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情绪激动,门岗默默打开了手里的电击棒开关,“凡事有规定,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麻烦您再稍等一下。”
“学校都出命案了你还扯什么规定?是人命重要还是规定重要?!有人开枪杀人,就在你们的生活区,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枪响!”
“您反映的情况校方已经收到了,我们会去核实。核实过后再给您答复。”
“核实应该是警.察去做的事!你们若是想对学生、对广大群众有个好交代,你们就应该立刻让我们去勘验现场!你们走那些繁缛的程序浪费的每一秒都是在给凶手提供脱罪时间——”
“在这里,”门岗打断了他,“连国家行政长的安保团队都需要先报备并缴械之后才能进入。所以您认为警方有在这之上的特殊权利,还是说你们几位员警——”说到这儿他轻描淡写瞥了他们一眼,“觉得自己的斤两胜过了行政长?”
“你——!!”
年纪更长的同伴赶紧拉住他,“冷静、冷静——”
争执发生的同时,逆向车道上的门禁杆徐徐抬起,一辆相当吸睛的豪华跑车驶了出来。
在经过被堵在外边的警车时,豪车车主莫名其妙地按了声喇叭。员警应声看去,然后就被车头上再显眼不过的车标晃了一下。
“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一个alpha从车里探出头来,“也许我有为几位警官提供帮助的荣幸。”
alpha的友好来迟了一步。无端朝这边鸣笛的行为让员警有种微妙的被冒犯的感觉——又或者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严整庄重的西装和昂贵座驾才是这种感觉的根源。
员警迎着他的笑脸板起面孔,把腰板挺直了些:
“执行公务,无可奉告。”
他的同事却答道:“我们接到学生的报警,说是里面可能出了命案,现在正在等学校的进入许可呢。”
“命案?在这里?天哪……难以置信。”alpha很震惊,“是有校友出事了吗?”
“我们目前还对死者身份一无所知。报警者只说他是个beta。您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啊,我一直在和我的伴侣为出门野餐做准备。昨天他看到报纸上说巴朗街那边的新公园已经向公众开放了,就要去看看。原来学校里出了事了么……”
听他提到伴侣,员警忍不住朝车内看了看。
副驾驶上的确坐着个身形瘦削的人,只是看不清面目。
“我们也说不好,一切还是要等我们进去之后才能知道清楚。”
他正要移开目光,那个人却忽然古怪地一倾身体——从他角度看去,那人仿佛是想一头撞碎车窗。
然而预期中的巨响并没有传来。那人就像被什么拉扯住了一样,身形猛地顿住,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小幅度地前后挣动了两下,又脱力般的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车上有问题!
血液瞬间沸腾。“打开车门!立刻打开!!举起手,慢慢从车上下来!!给你三秒,如果不照做我有权——”
“怎么了,警官先生?”alpha慌忙松开方向盘举起双手,“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异常吗?”
“你干什么!!他是谁你知不知道?!”
他看到同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但他顾不上关心这些。“手举起来!你的手在下面找什么——敢轻举妄动我就开枪了!”
“我只是要开门,是您说让我开门的……”
“我只说最后一次,不许动!”
他大踏步走向副驾驶一侧,一把拉开车门。
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个omega,但是身上没有绳索或者其他束缚他行动的东西。相反他似乎很受优待,椅背被调到了适宜休憩的角度,一侧的活动桌板上摆着一碟剥了薄膜的蜜橙肉。
看打扮,他的确像是这个alpha的伴侣。
长得……还有些面熟?
“我是警.察,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有话想对我说吗?”虽然现在看起来omega畏惧的对象其实是他,但他仍不放弃寻找端倪。
omega含着肩膀,声气很弱:“我……我不认识你。走开。”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他真的是你的伴侣吗?”为了掩饰心虚,他拔高了嗓门。“我需要核实你们两个人的证件!”
同事再也憋不住,直接冲了上来:“别再发疯了!!这位是中央传媒的董事蒙先生,他可是公众人物——!!蒙先生,非常对不起,我同事他从二区转调过来没多久,对这里还不熟悉……”
“没事,没事——我理解的。这位警官先生是个负责任的好警官。”alpha双手递来了证件。
“请您核实。至于证明关系嘛……因为我们是打算在下个情人节才去登记,目前还没有正式的文书能证明他是我的伴侣。”他无奈地笑笑,“亲爱的,这该怎么办呢?”
omega过了一会儿才接话。
他头一歪,靠到了身边人的肩膀上。“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我们可以走了吗……”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亲爱的——”驶出好一段距离后蒙景安转过头,“今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学校没一些人想的那么安全,是不是?”
路歇的眼睫轻轻一颤。
“刚刚又难受了?我早就提醒过你该用药了。为什么那些送去的h-15你都不动呢……你以前明明不会这样——你右手边的盒子里就有几支,不舒服就自己弄吧。”
“……”
“怎么,都这么疼了都不要?那——我帮你?”
“不……”
路歇声如蚊呐。
“不什么?不要我来,还是不要h-15?”嘴上还在询问,他却已经把注射器拿了出来。
路歇忍着剧痛和强烈到几乎让他窒息的渴望把那只手推开。“……不要。”
“不要?为什么?”
其实路歇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时的执着很奇怪。有什么用吗?
他到底想坚持什么?事到如今,难道他真的戒除那东西的必要?
他否认对h-15的依赖,实际上是不是想否认之前做过的所有事?
他一样都想不清楚。他没法正常思考,哪怕只有几秒。
“可是像这样不行呢,之后要见其他客人的啊。”
“我不见他们……”他双手环抱到胸前,从头至脚都在发抖。“不见……”
“不用h-15,那我就只用能让你听话的那玩意儿了。它的名字还是中央区的老爷们起的呢,没有字母也没有数字,你猜叫什么?”
“不……”
“叫‘海蒂’。很不错吧,他们都说这名字起得贴切。”
粉尘般飞散四碎的思维极为短促地聚拢了一瞬,形成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但这不被允许。血液里无处不在的腐蚀性物质很快销毁了它,让他的脑海再次回归荒芜空旷。
“‘海蒂’是很不错的好东西。只可惜好东西永远不会处处都好——如果它没那么多副作用,我真想让你也爱上它。我毕竟还是舍不得让你受伤害,除非你自己要选它。那现在,‘海蒂’和h-15,你选一个?选了之后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紧紧闭着眼,“不要吵……我困了。”
“那就我选啰?”
蒙景安单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他的领口,往旁边一扯。
这第二回比第一回还要熟练。他食指和中指间捏着的注射器针头轻而易举就扎入了路歇后颈处的皮肤,拇指一捻药液就被推入,随便得像个玩笑。
“是不是都有些忘了它了,需要加深下记忆吗?我记得你之前没试过一次注射双倍的量吧,想不想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这之后,”他把第二支用后的针筒也扔进废物篓。“你就会更爱它,你们之间的联系会更深;它会像我一样,在将来永永远远陪着你。”
蒙景安很是激动。
他朝一个过路人疯狂鸣笛,那路人不得不频频看向这边,到最后干脆不走了,停下来等跑车离开视线。
像是干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仰靠驾驶座大笑起来。如果那路人听得到,想必会更加困惑。
笑到最后他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既然是我选的,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姓蹇的还没死透。”
……
“少校,坏消息,碰到硬茬了。杨沛真和立法台都在,立法台刚刚表了态站蹇予悯,我们的人现在不好动手。”
司徒郁立在雨中,听了这句报告后“啧”了一声。“我没到之前,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是韩议员说要我们先等您和他到之后再行动。”
韩永年试图解释:“不可控因素太多的时候,总揽全局的指挥应该在现场——”
“然后就等来了杨沛真,等来了立法台。局面变麻烦这个后果,全都该由你来承担。真让人失望啊,韩议员。”
可以想见这之后蹇有宗又会如何让他难过了。
——我们现在不能下场。可以借手底下的人给朋友,但是指挥绝对不能是我们自己。
——那该怎么做?
——去找“朋友”。没有朋友就交朋友。现在也该让我看看你和你老子谁的手段更了得了吧?你不服气他,那就证明给我看。他要是不行,我帮你杀他都可以。
最初许下的是挺动听。不过到了后来……
——没本事就别胡乱夸海口,眼高手低的东西。
——你那些东西是我给你的,难道我就不能拿回去?
——离你老子还是差得太远。
他手里的伞面微微一倾斜,一大片雨水便滚落了下来。
问题就出在这些朋友身上。
司徒越能做成那些事就是靠他那个朋友——那他为什么就不能也和那个人做朋友?
蒙景安。
他默念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这几天还有最后两堂考试,周末结束都都没有啦!(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