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和雪月,恭恭敬敬的对长安行礼,“小世子,宫里头的梁公公来宣旨。”
长安站住脚步,稚嫩的脸庞配上清澈的眼睛,仿若人畜无害。
他眉梢微挑,端详着梁三。
梁三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长安,“奴才见过池南王世子,世子万安。”
长安勾了勾唇,甜甜的笑道,“梁公公啊!快请起吧!不必对本世子多礼。”
“谢世子。”梁三卑躬屈膝,心中却想,池南王的儿子,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这可一点不像池南王啊!
长安站在王府门口,个头虽小,气势却强,他冷不丁的道,“宣旨吧。”
梁三眉头一皱,沉吟着道,“池南王世子,这旨意要等池南王到,才能宣。”
“我爹不在,我这做儿子的,难不成还不能代父接一道旨了?古往今来,可没有这个道理,且梁公公方才说了,梁公公有时间在这儿等,可皇上身边却不能没人伺候,你一直在这儿候着,莫不是不想回去伺候皇上?”
长安双手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梁三。
梁三低垂牵伸的头,顿了顿,眼神微眯,想不到,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长安又道,“让公公等着事小,可耽误了皇上,这可是大事,梁公公,孰轻孰重,不必本世子多言吧?”
梁三眼神右瞟,“这这……奴才不敢。”
“我爹与我娘确实没在家,否则也不会让本世子出来招待梁公公。”长安给林管家递了个眼神。
林管家接着道,“梁公公是真不信,还是非要在这儿耗着,耽误皇上的时间。”
两人一唱一和,愣是让梁三哑口无言。
他小用力的甩了下拂尘,沉声道,“罢了,池南王听旨。”
长安撩袍下跪,双手置于胸前半臂之距处,“池南王接旨。”
梁三摊开明黄的卷轴,用嘶哑的尖锐声高声宣道,“皇上有旨,青光寺牵涉命案,城中百姓失踪人口众多,城门有宁国暗探与禁军纠缠,种种事情,朕百思不得其解,特召池南王即日入宫商议。”
说罢,梁三将旨意递给林管家。
林管家又将其递到长安手里。
梁三抖了抖拂尘,又将拂尘夹在臂弯中,“还请世子,待池南王回来后,务必转告池南王,即日入宫复召,若是误了时辰,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长安拿着圣旨,站起身子,“梁公公放心,本世子一定转告。”
梁三冷哼一声,转身带着宫娥内侍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林管家面向长安,“世子,这圣旨……”
王爷不在,没人能定夺啊!
长安眯着眼,轻蔑的睨了一眼手中的圣旨,“等我爹回来再说,林爷爷,这圣旨上说,宁国的暗探,在城门与禁军纠缠,是怎么回事?”
林管家叹了口气,“世子,方才暗卫传话回来说,宁国的暗探在城门自尽而亡,目的是为了吸引王爷王妃注意,拖延时间。”
长安点了点头,将圣旨又丢回给林管家,迈步朝里面走去。
那些暗探,一心只想将彩莲姨姨带走,根本没想着对他跟娘下手。
恐怕是明白,凭自己的能力根本动不了他们。
反而是想着,抓走彩莲姨姨,赌他跟娘一定会自己乖乖的去宁国。
步寒见长安回来道,“如何?”
长安摆了摆手,“没事,皇上下旨传我爹入宫。”
“入宫?”步寒眉头一皱,他担忧的道,“他不会是又想对你爹下毒吧?”
长安坐在椅子上,用手打了打衣服下摆在外面蹭上的尘土,“应该不会,一次不成,他知道我爹会增加警惕,做人应是不会那么蠢,接二连三的只会用一种方法。”
“嗯。”步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城外。
白落幽用刀划开彩莲的腹部后,颤抖着双手将她腹中的孩子给取了出来。
那是个成型的男胎。
因着麻沸散的功效,没有麻醉的那么好,这整个过程,全靠人参给彩莲吊着命,她几次三番疼的晕厥过去,可却还是拼着一口气坚持下来。
可……
这孩子,已经,已经没气了。
彩莲忍着剧痛道,“小姐,孩子,孩子怎么没有哭声啊!”
白落幽将孩子递给风花,垂着头,低垂的眼眸含着泪花,“有些孩子刚出生就是不会哭的,这就证明,日后一定是人中龙凤,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都不害怕。”
“真的吗?”彩莲牵强的勾了勾唇,额头的汗水已经将她的墨发都给浸湿,她仿佛极相信白落幽,一听到孩子没事,就浑身精神一松,歪头睡了过去。
“彩莲,彩莲!”黄泉攥着彩莲的手,神情几近疯狂。
白落幽哽咽着沉声道,“别叫她,让她睡一会。”
风花看着怀中,满脸褶皱,却依稀能认出清隽眉眼的男童,他小小的一个,她一个巴掌就能把他的脸都包住,浑身上下软软的。
只可惜,生下来,就没有气息了。
那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对这世界的渴望,可是现在,他却连看一眼都权利都没有。
风花红着眼睛,抱着孩子走了出去,“王爷。”
步惊澜站在马车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什么事儿了。
他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裹在那男孩的身上,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怎么样了?”
绕是风花自小见惯了杀戮,也红着眼睛,吸着酸涩的鼻子道,“彩莲姑娘晕了过去,王妃在为她缝合伤口。”
步惊澜接过那孩子,手法纯熟的抱在怀里,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像是烙印在记忆深处一般。
“你进去帮忙吧。”
“是。”风花重新进了马车。
白落幽正忍着泪流满面的冲动,压抑着自己悲痛的情绪,手中捏着针线,一针一线的缝合着彩莲的伤口。
她这次,无论再疼,都没有再醒过来。
白落幽咬着下唇,唇都被她咬的渗出鲜血。
黄泉攥着彩莲的手,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他情愿这伤是伤在他身上,这层层叠叠的皮肉这密密麻麻的针线,每一下都像是戳在他自己身上一般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