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强对王书记的整个构想的理解是,在没有这两个状况出现下,让季副书记跳腾起来,只有那样,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但如何刺激他们提前动手?这就是摆在了季子强面前的一大难题。
冀良青也罢,季副书记也罢,都是足智多谋,胸有城府的干练之才,想要牵着他们的鼻子前行,难度实在不小,除非有机缘巧合。
这就只能看运气,看机遇了。
而纸厂的事情最后也慢慢拖了下来,那些干部都回去上班了,事情悬而未决,不过冀良青却是很愉快的,他总算在这段时间里连连的挫败了几次季子强,这让冀良青很有一点满足感,假如他对付的只是一般的领导,冀良青绝对不会有这样愉悦的情绪,因为是季子强,是这个一直让自己想起来都担忧,见了面都难受的季子强。
人也往往是这样的,都会有多多少少的自恋倾向,冀良青也是人,他也不例外,自己最近如此辉煌的战果是应该有人来和自己分享一下才对,但茫茫新屏市,谁能算的上英雄,谁配和自己分享这一份胜利的喜悦呢?
冀良青仔细的想了想,不错,有一个人是可以的,那就是自己的忘年之交王老爷子。
冀良青有点兴奋起来,就一个电话打给了王老爷子:“我冀良青,呵呵,好久没见你了,下午我去看你,好,好,嗯,简简单单喝一杯就成,呵呵呵呵。”
放下电话的冀良青感到浑身舒泰起来,有时候啊,当自己获得了一次最为满意的胜利之后,不去找人说说,真的是很憋屈的。
但冀良青没有想到,这场酒却给他带来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下班之后,冀良青就让司机把他送到了王老爷子的别墅,王老爷子是很会选地方的,他的别墅建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中,坐西南、朝东北,可以说是“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是“靠山高硬、前景开阔、位子显赫、广纳财源、永保安康”的一个好方位,从自然地理的角度来看,这里可算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冀良青的车一到别墅的门口,王老爷子就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冀良青一面和老爷子招呼,一面给司机交代了几句,让他晚上过来接自己回去,然后和王老爷子一起到了别墅之中。
王老爷子也是算好了时间的,提前已经准备了酒菜,两人分宾主坐下,家里只有一个佣人,她也不上桌子,冀良青他们两人就对着窗外的竹林对饮起来,但觉深幽绝尘空气飘香,神清气爽胸怀敞开;这一霎那,冀良青把那人世间的喧哗浮躁,名利烦恼统统都会淹没。
他放下酒杯,说:“王老爷子啊,还是你会享福。也不知道我冀良青什么时候能天天享受这自然美景。”
王老爷子笑着说:“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深度,没必要攀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冀书记是龙虎之躯,怎么能忍受这闲云野鹤的生活,今天你能偷得半日清闲已经很不错了。”
冀良青摇摇头说:“好后悔走进这沉浮不定的官途啊,我的生命从进入了这里就在倒计时,每天无谓的琐事耗费掉了我有限的生命。”
“是啊,是啊,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生命也是有限,有很多东西飘然于我们的视野与心灵之外,所以冀书记你啊,也只能每当疲惫的时候,停下脚步,遥想追逐的远方,恢复力量再上路。”
冀良青点点头,接过了王老爷子给倒上的一杯酒,用拇指和食指来回旋转着酒杯说:“你说的是对的,问题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我想停下,但停不下来,对我们自己的命运,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自己并不能做主。”
王老爷子一笑,说:“看来冀书记又有什么大动作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效果,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请书记你三思而后行。”
冀良青猛然的一怔,从刚才的感慨抒情之中摆脱出来,他盯着王老爷子说:“怎么?莫非你也觉察到了什么?”
王老爷子叹口气说:“还用觉察吗?用点心的人都会感觉到新屏市最近大有疾风暴雨之势。”
“此话从何而来?”冀良青很震惊的问。
“冀书记啊,你也不要想来考我了,说实话,我不仅知道新屏市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还知道这场争斗的主角是你和季子强。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我也很庸俗,我的身边也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所以在对全局的信息和研判上,未必就比你差多少。”
冀良青皱了一下眉头,说:“是稼祥那小子给你说的吧?”但冀良青在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起来,连远离了红尘的王老爷子都看出了接下来新屏市的厮杀,难道季子强会看不出来?
但他季子强看出来,还是这样低调很镇定,这会不会是他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王老爷子说:“我说的这些跟稼祥那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不会和我谈这些的,那小子,在他的眼里,我们这些老梆子根本都一钱不值。”
这话冀良青是相信的,现在年轻人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对前人或者自己这样的前辈只是表面上的应付,不过这也很正常,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有在经过多次的磨练之后,才知道经验的可贵,才知道自己的不足。
冀良青略一沉吟,又问:“那么以老爷子的判断,这场纷乱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呢?”
王老爷子很是凝重的摇摇头,说:“我不是神仙,我算不出来,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季子强的气势未倒,所以。。。。。。”
“所以就是我要败了?”冀良青急切的反问了一句。
“非也,你的气场也很强大,所以我才无法推测啊,但气场也罢,气势也好,都不是万能的,我只能担心,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应该是不会错的。”
冀良青也沉默了一下,端起了酒杯,缓缓的喝了一口,想想说:“是啊,这季子强是一个很强悍的对手,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从政几十个春秋了,这一次我感到压力很大。”
“但在这样大的压力下,你还是连连出手,让季子强接连受挫,这样看来,还是你冀书记技高一筹。”
这话冀良青是爱听的,至少说到了自己的心窝上,自己在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是旗开得胜,这或许是一个好兆头,就算季子强的气数未尽吧,但只要把他赶出新屏市,管他到什么地方腾云驾雾,尊贵显赫。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不过冀良青心中对王老爷子刚才的话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他能看出新屏市未来的大战,那么季子强更应该明白,也不知道他明白了多少。
冀良青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所以在后来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人说话就明显少了许多,经常的,冀良青都是看着窗外呆呆的发愣,他开始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他怕季子强会看出自己的想法,更怕季子强会看出季副书记的意图,那样的话,他绝不会俯首就范,一旦他展开反击,恐怕绝不会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情。
两人喝了有半斤酒的样子,就都不喝了,他们都有酒量,但两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也都能控制住自己的举止,不会让自己在任何的时候出现神志不清。
等撤掉了酒菜,王老爷子就拿出了好茶,和冀良青依然坐在这个窗口品起了茶,这时候外面已经有点黑蒙蒙的样子了,但窗外的竹林在月色的映照下,摇曳着婀娜的身影,充满了一种凡尘未见的优美和诗情画意。
一弯残月下,一片竹林中,月光从空中洒下,映着交错的竹枝,枝叶静寂。泉水旁,小路上,有淡淡墨痕,浅浅清韵,稀疏浅淡,风过处,一片斑驳,光影于此交错,时间于此停滞。名为虚,利为空,一切的一切,面对此时此景,也已微不足道了。
两人都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月色,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好一会,知道王老爷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了手机:“稼祥,什么事情?”
王稼祥在电话里说:“老爹,我刚喝完酒啊,想过去看看你。”
“看就看呗,找不到路啊,还打什么电话。”
冀良青就笑了笑,这爷儿两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蛮有意思的,但想到了别人的儿子,冀良青心中又有一点的心酸,自己最大的遗憾啊,就是没有后人,哪怕是个女儿也可以啊,可惜,上天总是如此的折磨人,给了自己高官厚禄,却不给自己天伦之乐,这就叫万事难全啊。
王稼祥就说:“你以为我回家还需要给你打电话吗,我是和季市长一起过去,所以提前通知一下,弄点好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