让猴子带他去宿舍和工作的地方安顿。
育儿师去冲洗奶瓶。
温妩抱起儿子,段池将她和儿子圈在胸膛里。
他说:“小五,谢谢你。”
“这么客气啊。”
他笑了下,忽然转身拎出一串巨峰葡萄。
“你比一下,看像不像儿子的眼睛。”
温妩微怔,忍俊不禁笑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段宁也在他们中间咯咯笑。
窗外雪片干净、美好,小区宁静,岁月悠长又浪漫。
…
宁静的夜,温妩躺在男人臂弯里,旁边是熟睡的小宝宝。
段池不让她把宝宝放在中间,他强势地要挨着她睡,但每一个夜晚他都没有忽略儿子的一举一动。宝宝哭了他会最先起来冲奶粉,温妩喂奶太疼,他让她断了母乳。宝宝尿了他也会第一时间起来,亲手为儿子洗屁屁换尿不湿,动作和育儿师一样熟练。
窗外雪还在下,宝宝睡得安稳,温妩突发奇想,忽然说要出去玩雪。
段池压低嗓音:“现在吗?”
“嗯啊。”
他笑了声,揉揉她脑袋,将儿子抱去了次卧育儿师的房间里。
段池回来时温妩已经换好了羽绒服。
他取来一条围巾为她严严实实系上,又给她戴上帽子才牵着她手下楼。
晚上十一点,小区里还有无数盏温暖灯火。他们在花园里玩雪球,温妩屡扔屡中,每一个雪球都砸到了段池身上。
偏偏他像扔不中似的,每次雪球都和她擦肩而过。
温妩:“不给我面子,你太敷衍我了。”
“没有。”
“扔,来真的!”
段池只好朝她怀里丢了一个。
温妩哎呀一声倒在雪地里。
“小五——”段池紧张地冲到她身前。
她哈哈大笑,圈紧他脖子:“我逗你的。”
她说:“忽然想念春徊巷了,小时候我和那些小屁孩玩耍,他们总拿雪球砸在我身上,说我是没爸爸妈妈的小孩。”
“段池,看到你对儿子那么好我就想哭,是感动的。看到你我也很高兴,也是感动的。”雪地里,她眼眶通红,但是笑着,“那些小孩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发誓长大了要找个警察男朋友,你看我现在有多本事啊,我老公不仅当过警察,还在培养警察!”
“我好幸福!”
段池无声地抿起薄唇轻笑,捋掉温妩帽子上的雪片。
她卷翘睫毛上覆住雪片,他说:“闭上眼睛。”
温妩听话地闭上眼,以为段池手指会拂过来,但触碰到的却是他温软的唇。
他吻她的眼睛、双唇,虔诚又呵护,将她圈在怀里说:“我爱你。”
“小五,我会永远保护你。”
我爱你,爱小小老巷等候一个没有归期的人的你。
也爱勇敢善良,义无反顾的温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