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正文完(1 / 1)

岩画快要完成时,季锋每每仰头看去,都有震撼之感,如果不是他亲自参与了制作,见到这隐藏于山谷峭壁上的岩画,一定会以为这是神迹。

岩画画完时,瑶光让他和她一起署名,他有些不愿意,“你要在这个世界留名,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她坚持,“这是我们两个画的,当然得留名。”

“哼。”

山壁之上,“天上”部分森严瑰丽,宫阙、桂树、云山、神兽或隐或现,云烟诡谲,令人望而生畏,而“人间”部分,四时乐事不一而足,平淡温馨。

最后,他只得在“韩玄玑”的旁边写下“季玉衡”。

瑶光这才知道,原来季锋的道号叫“玉衡”。和“瑶光”一样,是一颗星星的名字。

瑶光依旧不认同,“本来就存在在这谷里的东西,为什么要画上?”

季锋翻白眼,“那你为什么又要在那里画一颗松树?峭壁上本来也有松树啊!”

“唉,你听我的!”

山中岁月长,林深不知忧。

岩画终于画完时,已经是三月末了。

从此之后,除了每隔六七日去风眠山庄一趟,两人几乎都留在谷中。

山庄管事的见季锋又跟着肥羊道长来了,不由暗暗叫苦,有这一位跟着,我们还指望赚韩道长什么钱呢?

这种让她心跳得慌乱,期待中又有点害怕,和他对视时还会不自觉害羞的风格有些时候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一只水壶,明明已经灌满了水,他还偏偏就要不停往里面灌,知道水面翻涌,看起来与水煮沸时无异。

还好,季锋懒得去购置各种杂物,直接大方地给了他们两锭金子,叫人将日用杂物乃至颜料胶泥等等都买来,管事的这才高兴起来,对他也殷勤了些。

瑶光和季锋收拾好东西,准备出谷了。

季锋仰望着山壁上的岩画,“真应该把这两条蛇也画上去的。”

离开那天,那两条蛇爬出来了。大蛇捉到了一只大老鼠还是小兔子,也不知在肚子里放了几天了,它的小伙伴也不嫌弃,两个蛇快快乐乐分享食物,趴在石头晶簇上磨蹭,缠绕在一起。

瑶光跟季锋说,“还好咱们要走了,不然,哪天半夜睡到一半,这蛇爬进被窝可会把人吓死。”

不过,充满掌控欲的他确实又很迷人。

荒废了几天时间,哪怕山崖最背阴的地方,积雪都化了,两人这才重新开始画岩画。

岩画完成之后,两人便将山壁上的绳索尽数收了。并不是担心有人会攀援而下,破坏岩画,而是绳索常年挂在山壁上,风吹雨淋,万一出了问题,却有人沿着绳索而下,不是害了人家性命么?

离谷这天,两人早早地背着行囊爬上云台,将悬挂于这一侧山壁上的绳索也收了。

太阳升起之后,谷中云雾翻滚起伏,忽然间再次现出瑰丽的“佛光”。

瑶光和季锋对视一眼,不禁握住对方的手,一起紧张地看向对面山壁上的岩画,他们先是感到震惊,继而相视而笑,十分欣慰。

在“佛光”的映射下,岩壁上的天上宫阙恍如实物,又像海市蜃楼,隐藏于其中的各种神兽也仿佛活过来了,鳞片、利爪、鬃毛、锋利的牙齿全都闪闪发光——瑶光在画神兽时最后加了道工序,在颜料中加了研磨得极细的云母粉,这时看来,这份钱果然没白花。

瑶光紧紧拥抱季锋一下,“我真是太骄傲了。”

季锋微笑,“我也是。”

两人悠然下山,并骑同行,出了宛州,向东南迤逦而去,一路上走走停停,访名川,游胜景,遇到景色优美之地就盘桓数日,一路上陆陆续续又画了些大大小小的岩画。

终于到了泉州时,已经是六月底了。

季锋并没陪着瑶光进泉州城。

她虽然早有了预感,可还是觉得难过。

到了码头,季锋找到一艘宝船,两人上了船上的酒楼,去了一个能看到海景的雅间。

酒菜端上之后,她喝了几杯闷酒,低下头,抓住他衣袖一角,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你一定要走么?”

季锋倒很平静,他掏出一方手帕给她擦擦泪,“是你说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王。”他指指自己头顶笑,“我自问不比韩国公子差,扬帆远航,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要是你在大周待不下去了,还能来找我。”

瑶光这时终于告诉他,“定寻给你的那个‘可’字,就是说——”

他摇摇头,“我知道。后来想明白了。可我不要他的允许。”皇帝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去追踪韩瑶光?这趟差事,派高立臣,或是其他貌不惊人的密探应该更合适。他到宛州后,自从元宵时就没再向京中送过密报,为什么至今没收到任何诘问?可一路上无论需要什么,一切待遇未变。

就算起初他想不明白,到了这时,半年有余,还想不明白吗?

他再为她擦擦泪,“你那时并没告诉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么?”

瑶光知道绝无可能动摇季锋的决定,只得忍住悲伤问他,“那你要去哪里呢?没准,你还得我去救你呢。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方向。”

季锋从怀中取出一份海图,指着南洋中一片群岛,“韩国公子曾随船队来过这里,古力曼丹岛,岛上聚集海盗,他几次试图清缴都未成功,我去试试。实在不行,我也会保全自己。你放心吧。”

瑶光点了点头,取出速写本,快速画了几笔,把海图上的标注小岛和航路一一记下。唉,这种海图可不是想要,到书铺子里走一遭就要来的。连这都准备好了,想来,他早就深思熟虑。

季锋为她理理鬓发,“你呢?你到泉州后有什么打算?”

瑶光吸吸鼻子,“孟萱信中说泉州富庶繁华,文昌兴盛,我打算进城之后找郡公讨个院子,开个画院,依旧收徒,再为道观佛寺画些壁画,大约,也能糊口了。”

季锋笑道,“嗯。实在不行,你还能画些‘暖雪图’换钱呢。”

瑶光破涕而笑,“泉州四季如春,哪有雪可暖?”

是夜两人同宿,自然缠绵无限。

翌日清晨,季锋登船。

这时天光尚且未明,蒙昧灰白。

瑶光牵着马缰站在码头上,遥遥见他在甲板上挥了挥手。

泉州宝船有四五层楼高,在这样的庞然大物之上,每个人都看起来很渺小。

宝船驶出海港后,渐渐在海平面上越来越小。瑶光心中怅然。她站在一棵柳树下,虽然和风日丽,仍觉得身上凉凉的。

她没再遥望,转身上马,向着泉州城门而去。

你有你的雄心,我也有我的。

你会为你的野心冒险、努力,挣扎受苦而不改初衷,我也一样。这一点,不会因为我的性别而有不同。

瑶光骑马入城时,一轮旭日正缓缓升起,越升越高,金色的阳光从城门洞中穿出,将她笼罩在其中,她微微眯眼,已经能听到城中繁华街市的喧哗之声,她面露微笑,在心中说:新地图,我来了!

(全文完)

后记

大周自韩瑶光起,始有女子入画院,做画师。

韩瑶光,道号玄玑。韩国公子之曾孙,韩文诫公之女,常泰二十四年六月生于京城韩国公子府,母泰阳崔氏,太仆崔宣之女。幼有慧名。其父文诫公因妄言废立而鸩,韩瑶光入教坊司,常泰四十三年因德才出众封乐府令仪,常泰四十四年十月,归于端王,始封良媛,景和二年晋良娣。景和四年,韩瑶光因贞静贤孝被选中,出家入道,为安慈太后祈福。此后,其绘画才能逐渐展露。景和五年,上命追思安慈太后,韩瑶光献画像于大周画院,后入选,受画院六品供奉虚衔,此后多次在画院讲学,并上疏请奏,请开女子入考画院之先河。其弟子梁素功、陈问寒、彭澄砚等先后入画院,为画师,各创其派,风格各异。

景和六年春,韩瑶光奉旨出京游历,至浔阳、晶门、宛州,经宛州路岭南,至泉州,一路留有画壁若干。其中宛州落霞山望仙谷画壁轩丽庞大,高百尺,方四十余尺,上有天宫神兽,瑶台仙山,下有人间四时常乐清欢,常人以为非凡人能为。画壁署名“玄玑”者,韩瑶光也,而“玉衡”者,无人识。

景和六年七月,韩瑶光在泉州建“岭南画院”开馆收徒,并在泉州多处道观佛寺留有画作,其中泉州水月祠壁画及正殿碧水元君塑像尤为一奇,附近州县多有入水月祠观画观像者,多有布施,皆用于收养弃婴。

翌年,韩瑶光在泉州所收弟子进京,投考画院,王若平、付珊兰、齐珩等人入选,各有成就。

韩瑶光在泉州盘桓数年,收徒无数,抚养水月祠孤女弃婴,教授画扇、帘帐、屏风等技艺,此后泉州画扇驰名远近,景和十年时由泉州市泊司使进上,后成贡品。泉州素有洗女之风,至此逐渐禁绝。善画女子仿照江南绣女结画社,或自立门户,或结社而居。

景和十二年后,岭南画院渐有与大周画院分庭抗礼之势,渐成“岭南派”。岭南画院每年六月“开放月”,有教无类,凡想学画者,不拘出身,均可入内旁听。此后常有北方画者前来旁听。

景和十四年夏,韩瑶光由泉州经淳州,入茜香国,为安慈太后立祠画壁。后一年,遁然远游,不知所踪,众说纷纭。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应该是和上一章在同一章的,怕被那啥,分开,安全些。

下一章番外。老规矩,之后如果有新番外,不再添加新章,全都放在同一章。大家买一次就行了。早买实惠。么么哒。要看什么番外赶快给我留言啊。

瑶光身体力行扭转了季锋的一些错误认知后,他很自然地就顺应他的本能,回到了那个连亲吻都带着顶级掠食动物气质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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